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這些富人真傻!咱們這不掏錢,不也該聽的都聽了,該看的也看了。
他們花錢,還得動手點,這就跟伺候咱們是一樣的道理。越想這心裡就越美。
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反正是哄自己個玩,怎麼高興怎麼說唄。就靠著這個驅寒了。他臉上帶著笑,好容易挪到了城牆的門洞裡。可為什麼覺得今兒這情況有點不對呢?
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將鼻涕一抹,又四下裡看了看。
還真彆說,這城牆上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啊。
他已經在金陵要了兩年的飯了,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年這麼詭異的事情。
要真是這樣,他還真未必敢在這裡多呆。就怕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小心做了枉死的鬼。
剛要邁步,就聽見腳步聲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絕對不是一個人的。
難道是換崗了?
這倒也說的過去。
他的心又重新的安穩下來,默默的縮在背風的角落躲了起來。就怕這些官差一個心情不好,又不叫自己在這裡呆了。
慢慢的有了亮光,一隊人舉著火把小跑了過來。火把的掩映下,叫小狗子不由的揉了揉眼睛,這些人不僅沒穿官衣,而且看起來還有點臉熟。
那個大頭的,不是鐵匠鋪子的憨子嗎?後麵舉著火把的,不是燒餅鋪子小二哥嗎?上回他還給了自己一小塊燒餅呢。
看著這些人一路順暢的上了城牆,小狗子眨眨眼,什麼時候,這些人都成了官家的人了?他縮縮脖子,越發覺得今晚上的氣氛不對勁。
他縮在這裡,一動都不敢動。緊接著,聽見夜梟的叫聲,在鞭炮聲中,不細心聽,根本就聽不真切。
緊跟著,好似能聽見不遠的巷子裡,響起了一陣鑼鼓聲。
他還納悶,怎麼這個時候唱戲呢。
緊跟著,就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他忍不住好奇的露出頭來,隻覺得街上靜悄悄的,但是又不停的有人影晃動。
他走了出去,就見巷子裡出來四五十個人,一個個的手裡拿著錘子,拿著木棍,拿著斧子,往城裡的方向而去。
“小子,你還小,彆摻和。趕緊回家去。今晚上彆亂跑。”一個麵生的大叔說著,就提著他的領子往一邊一放。
小狗子看著走遠的人,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跟著這麼多人他不害怕,就害怕這城牆上猛不丁的有什麼變故。
他拿著他的打狗棍,跟在眾人身後。然後隻覺得,這人數好似越來越多。每條巷子口,都會出來幾十個人,十幾個人,加入其中。
剛開始城裡還有鞭炮聲,可隨著人越來越多,這腳步聲也越來越大,城裡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除了腳步聲,再沒有彆的聲音。除了火把,就沒有彆的燈光了。
他的心跟著噗通噗通的跳,不是跑累了,而是因為某種預感而興奮的。
等渾身汗濕,身上落滿雪,也不覺得冷的時候,前麵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他們圍著的是一座宅子。這個宅子他知道,是馮海的宅子。
人人都說馮海是個吃小孩的老妖怪。他不知道剛才跟他們反方向的人去圍了哪裡,但他相信,那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他握緊手裡的打狗棍,好似一個要降妖除魔的戰士。
而此時那個被妖魔的馮海,側耳聽著黑衣人的稟報,臉上的神色變都沒變,隻看著三郎笑。
三郎嗬嗬一笑,對那黑衣人道:“說吧!大聲說吧。我還能跟誰泄密不成?”
那黑衣人手一揚,一把劍就架在三郎的脖子上。
三郎現在酒喝的半酣,還真有幾分酒壯慫人膽的意思。就見他輕輕的將敲了敲那劍,恥笑一聲:“嚇唬誰呢?你嚇唬誰呢?當你三爺我沒見過殺人砍頭的?小子,你才見過幾個?你三爺我是真見過啊,那一刀下去,頭咕嚕嚕的滾啊。那血冒出來,還帶著熱乎氣的。”說著,就一把推開黑衣人的胳膊,看向馮海:“老不死的,投降歸順吧。跟我回去,到我府上去。我跟你說,我這人吧,彆的本事沒有,但我人緣好啊。上到皇上皇後,不是,就是太上皇那也咱親叔叔,也給咱麵子的。這下到街上的販夫走卒,妓|院裡的龜公老鴇,都跟咱關係好。我說能保你沒事,就真沒事。咱倆得閒了,還一起喝酒,一起罵娘。你罵我龜孫子,我罵你老不死的。”說著,他搖晃著走過去,拉著馮海的手道:“本來能悄悄的圍了你,但是我這不是來了嗎?你這宅子裡能藏多少兵?能有多少死士?我跟你說,外麵的可都是小老百姓,你這真要是大開殺戒了,可就真的沒法子投胎做人了。你說,你就不想再做一回人,咱正正經經的做一回男人。娶了好生養的老婆,生一窩的兒子。到老了,兒子孫子一大堆,有的是人叫你罵龜孫子。想想這日子,再想想你現在。黑七,你知道吧!人家也是太監,但人家歸順的早啊,人家老婆有了,兒子有了。還給兒子混了一個爵位。再看看你,你到老了,得著什麼了?要不,你跟我回去,叫皇後娘娘給您開點藥,說不得明年您也能抱一大胖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