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叫了個員工,道:“帶他去找王晶花。”
“好的。”
鄭筠懵懵懂懂的走了,麵試繼續進行。
接下來的慘不忍睹,一連看了六七個,二人飽受摧殘。臨近中午,終於到了最後一位。
隻見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子走進來,戴著眼鏡,拘束行禮,“兩位好,我,我叫李純波,海政文工團的樂手。”
蘇越一瞧這形象,還湊合,問:“看你資料,經驗比較豐富,一直在文工團?”
“嗯,我乾了六年,期間寫過一些歌,但沒人喜歡。”
“能不能唱一段?”
“可以,可以。就是不太成熟,讓您見笑了。”
李純波扶了扶眼鏡,撥弦唱道:“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蘇越皺眉,什麼玩意兒?
許非倒饒有興致,待對方唱完,笑道:“這歌挺樸實的,說說你的創作靈感?”
“呃,其實也沒什麼靈感。這歌斷斷續續寫了很長時間,最早是喜歡的一個姑娘……後來改著改著,就變成這樣了。”
“你覺得怎麼樣?”他又問蘇越。
老蘇一向是豪放派,看不上軟綿綿的歌,當初《彎彎的月亮》出來時,他就說像兒歌,後來被打臉。
但經過日本留學,思想轉變,聽完整首倒覺得還行。
“歌詞有針對性,曲調上口,挺適合知青這類群體,有一定傳唱度。”
“那就簽了?”
“我無所謂。”
老蘇的態度,可簽可不簽。許老師當然簽了!這特麼是《小芳》啊!
現實中,李純波就因為在京城投奔無門,才南下深城。結果被發掘,一炮而紅。
眼下,他也懵懵懂懂的走了。許非抻了抻懶腰,滿足道:“今兒沒白費,大有收獲。”
“嗯,鄭筠一人就夠了。你那個百萬金曲,我看還要落在他身上。”
“你覺得《赤裸裸》是百萬金曲?”
“怎麼?”蘇越詫異。
“哈,沒事沒事。”
…………
當晚,宿舍樓。
考慮到鄭筠的特殊情況,合同還沒簽,王晶花就安排了住處。沒行李,一個大包全部家當。
選擇了五樓a。
王晶花從樓下借了床被褥,道:“你們先湊合著,明天有空買一套,這個彆忘還。”
“我睡過,人家小姑娘也不能要。我弄套新的給人家。”
“喲,還挺會做人。來我跟你說幾句。”
她把鄭筠叫到跟前,道:“現在人少,你女朋友可以暫住。以後人多了,可能給你配個室友,到時候自己協調。”
“明白明白,謝謝花姐!”
“你情況特殊,公司特批了一筆補助。”
她取出兩千塊錢,又摸出三百,“這兩千要還的,這三百是常規補貼,每月都有。”
“……”
鄭筠接過錢,回想幾個月的苦逼生活,愈發感激星河。
待送走王晶花,他和女朋友看著房子,看著兩千三百塊,一時相擁而泣。
……
如果沒有許老師,他會一直熬到年底,直到陳健添租下兩間賓館房,成立公司——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紅星生產社。
我們回憶過往,總喜歡美化故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在陳健添的講述中,為了鄭筠的專輯,紅星邀請了眾多樂手與製作人,通力耗時三個月才完成。
鄭筠紅了之後,在合約期內轉投寶麗金,紅星不得不打官司。
但在這邊的視角,當時紅星就倆人,一個陳健添,一個鄭筠。從寫歌、編曲到找錄音棚、租吉他手、宣傳,都是他自己在跑。
而所有的版稅和演出費用,加起來給了他三萬。
鄭筠指責對方違約,打官司,最後一分錢沒要,淨身出戶。並引發了一大批解約潮,當時的藝人製度、管理、行業規範等等,都不完善。
所以說呢,良心資本家就是良心資本家。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