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沒名字的老莫從後視鏡瞧了瞧,問:“咱們繞三圈了,還走麼?”
“去莊子看看吧。”
“好嘞!”
老莫改變路線,奔昌平。
時近傍晚,天光黯淡,現在的郊區可不是90年代的郊區,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根本認不出來。
如今百花胡同成景點了,仨人搬到一座彆墅裡,偶爾回去。房子遍布全球,但最常住的也就彆墅和這個莊子。
車子往那邊開,暮色昏沉。
許非看看手表,再過幾個小時就明天了,我到底會平安無事,還是……
嘎吱吱!
砰!
一陣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響,車頭緊跟著向右一歪,正懟到一棵樹上。
“誰家的狗不栓繩!!!”
老莫探出頭怒吼,卻無人敢認,隻一條狗在原地蹲了片刻,夾著尾巴跑了。
“臥槽!”
“行了行了!”
“不是,咱們不能……你沒事吧?”
老莫回頭一看差點嚇死,許非捂著額頭,指尖流出血跡,還非常清醒:“感覺沒什麼大礙,你找個醫院瞧瞧。”
忙不迭的找家醫院,做檢查,縫了幾針。
“有點輕微腦震蕩,彆的就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謝謝大夫。”
許非沒啥波動,老莫忍不住了:“你彆怪我多事,我給旭姐、儷姐打電話了。你這段情緒就不對,還是……”
“你不懂!”
許非反倒有點高興,頓了頓道:“或許我這劫數已經過去了呢。”
“啥劫數?”
“沒事沒事。”
等到了莊子,已是夜晚。
老莫沒得說,二十多年兢兢業業忠心可嘉,讓老板進去休息,自己在外忙活,又跟兩位老板娘通了電話,表示無大礙,不用急。
許非在床上躺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忽然又覺頭痛的厲害,無數片段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翻湧出來。
從自己穿到1983年開始,在鞍城那個小小的曲藝團,跟小旭青梅竹馬,一起到京城麵試,賣包,進《紅樓夢》劇組認識張儷。
後進了電視藝術中心,《便衣警察》《胡同人家》《渴望》……同時與二人糾纏不清,最終沒羞沒臊的一塊生活。
92年下海,創辦時代傳媒、天下影視,與田領導、吳孟臣等披荊斬棘,推進電影改革。
倆孩子出生,自己多方布局,穩中求浪,一路扛起華語電影大旗……直至今天,三人的產業遍布各行各業,龐大到難以想象,自己被邀請今年大閱兵上城樓觀禮……
腦中的畫麵突然加快,轉到了已經非常陌生的前世。
一個有才華的小縣青年,美術專業畢業,按部就班的就業升職,買房買車,在彆人眼裡也算小有成功……
“……”
許非閉著眼,額頭上全是汗。
那些畫麵時而支離破碎,時而融合到一起,分不清今生前世。隻覺身體變熱,同時輕飄飄的離了床,靈魂仿佛真的脫離出來,要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他掙紮著,掙紮著,猛地睜開眼,便瞧見一張臉懟在跟前,不由一激靈:
“媽呀!”
“管誰叫媽呢?
你聽聽,這是嫌我們老了!他一把年紀還玩自閉,搞的頭破血流,我一分鐘幾千萬的生意不要,過來瞧他,還落個嫌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好了好了,怕是做噩夢了。”
張儷拿著一條乾毛巾,給他擦了擦:“沒滲到紗布裡吧,可彆感染了。”
“……”
許非看著二人,忽問:“幾點了?”
“十二點多了,我們守了你四五個小時,你倒睡得好。”
“你是說到26號了?”
“怎麼了?”
哈!
許非瞬間又成了許老師,啪的一下站起來,很快啊!
“沒事沒事,最近有個心結搞的比較鬱悶,已經過去了。”
“……”
張儷瞅瞅他,笑道:“過去就好。”
“哼!你最好養好身體,心心念的上城樓,好容易有機會可彆弄沒了。”
小旭端過一碗麵:“吃吧,我做的。”
許老師不客氣,呼嚕呼嚕吃了起來,邊吃邊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裡經過了很多事情,我好像去了另一個世界。”
“然後呢?”
小旭又嗑瓜子,這事她倆有經驗,她倆在另一條線上已經乾到90年代巨無霸了。
“然後我就嚇醒了。”
許老師握著二人的手,都五十多歲了,有了些細紋和粗糲,歎道:“不是害怕彆的,我就怕見不到你們了。”
“喲!怎麼磕個腦袋還磕傻了?”小旭奇道。
“除了我們就沒彆的了?”張儷笑問。
“彆的……”
許老師掃了一圈,瞧見裝裱起來的國慶邀請函:“啊,還有上城樓!”
“呸!”
(感謝萌主萬滄海,加更在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