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臉色都變了,趕緊對隆科多道:“麻煩佟三爺叫兩個人來,十三爺這腿,隻怕……”
隆科多的心咯噔一下,真要是在自己手裡出了岔子,那可就真壞事了。
連忙叫了人,將人抬到前麵。
十三爺疼的臉都變了顏色,幾人也不敢冒失的給他梳洗。
四爺來的時候,就見十三躺在破門版上,邊上有火盆,身上沒清洗,隻蓋著從家裡拿來的熊皮的大氅。
蘇培盛迎上去,小聲的將十三爺的情況說了。
四爺當即就變了臉色。一個健步過去,先去看老十三的腿,“十三,四爺來晚了。”
十三爺睜開眼,搖搖頭。眼淚就下來了,拉著四爺的手嗚嗚的哭。
四爺吩咐蘇培盛,“你回去,叫蘇大夫馬上去你們十三爺的府裡。再問問福晉,爺上次驅寒用的泡澡的藥,還有沒有?要有,馬上取了送過去。要沒有,馬上配出來。”
蘇培盛趕緊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十三這腿是八成是凍著了。
到了馬車上,四爺才道:“皇阿瑪的意思,先叫你在府裡待著。”
十三爺點點頭,這比之前的處境好多了。他跟太子綁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有必要淡出人們的視線,等太子真的成了廢太子,成了過去,慢慢的沒人關注了,他才不會變的顯眼。
四爺見他明白,就道:“這樣對你也好。隻怕往後,有的亂呢。至少你不用摻和到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這也是實話。
十三有些歉疚的道:“隻可惜,弟弟不能幫四哥什麼?”
四爺拍了拍十三爺的肩膀,“咱們來日方長。慢慢來吧。你先在府裡好好的將養身體。這腿想去根,隻怕也不是短時間的問題。”
而且,還不能給他明目張膽的請太醫看診。
十三爺再次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臉色憔悴的兆佳氏。
“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兆佳氏眼淚滴答滴答的掉,沒人能知道這些日子她過得是怎樣的提心吊膽的日子。
十三爺輕輕一笑,“哭什麼,爺這不是沒事嗎?以後再不出去了,隻在府裡陪著你總成了吧。”
兆佳氏何嘗不知道十三爺這話的意思,這是說,往後大概就算是在府裡這麼過了,暫時出不去。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說不出的滿足,這個人隻要在,她的心就是安穩的。
廢太子回宮,這件事就是天大的事。
而四爺為太子和十三阿哥求情的事,也馬上就傳了出去。
直郡王當即麵色一變,就打馬往皇宮而去。老四,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這件事要是跟胤礽沒關係,你將大哥脖子上的腦袋擰下來。
胤礽這個混賬,在背後操縱一些,他有什麼臉麵回到紫禁城。
自己這半輩子,全都陪著他耗了。有了太子在,皇阿瑪才塑造出了他這直郡王。他真的煩了,膩了。他可憐胤礽,也可憐自己。他不敢恨皇阿瑪,隻能恨跟他一樣可憐的胤礽。
“皇阿瑪,兒子不明白,您為什麼還要叫胤礽那個畜生回宮?”直郡王跪在皇上的跟前,眼裡透著茫然。
康熙看著這個長子,“那你希望朕怎麼做?朕應該怎麼做?他跟你一樣,都是朕的兒子,是朕看著你們牙牙學語,教你們讀書識字,騎馬射箭。你覺得朕該怎麼對待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
直郡王想起年幼的時候,皇阿瑪總是有好東西先緊著胤礽,哪怕是寫字,胤礽也是坐在皇阿瑪的懷裡。那時候,他有多羨慕這個太子弟弟,他以為人過了半輩子,早就該遺忘了,沒想到如今再想起來,恍若昨昔。
“胤礽,他該死,,他不配皇阿瑪的寵愛。”直郡王咬牙切齒的道。
直郡王殺氣騰騰的聲音,叫外麵的人心裡一驚。
外麵幾個皇子都到了。聽說太子回宮了,又知道直郡王第一時間進了宮,因此,誰也不敢耽擱。四爺從十三府裡回來複命,見到這麼多兄弟等在外麵還詫異了一瞬。彆人看四爺的眼神還有些克製,隻十四看四爺的眼神,就像是看二傻子。大家費心費力的將太子拉下來了,你做什麼好人,跑過去扶廢太子一把,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還有對老十三,瞧著比對自己這個親兄弟可好了太多了。真不知道換做自己倒黴,自家這親哥會不會為了自己這般的費心勞力。啊呸!自己才不會倒黴了。
三爺一直默默的站在外間,此時又聽見直郡王說太子該死的話,不由的想起那天晚上,太子差點被直郡王給掐死。又想到老四能說動皇上接太子進宮,那麼至少說明皇上的心裡,還是向著太子的。他頓時就覺得,這好人不能叫老四一個人當了吧。不能大家都冷血,就老四你一個人仁義,是不是?
