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兒子放牛的時候偷學,他知道。兒媳婦的祖父,是個老秀才,兒媳婦識字,這十裡八村的都知道。所以,那時候自家娶了林家的姑娘,才說是賺了呢。
可看著兩人真的一副讀書人的樣子,他還是有些彆扭。他就指望兒子能有點出息,娶一房好媳婦,掙上一百畝地。能當家做主了,然後生兩個孫子,供孫子讀書,將來做官,改換門庭。
而如今看著,他就覺得兒子這官當得懸。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所謂的好人,所以,以他不是好人的眼光看,自家兒子最近辦的事,有點嚇人。
這幾天他都睡不著了。
“四郎啊,你彆騙你爹。你到底想乾什麼?”殷老二看向四爺,神情明顯有些惶恐。
四爺抿了抿嘴角,“爹啊,您老安心享福,彆的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麵急匆匆的腳步聲。四爺就扭頭,朝外看去。
林雨桐趕緊往出走,就見程峰已經進來,“爺,夫人,胡統領來了,有急事。”
四爺看了一眼殷老二,見他神情堅定,好似沒有一個答案就不肯走的樣子,就吩咐道:“叫進來。”
胡大進來的時候,四爺已經在主位上坐了。
“老太爺安。”胡大行了禮,才欲言又止的看向四爺。
四爺就道:“沒事,說吧。怎麼了?”
胡大忙道,“爺,今兒北城按照您的吩咐,放了一批流民進來。但是下麵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人。可等將人控製住了,這些人卻口口聲聲要見四爺。說是一位白衣公子派來送信的。”
殷三郎!
四爺和林雨桐對視一眼,殷老二手都開始抖了。自家兒子好容易在京城立足了,要是被人知道跟反賊是兄弟,這可不什麼都毀了。
“人呢?”四爺問道。
胡大忙跪下,“四爺,這些人似乎還有同夥,見進來的人被抓了,城外沒進來的人乘機跑了,在下害怕他們落到城外駐紮的西山大營手裡……”
他這會子心裡也惶恐,這位四爺想乾什麼,他不敢往深了想。如今,誰不知道自己是四爺的人。四爺倒了,他們這些人能得了什麼好?
“起來吧。”四爺擺擺手,“彆動不動就跪下。出了事,想辦法解決就是了。這樣的突發狀況,難免的。”
胡大這才起身。
四爺敲著桌麵,“這樣,那些人我也不見了,你直接出城,將人壓到城外,交給何將軍。就說這是混進來的奸細,請何將軍處置。”
胡大愣了一下,“爺,這要是說出點什麼……”
四爺哼笑一聲,“那就說吧。就算不說,何將軍就能跟咱們和平共處了?再說了,平叛賊寇,是何將軍的職責。戍守京城,才是爺的分內事。爺心底坦蕩,不怕任何流言蜚語。咱們還是不要乾涉何將軍的平叛的好。去吧,越快越好。”
胡大這才行禮告退,轉身離開。
林雨桐眼睛一閃,“這何將軍……”說著,她看向四爺。
四爺點點頭,他就是想將何將軍當做一把刀用的。
這些天用糧草吊著他,吃不飽也餓不死,想攻進來有顧慮,想撤回去又舍不得。如今,也吊的差不多了。
殷老二也看不懂這兩口子打的什麼啞謎,但想到三郎,他又暗自咬牙。這個侄子還真是陰魂不散。他打發人到京城來,想乾什麼?“你可不能跟那個混賬一樣啊。”
四爺就笑,“爹啊,兒子要不是如今的樣子,這何將軍就會將咱們一家人綁了,然後要挾三郎。三郎想著王圖霸業,何將軍想著平叛之功。您覺得,誰會在意咱們的生死?所以,您問兒子到底要乾什麼?兒子隻能說,這就跟咱們當初從家裡出來一樣,是在保命呢。說到底,就是為了活著。”
殷老二一下子就沉默了,良久,才歎了一口子,“真應該去咱們祖墳看看,這到底是哪裡冒了青煙了。一個個的都了不得了。成吧!這世道,能活著就不容易。能活得好就更難了。你們年紀輕輕的都不怕,我怕什麼?要是真成了,那就雞犬升天。要是不成,大不了守在一塊死。反正,這些日子,該享的福都享了。不虧!”
林雨桐就哭笑不得,“公爹!您回去歇著吧。不到那個份上。”說著,就喊程峰,“送老太爺回後院去。”
等人都走了,四爺和林雨桐才相對一歎。連殷老二都看出他的野心了,那這京城,這天下呢?誰看不出來?
可現在,還真不到露頭的時候。不能成為眾矢之的啊。
“我馬上寫一份折子……”四爺說著,就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