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到一半,秦艽才發現這個問題:“殿下,你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我沒想到小艽的家人這麼好,竟然能不遠千裡找了來。”
“我也沒想到,我以為……”以為他們不要我了。
親娘的軟弱,愚孝的父親,唯一能有點主見的大哥又不在家。秦艽知道因為自己從小是個皮猴,家裡人都有些不太喜歡她,可真當遠離家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才明白自己有多無助。
在那個夢裡,每個月初二的探親日,她也曾做過夢有人來找她,說她家裡人來看她了,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漸漸她就不再去想了。
她想,家裡那麼多孩子,爹娘也許會傷心,但就那麼一會兒,阿奶那麼難纏,又會拿捏她爹,她爹就算生氣,可能也就一時的。她的離開不會影響家裡的生活,就好像當初大姐出嫁,她覺得天都要塌了,可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似乎也沒有什麼。
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裡,家人還做了這麼多。
那一顆空空落落的心,頓時就暖和了。
“那他們是留在長安,還是回老家?”宮懌含笑問。
“我爹為了我的事,和家裡分家了,我爹說就在長安待著,等著我出宮。”
宮懌點點頭,又狀若不經意問:“對了,那個高個的黑臉是誰?”
高個的黑臉?
秦寬的個子遺傳到秦大柱,身量也不算矮,但他並不黑,隻有秦大柱和李大成這種常年在外麵奔波的才黑。那就是問李大成了?
“他是我爹的徒弟。”秦艽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
“叫什麼名字?”宮懌雲淡風輕地問。
“李大成。”
“原來他就是大成哥。”
秦艽覺得他的口氣怪怪的,可看過去還是六皇子一貫獨有的笑臉。不過她沒有說話,選擇了沉默,因為她對他爹的話,有些動心了。當然不是指婚事的事,而是出宮的事。
當殿下有了王妃,可能還不止一個女人,她還能做到安之若素?
秦艽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她也知道六皇子有幾分喜歡她,所以如果她繼續待在他身邊,遲早越過雷池。到那時候,失去了宮女的身份就代表失去了離開皇宮的機會,在毫無退路的情況下,她會不會像宮裡那些女人一樣,也變得麵目可憎?
與其如此,不如出宮去,也許曾經秦艽還抱著守護在他身邊的念頭,可在獲知了那麼多的一切後,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六皇子看似在宮裡無依無靠,卻有徐令人、上官家,甚至影一那樣的人在身邊守在身邊,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宮女能乾什麼,隻會添亂。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事回到紫雲閣。
回去後,秦艽就找了個借口躲回房間了。她正想靜一靜,捋一捋腦子中的一些事,哪知宮懌來了。
“剛才忘了問,小艽的家人在長安,找到落腳的地方沒有,需不要幫忙?”
秦艽服侍他坐下後,才道:“有地方落腳,奴婢的家人已經來長安有陣子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奴婢,現在奴婢爹和大哥都有活乾,奴婢在此先謝過殿下。”
“真好,一家人總算團圓了,那小艽想出宮嗎?”宮懌口氣幽幽地問。
秦艽去看他,眼神很認真。
頓了頓,她道:“如果奴婢說想出宮,殿下願意放奴婢出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