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馬衛都推開一間四合院偏房的小門,扇了扇空中的灰塵,“就這兒了,兩間屋子,擺設還算過得去,你看一眼。”
許非瞧了瞧,跟鞍城格局差不多,裡屋是床,沒有炕,然後有個燒蜂窩煤的小爐子,衣櫃桌椅什麼的也都有。
“成,價錢怎麼算?”
“我朋友那意思,就讓你給看看房子,彆損壞了,沒事再給打掃打掃。你先住著,那仨瓜倆棗的就不要了。”
這好事肯定接受啊,許非笑道:“謝謝那位朋友,也謝謝馬老師。”
“嗨,我算什麼老師,都是朋友抬舉。”馬衛都笑了笑,小眯縫眼愈發細密。
其實他也挺詫異,就在前幾天,一個電話忽然打到編輯部,說是許非找。他想了一會才記起這麼個人,哦,在公交車站打架那位。
倆人聊了聊,說是想租個房子,請自己幫忙問問。
馬衛都跟大多數京城子弟一樣,骨子裡也瞧不起人,但他不說,這點比汪朔強。畢竟結了婚,也乾了幾年編輯,每天來來往往的,麵上能過得去。
他屬於蔫壞、機狡那種,倒騰古董的時候沒少得罪人,後來悟了,說要捐出去洗淨身——其實就是左手倒右手。
老馬愛交朋友,用自己的話說,“好的壞的都交,人品那是以後的事兒。人品人品,慢慢品出來的才叫人品。”
何況還有打架的人情沒還,所以他就幫著問問,結果還真有,一朋友出國了,留著間空屋子。
倆人出了來,正碰見主屋一大媽買菜回來,“嘿,你倆乾嘛的?”
“老五朋友,租這房子住。”
“真朋友假朋友啊,彆糊弄老年人,我可告派出所去。”
“老五屁股後頭有顆痣,您知道吧?”
“喲,那是真朋友,住著吧。”大媽進屋了。
隨後,許非請馬衛都吃了頓飯,隨便聊了聊,也沒聊深。
他是沒辦法,這年頭的房子都是國家投資,單位發放,前兩年才“允許私人擁有住房”。而且人生地不熟,找上天也不一定找著。
送走了老馬,他又買了床被褥和日用品,有長期駐紮的意思。
當天對付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許非就踏上了去深城的火車。
…………
“這特麼是郊區吧?”
一個炎熱的下午,幾天內連番導車的許非揉著屁股從羅湖汽車站出來,抬眼就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農田,不遠處還有連綿青山。
羅湖遠沒有日後的繁華,車站是個磚房和一排茅屋,不過附近就是工地,一座新站房正拔地而起,另配著人行天橋。
對麵便是香港的羅湖火車站,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
深城今年會推行暫住證製度,但他掃了幾眼,沒見著聯防隊,遂放心大膽的往市區走。
與彆的地方相比,這裡有著完全不同的魅力。落後與創新並存,農業與大樓同在,一邊是正在建造的搞建築,一邊是爛泥土地,農民趕著牛,悠哉悠哉的在後世最繁華的地段溜達。
香密湖滿是低矮的石棉瓦房,河邊也是一溜的客家民居,另有無數人背著大包小包,帶著忐忑和向往,來此搏一搏前程。
野蠻,粗獷,躁動,處處激情。
許非到了人口比較集中的區域,找了家旅店,稍微休息了一會,又在店主的指引下來到一條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