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道:“不怕姐姐笑話,我那兒媳婦不是個好的,寶丫頭在家裡,不知道怎麼就招了她的眼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與其叫她在家裡受委屈,倒不如早早的打發她出了門子,也是我這當娘的疼她了。”
王夫人一時真就被難住了。要是薛家肯降低標準,像是迎春那樣的親事,還是能成的。可寶玉這邊,若是等娘娘生下皇子再做計較,也未必就真的能遇見可心的。再則,家裡的條件實在是越來越不濟了。宮裡又打發人來要銀子,老爺在任上,月月都打發人回來。說是給老太太請安,其實還是取銀子的。反正做官沒見著把銀子拿回家,反倒帖進去不知道多少。
娘娘就算生下皇子,這宮裡用銀子的時候隻會更多。自家一時半會也得不了利。這薛家在,好歹還是能貼補自家一二的。
於是笑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寶玉跟寶丫頭的事,咱們姐妹可是定下的。如今,也不過是沒過家孝,不好提罷了。”
薛姨媽心裡腹誹:那迎春的婚事,不也是先交換了庚帖嗎。
這話她倒是不好說,隻道:“這事,也是咱們姐妹一廂情願的事。哪裡做的了準。也是我耽擱了寶丫頭,隻一味的舍不得。如今家裡進了這麼一個敗家的,我卻不能叫寶丫頭在家裡受委屈。”
王夫人就笑道:“你既然叫我做這個媒人,那這個事情就得聽我的。我那寶玉雖然不爭氣了些,但好在對姑娘家和順。又是你看著長大的,倆姐弟青梅竹馬,知根知底,不比彆人強些。我今兒就稟報了老太太,咱們把事情定下來。”
薛姨媽臉上這才有了笑意。心裡對閨女越發的倚重了起來。
賈母聽了王夫人的再次提起這事,這次倒也沒有反駁。她已經隱隱的感覺到宮裡的娘娘隻怕要出事,家裡的人會不會因此被連累,尚且不好說。薛家的丫頭能審時度勢,隨分從時,將寶玉交到她的手上,彆的不說,至少不會受什麼大委屈。
因著確實時機不對,又怕寶玉知道了實情鬨騰。兩家交換庚帖辦得極為低調。但親事總算是正式定了下來。
林雨桐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也沒瞞著黛玉。林黛玉是一個長情的人,嘴上不說不問,不代表她心裡就一點也不記掛。
及至晚上睡下,林黛玉迷迷糊糊之下,好似看見另一個自己就躺在大觀園的瀟湘館,隱隱傳來喜慶的嗩呐鑼鼓之聲。聽著丫頭說,是寶玉跟寶姑娘成親,就見另一個自己將手帕扔進了火盆裡,然後就那麼去了。
她知道,那就是自己。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姐姐從一開始就堅決反對自己跟寶玉,原來這就是自己的結局。
猛地驚醒過來,覺得從裡到外都透著寒意。她坐起來,揚聲叫雪雁進來。
“姑娘,怎麼了?”雪雁進來,先擰了帕子給林黛玉擦臉,“可是魘住了。”
“無事。”林黛玉穩了穩心神道:“你去把那方帕子找出來,燒了吧。”
雪雁愣了一下,才應了一聲。將寶二爺托晴雯送來的帕子,當著林黛玉的麵扔進了火盆裡。她知道,姑娘是個決絕的人,既然燒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林雨桐知道後,就徹底的放了心。忙忙叨叨了這麼些年,如今心才算落到了實處。
突的一日,林如海從宮裡回來,對林雨桐吩咐道:“你叫人準備祭品,為父過兩日要用。”
“好。”林雨桐應下了之後才問道:“是誰不好了嗎?”這人的親疏遠親,關係這祭品的規格,自是要問清楚的。
“王子騰在回京的路上暴斃了。”林如海押了一口茶就道。
林雨桐心裡一震,王子騰竟然死了。那麼賈元春死期就在眼前了。林雨桐麵上神色不動的應了,心裡卻翻江倒海。
從沒有聽說過王子騰任什麼京營節度使,事實上,這個節度使是由聞天方兼任的。她以為王子騰的命運會因此而改變,看來還是想的簡單了。
王子騰是賈史王薛四家裡唯一一個算是乾練的人。如今就這麼突然沒了。也給賈寶玉和薛寶釵剛定下的喜事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王夫人和薛姨媽,知道了哥哥的死訊,頓時就慌了手腳。娘家就靠著這麼個哥哥撐著呢。以後可怎麼辦。
王熙鳳除了悲傷,更多的是一種恐慌和緊迫。她從裡麵嗅到了一種已經逼近的危機。
果不其然,王子騰的喪事剛過,眾人還沒有緩過來。宮裡突然就來人了,帶來了一個讓賈家眾人頓時覺得天塌了消息。
原來是宮裡的娘娘賈元春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