於是毫不猶豫的跑了進去,“大哥!你又想做什麼?二哥差點被你逼死,你還想怎樣?還想逼迫皇阿瑪不成。”
外麵的兄弟都愣住了。老三今兒吃錯藥了。膽子這麼肥!
他突然這麼支持太子的態度是鬨哪樣啊。一時間,外麵的人麵麵相覷,摸不透三爺的心思。
這些兄弟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直郡王衝著老三道:“老三,你少在這裡撿漏。想當好人,你還不夠資格。”
三爺也惱了,誰願意彆人將自己的小心思嚷的人儘皆知啊。“大哥,誰都有資格說二哥,就你沒有。要不是你,二哥……都是大哥你逼的。”
直郡王知道他這是說這些年自己跟太子較勁的事。可這事他娘的能賴他一個人嗎?但他還真是無從辯駁,能說這都是皇阿瑪的意思嗎?他臉色鐵青的道:“胤礽不合理法,狂悖瘋癲,也是爺逼的?”
“不是你逼的……那就是你……咒的!”三爺氣虛的叫嚷,“對!就是大哥背地裡咒的。”
外麵的兄弟差點都笑出來。三爺都幾十歲的人了,吵架還是小時候那一套。從來沒有有理有據的時候。
直郡王差點氣笑了,媽蛋的,又是這一招。講不過道理,就開始信口開河,胡攪蠻纏。
還不等他說話,就聽上麵的皇上麵色複雜,聲音冰冷的道:“三阿哥胤祉查直郡王魘鎮廢太子,朕念其父子之情,不欲置其罪。今令他回府思過,沒有朕的許可,也彆出來了。”
直郡王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沒明白?
三爺也愣住了,誰說直郡王魘鎮太子了?誰說的?他是這個意思嗎?老四做好人就是忠義,自己做好人,怎麼就背了這麼一個黑鍋呢?
魘鎮?這玩意傻子都知道是禍患。傻子都不會相信魘鎮會有效。所以,隻有傻子才會去乾這樣沒譜的事。可直郡王的腦子不光正常,而且十分好使。要不然,不能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千歲啊。如今說他魘鎮太子,而且導致太子行為時常。彆逗了好嗎?誰信?直郡王還沒瘋呢,乾不出這事!
漢武帝用魘鎮的借口廢了陳阿嬌。
史書上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這都是小時候,皇阿瑪您講給我們的。
已經廢了太子,直郡王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請您找個好一點的借口好嗎?
三爺隻覺得一口氣彆在胸口,張口結舌,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一句話卻也說不出來。他捂住胸口,氣血翻湧,眼前猛地一黑,就朝下麵栽了下去。
直郡王本來還愣著呢,突然看見老三的嘴角都有些歪了,然後就往下倒。他伸出手,先把人給接住了。這個弟弟膽小,有好處就往前麵衝,有壞處就往一邊躲。今兒想撿漏,沒想到撿了個黑鍋,給背在了身上。
人家老四做好人,成了重情重義的典範。
你老三做好人,卻成了告密陷害的小人。隻怕在史書上都得留一筆吧。
直郡王突然覺得可笑又可悲。不過還好,背鍋的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這個長子,老二那個太子,如今又添上了一個老三。
他看著衝進來的已經傻掉的一眾兄弟,然後將視線落在老四的身上,很想問一句,“下一個是你嗎?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