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家三口團聚,老母親使出渾身手藝,做了一桌子硬菜。
芸豆烀餅,拌黃瓜菜,沒了。
所謂芸豆烀餅,就是豆角、土豆燉肉,上麵蓋一層麵餅。火候得到,讓餅把湯汁都吸進去,變得鹹鹹香香的才好吃。
通常桌上有這菜,那就不用做彆的了。
“你大爺在京城怎麼樣?”
“好著呢,還是說書賺錢。”
“不拍電視劇麼?”
“他不懂,我幫忙拍,最近琢磨《隋唐演義》呢。”
“嗯,是部好書。”
不鹹不淡扯了幾句,父母發現也沒啥聊的。《我兒子是大佬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爸,你說省裡有人找我,乾什麼的?”許非問。
“體委的人,具體乾什麼沒說。”
體委,全名體育運動委員會,2000年變成遼省體育局。
一聽這單位,他心裡有數了,“什麼時候過來?”
“明,明後天吧。”
許孝文也怕給兒子惹麻煩,擔心道:“小子,沒什麼事吧?”
“沒啥大事,花點錢唄。”
“花錢還不是大事,那都是你辛辛苦苦掙的,憑啥他們一張嘴就得給。”張桂琴不滿。
“沒辦法啊,政商不分家。”
深夜休息,許非睡在次臥的小屋裡,隻覺屋頂也矮,枕頭也高,床褥也軟,反正就是睡不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而那邊的臥室,張桂琴小聲嘀咕著抱孩子雲雲,老兩口長籲短歎不提。
…………
許非作為一個球迷,對遼足的某些往事也算了解。
94甲a元年,遼足排名第四,95年降級,98年以甲b第二的身份重回甲a。貌似不錯,其實裡麵一團糟。
從降到甲b開始,遼足主場就換來換去,俱樂部高額赤字、訓練設施落後、工資長期拖欠,每年都求爺爺告奶奶的求讚助。
最牛逼的是02年,在沈城體委和金德的全力阻撓下,遼足遷不回主場,隻能租京城的體育場。
一支遼省球隊,主場居然在京城,冠名更猛,變成了北京三元。
是個謎啊!這支球隊好像總有解決不了的麻煩。直至2020年,中國足協公告:由於欠薪未能及時解決,遼足正式解散。
第二天下午,某飯店包間。
許非見到了一位省政府乾部,一位體委乾部,以及俱樂部老總曹國軍。
“許先生,久仰久仰!早就想見您一麵,今天總算得償所願。”
曹國軍握住手就不放,熱情過度道:“鄙人京城出身,做點地產的小生意,以後多多關照。”
關照個粑粑,我認識你誰啊?
許老師第一眼,就給對方打上標簽,商人,標準的商人。
他是京城人,做房地產,但不太成功。95年接手遼足,一心把俱樂部帶到京城去,後來真成功了,被省內斥為“罪人”。
與之相比,領導乾部就矜持多了。
“我叫小許不介意吧?嗬嗬,你現在可是家鄉的模範人物啊,了不起。”
“去年沒有賀歲片,太可惜了。”
“《風聲》那片子好啊!”
客套一番,說明來意,果然是要錢。
曹國軍開始哭窮,也是真窮:“去年跟天潤集團簽了一年冠名,他們不打算續約。”
“為什麼不續約呢?”
“省內企業對俱樂部不怎麼感興趣,我到現在隻找到一家健力寶,目前正在談……哦,您不要誤會,我們有冠名、背後廣告兩塊。
健力寶談的是冠名,今天約您就是聊聊,您對背後廣告有沒有興趣?”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