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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大家配合一下,願意露臉的往這邊來,不願意的就請您讓著點。”
“然後彆看鏡頭,該乾什麼乾什麼,您一看我們這條就廢了。”
“互相理解好吧,先謝謝了!”
副導演臧金升在溝通群眾,劇組拉開架勢,惹得注目紛紛。
葛尤略顯緊張,頭一次當電影的男主角,還是許老師的戲。許老師肯下場,說明這戲穩保。
“等會我在窗戶這邊坐著,用不用加什麼動作?”
“不用,你就拿根煙四處打量,然後看著蓋莉莉過來,眼神變得亮一點。”夏剛道。
“我覺得平靜一點好。咱劇本改了,之前是心裡明白嘴上說,現在心裡明白嘴上不說。這時候平靜,等下分彆的時候才能有對比,顧顏這人是壓抑情感的。”
許非見夏剛猶豫,“咱們每樣試一遍,看哪個好用哪個。”
“呃,行吧。”
夏導點頭,反正你花錢。
“蓋小姐,你那個‘嗨’跟我說一遍,我聽聽。”他又道。
“啊?”
蓋莉莉一愣,隨即擺擺手,笑道:“嗨!”
“不對!你要刻意模仿洋人的那種感覺,聲調起伏,嗨↗↘↗。”
蓋莉莉學了幾遍才達到要求,心中咋舌,看上去溫和,一說戲簡直生人勿近。
“準備!準備!”
“麻煩各位朋友,請小聲一些。”
“開始!”
葛尤穿著黑色大衣,戴著黑色帽子,靠在窗台上抽煙。這一身沉靜黯淡,嵌在周圍的亮色中,清瘦落寞。
他偏過頭,瞧著色彩對比鮮明的蓋莉莉走過來,一路微笑,不停跟人招呼。
“嗨!”
“嗨!”
“跟誰樂呢?熟人都來了?”
“非得跟熟人樂呀?出門在外,就得禮貌周到,美國人特講究這個,這叫溫馨。”
蓋莉莉探頭張望,道:“你先把行李裝上吧,我得去個廁所。一飛十幾個小時,我可受不了。”
“哎,哎!”
葛尤叫住她,“國際航班我不清楚,反正國內航班都有廁所。”
“好!”
開門紅,夏剛心情不錯,“下一場!”
“準備!開始!”
倆人裝好行李,一時相對無言。
“你是不是後悔送我走了?”
“我沒那麼脆弱……”
葛尤扔了煙頭,趁機低頭踩了踩,“跟你結婚這麼些年,把好多朋友都冷落了。這回正好,不會太寂寞。”
“也就是說,沒有一點依依惜彆之情?”
接下來,葛尤原本會說一句,“其實我也知道,你這一走就是肉包子打洋狗,將來發了彆忘了給我寄點錢來,就算情深義重了。”
許非把這句挪到了後麵,變成跟林周雲聊天時的一句自嘲。
你品,你細品。
丈夫明知妻子不會回來,還不遺餘力的幫她出國,然後嘴上還說“我知道你不會回來。”
這特麼是什麼精神?
國際主義綠帽精神!
現在許非刪了,葛尤沉默無言,你怎麼理解都行。
他在前半段的性格是包裹的,隨著故事發展一點點剝開,最終在林周雲麵前呈現出來。
“停!”
夏剛喊了聲,道:“你們倆情緒都不對。從人物的行為邏輯上,一定有它的相關之處……”
“可以這樣理解。”
許非看他嘮嘮叨叨一大堆,開口道:“妻子清楚自己肯定不會跟對方在一塊,但離彆之際,還有那麼點小傷心,並希望對方也難過。
蓋小姐不是說你啊,我說這個角色,四個字:婊氣衝天!”
噗!
蓋莉莉一樂,這語法沒聽過,但意思能懂,“好,我知道怎麼演了。”
“……”
夏剛悻悻閉嘴,他性格偏軟,人家又是金主。
“尤哥,你心裡都明白,既然明白,再看她一番作,同時又餘情未了……綜合一下,你會是什麼想法?”
“嗯,我琢磨琢磨。”葛尤應道。
空了一會,再度拍攝。
“準備,開始!”
隻見蓋莉莉扶著行李車,身子自然的輕輕扭動,左顧右盼,眉飛色舞。誰都能看出她現在很高興,末了一衝前麵,“哎,你是不是後悔送我走?”
“我沒那麼脆弱。”
葛尤又扔煙頭,“……這回正好,不會太寂寞。”
蓋莉莉露出一絲傷感,道:“也就是說,沒有一點依依惜彆之情?”
“……”
他依舊低著頭,用皮鞋蹭著煙屁,火星已經消失在焦黑的煙絲裡,他還在蹭。
然後抬起眼,看著這個女人,摸了摸那張難過的臉。
蓋莉莉幾乎下意識反應,撲到他懷裡低聲啜泣。葛尤稍往後一頓,拍著她後背,“得了得了,你要是不想走,咱這就退票去。”
“去你的,誰說我不想走了?”
她立時抽身出來,親了對方一口,轉而笑道:“走吧!”
…………
蓋莉莉這位姐天生媚骨,手到擒來。
葛尤也不錯,非科班出身,靠經驗靠琢磨,演技漲的飛快。相對於肢體,他在台詞上更有功夫,初步形成自己的風格。
不急不躁,溫吞吞的。
幾十年下來獨樹一幟,節奏最快的也不過是湯師爺。若按後世的說法,哎喲,垃圾啊!演技不炸裂啊!
不哭天喊地,怎麼能叫演技咧?還有什麼“整容式演技”,特麼的都誰起的?
很快午後休息,製片主任從附近運來盒飯,各找座位。
葛尤刮拉著肥肉,道:“照這進度看,下午你也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