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搖頭,“到處的逃難,幾個女人也說不清楚在哪沒的?”
三郎眼裡閃過一絲愧疚,“要不是跟我去縣城,跟我住在範家,他或許不至於……”
四爺倒是沒有因為這個責難三郎,“這世道,躲得了今兒,躲不了明兒。”他看向三郎,“還有一個叫紅娘的女子,懷著身孕,如今就在京城。”
“紅娘!”三郎愕然了一瞬,眼裡的愧疚更深了,“沒想到她去了京城。多虧有你和弟妹幫襯,要不然,她一個女人……”
四爺擺擺手,“說到底,也都不算是外人。我難道還能見死不救。”
“你救了她們母子三人,這個恩情……”三郎磕巴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好半天才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對!祖父……”
“不提這個。”四爺無奈的一笑,“當時實屬無奈。彆人把刀架在老人家的脖子上……無奈的很……”
三郎眼裡的愧疚更深了。
福安先生的餘光一掃,心裡就訕訕一笑,這位的心智還真是太嫩了些。幾句和軟的話,他這就動搖了。梟雄就要有梟雄的潛質。光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一點,就又輸了一籌。
帳篷外響起腳步聲,緊跟著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爺呢?”
就見四爺朝吳春來點點頭,緊跟著,吳春來才去掀簾子,外麵就進來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一身青衣,披著灰鼠的鬥篷。
“爺!”方青山恭敬的行了禮,然後對三郎和福安先生點點頭,就附耳在四爺身邊嘀咕了幾句。
四爺點點頭,“那你去吧。”
方青山這才又退了出去。
光是這馭下的手段,就叫福安先生眯了眯眼睛。
四爺也就不再繞圈子了,轉臉看三郎,“咱們兄弟,我是實在不想鬨到這一步。”
三郎麵色一變,“你真要動手?”
四爺就看向三郎,“那你覺得呢,我還有彆的辦法嗎?就拿上次來說吧。我不放你走,你能走嗎?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呢?你下麵那些人都是什麼貨色,你心裡沒數嗎?之所以找你來,一方麵是顧著兄弟之情,另一方麵,就是不想造太多的殺孽。”
三郎的拳頭就攥起了,“你叫我歸降你?”
四爺的臉上就多了幾分冷冽,“中原我勢在必得!不能再叫你們這股流寇肆虐了。你看看你手裡的那些人,原先有多可憐,現在就有多可惡。沿路上,害的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原本是不必要發生的。我現在隻想問你一聲,這血淋淋的罪孽都是誰造的?你就一點都不愧疚!”
三郎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他就是個紈絝,但真沒乾過禍害人的事。彆說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就是害了一戶人家,哪怕是無意間害了一戶人家。他都能愧疚死。家裡再有錢,覺得自己再某些方麵再有特權,可從小受到的教育還是無法叫他對人命看成草芥。那死了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遊戲裡死了還能複活的。他見過被人砍了腦袋的人,見過被他的部下jianyin而死的女人。他晚上也會整夜整夜的做噩夢。
而這些罪孽的源頭都是自己。自己的馭下無能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他隻要想起那些慘事,頭上的冷汗就往下流。
福安先生一歎。
狠,狠不起來。壞,壞不徹底。好,又少了誠意。
有膽量,沒見識。有雄心,沒手腕。有想法,沒實踐。
跟這位四爺比起來,可真就差了幾分意思。看似人家都在拉家常,說的也都是家常話。可卻抓住了對方心軟多情的弱點,輕描淡寫就擊中了要害。談正事的話,看似隻有幾句,可也正是這幾句,一下子將對方給打倒了。
他的自責,他的愧疚,他的無措,他的悔恨,就足以讓他種下心魔。埋下軟弱退縮的種子。
說到底,想成為梟雄,得有一個強大的內心。
三郎抬頭看向四爺,“你以為我想,你以為我想嗎?我看見那些人,我卻救不了,比讓我死了還痛苦。但是我要是有辦法……但凡有一點辦法……”他說不下去,眼圈卻紅了。
福安先生狠狠的閉上眼睛,不光推卸責任,還將他馭下無能,無法掌控全局的短處暴露無遺。
他都不忍心往下看了。
四爺起身,拍了拍三郎的肩膀,“三哥!三哥!冷靜點。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意思。可如今大錯已經鑄成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挽救。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這樣的悲劇不能再有了。你……也彆太自責,我這不是來了嗎?三哥啊,你說,咱們將這些流寇徹底平了怎麼樣?隻要定鼎中原,那麼逐鹿天下還遠嗎?三哥,給你一個逍遙王,你覺得合適嗎?”
逍遙王?
三郎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身份尊貴,有錢有勢,天下誰人敢欺?
彆的不在行,這個……他在行啊!
四爺心裡無語,都不問這逍遙王是親王還是郡王,是鐵帽王還是世襲的王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動心了。這孩子,還真是夠白的。他都不好意思再欺負了。好半天才低聲道:“那這事就這麼定了。三哥去將這些流寇的頭頭腦腦以你的名義都約出來聚聚,咱們一塊把這事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