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文瓊的表情很怪異,似乎看到一個傻子。
“你說的這種主子,宮裡到處都是,可以低賤到泥裡,慘的時候,甚至連一個奴婢都不如。奴婢可以賤,可以不要臉,可以不擇手段,她們不能。我一直覺得想改變自己的處境,不該靠那些肮臟的心思,而是該靠自己。”
“你真病,你得病了,癔症!”
“隨你怎麼說。”
*
秦艽實在不想看到文瓊,就出去了。
她漫無境地地在宮裡走著,碰見有人了,就裝作有差事在身,急匆匆的樣子。但大多時候,她是碰不到人的,因為皇宮太大,而那些假山奇石流水池塘長廊亭閣,可以讓她很輕易的隱藏自己。
她逛到了繡坊。
丁香正好手邊沒活兒,就把她領到住處說話。
她問秦艽今天怎麼跑出來了,她並不知道最近秦艽一直很閒,秦艽也沒跟她說這些,隻說今日休息。
兩人說了些閒話,期間丁香翻出了一包東西給秦艽。
都是鞋、荷包、訶子、癸水帶之類的物什,這些都是丁香沒事做的,秦艽的針線活不行,所以她的一些貼身小東西,都是丁香幫忙做。
秦艽跟丁香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她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走了很久的路。丁香也沒叫她,給她蓋上被子,又把床帳子拉上了,並去跟同屋的人打了聲招呼。
等秦艽醒來時,已是暮色四合。
屋裡多了三個小宮女,都是丁香的同屋。看得出她們跟丁香關係不錯,見秦艽醒了後,跟她說丁香去打飯了,讓她醒了彆走吃了飯再走。
過了會兒,丁香提了個食盒回來。
明顯不是繡坊裡的飯食,這是丁香拿了銀錢,去找司膳司相熟的人弄來的。這種事並不少見,其實隻要有銀子有關係,宮女內侍們在宮裡的日子並不難過,主子們用的她們能弄到,主子們沒有的,她們也能弄到。
丁香給了那三個小宮女一盤菜,就提著食盒帶秦艽出去了。
兩人找了個偏僻的小亭子,坐下用飯。
丁香並沒有問秦艽是不是碰到什麼事,秦艽也沒有主動跟她說,兩人就隻是吃飯。丁香還弄了一壺酒,說起來是酒,其實是果酒,喝了酸酸甜甜,不會醉人。
用完飯後,已是月上樹梢,秦艽就打算回去了。
丁香想找幾個人陪著送她,秦艽不讓,這時來喜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來喜哥哥,你怎麼來了?”
來喜才不想說,她從紫雲閣出來,小田子就跟著她,一直到他把事做完了,找了來。
“怎麼,你最近碰上什麼事了?問你什麼,你也不說。”回去的路上,來喜問她。
“沒,就是覺得特彆無趣。”
“我以為你是發愁蕭皇後又要往紫雲閣安插人。”
秦艽用詫異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笑著說:“來喜哥哥,你的消息越來越靈敏了。”
“我拜了個乾爹。”
秦艽停下腳步,看著他。
來喜點了她額頭一下:“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想待在牛羊圈了,那地方太臟也太臭,我想去內侍監,就在裡麵尋思著攀點關係。幫著黃公公辦了兩回事,他覺得我還算得用,才給了個名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現實和夢境總有驚人的相像,夢裡來喜出頭前也有個乾爹,也是姓黃。不過具體秦艽不太清楚,因為那時候她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楚,不過她知道黃內侍的背後站著和順。
內侍監首席大太監,元平帝的心腹。和貴也是元平帝的心腹,看似在宮裡也算得上號人物,但與和順比,還是差了那麼點,因為和貴擁有的不過是元平帝的信任,可和順擁有的兵權。
和順掌著神策軍。
“來喜哥哥,我知道我沒辦法阻止你去做想做的事,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所謂的權勢,當變成一抔黃土時,就什麼也不是。”
這次來喜推了她額頭一下:“怎麼小點點的,這麼苦大仇深。行了,我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這時,也到了紫雲閣附近,來喜停下腳步。
“好吧,你進去,我也回去了。”
“嗯。”
秦艽目送著來喜離去,才轉身打算從側門進去,卻看到了那片海棠林。
她想了想,調轉腳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海棠花已經謝得差不多了,偶爾白日從這裡經過,遠遠就見得碩果累累。
今晚的月色不錯,照射進來,給一切籠罩上了一層銀輝。
秦艽走了會兒,但這片海棠林太深,她並不是個喜歡隨意將自己處於險境的性格,就打算轉身回去,卻看到林子的深處亮著一盞燈。
那裡是木亭的位置。
她想了想,走了過去,竟看到了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