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莫名其妙的看著林芳華:“大姑奶奶覺得這話錯了?”
“我告訴你,你姓林,我也姓林……”林芳華抬起手,手差點指到林雨桐的鼻子上。
林雨桐眉頭皺了起來:“大姑奶奶錯了,我現在還姓林,可您現在姓齊林。”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姑奶奶噯,您真是姑奶奶。這話沒錯,但是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真的好嗎?
林芳華再也想不到林雨桐這麼頂了她一句,這一句還真頂在肺管子上了,叫她辯無可辯。“好好好!我是客人!我這就走,不遭人嫌棄……”
這就是要撒潑了。
林雨桐‘嗤’的笑了一聲:“國公夫人一定對大姑奶奶在娘家的所作所為非常感興趣。”不管這裡麵有沒有彆的原因,作為嫡母,一定不喜歡庶子媳婦太能折騰。有其母就有其女,林芳華在林家的跋扈,傳出去一言半語,就夠將來齊朵兒喝一壺的。
她此時真的不知道她會成為國公夫人的庶子媳婦,所以,她十分放心的跋扈起來。
林芳華轉身的動作一下子就僵住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雨桐,那眼神,倒像是隔著她在看另一個人。
而林芳華此時,也真的覺得眼前站著的是另一個女人。她們都一樣,在這家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卻總是這麼無畏無懼,偏偏叫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滿臉複雜的收回視線,袖子一甩,大踏步的離開。
林雨桐看了這夥子一下乖覺起來的管事:“外院有事找林福,內院有事找陳嬤嬤。”說著,就看向陳嬤嬤和林福,“你們不能決斷的事,拿過來問我。都散了吧。”
說著,就起身,帶著丫頭穿過人群,直接往外走。誰知道還沒走出院子,趙姨娘就來了。見了林雨桐遠遠的行禮,“二姑娘。”
林雨桐用鼻子‘嗯’了一聲,她是真急著看四爺的匣子裡寫了什麼,他如今人又在哪呢。心急的什麼似的,哪裡有時間在這裡打怪升級。
可她越是著急,事情越是沒完沒了。
“二姑娘。”趙姨娘又更大的聲音喊了一聲。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就知道這是來找茬的。她心裡冷笑,臉上卻露出不耐煩來,“趙姨娘不來,我還要打發人找姨娘去呢。我正要打發人去外院給柏哥兒收拾院子呢。等收拾好了,你將柏哥兒搬出去。要是不放心,我叫人將雲霞院前院正房收拾出來,叫柏哥兒搬過去暫住。即便夫人不在,也沒有叫姨娘撫養教養哥兒的道理。”
柏哥兒,這可是趙姨娘的命根子。
“你憑什麼?”趙姨娘瞬間忘了剛才的打算,直接出口質問。
“家裡長輩不在,嫡姐教養幼弟,有什麼問題嗎?”林雨桐一副你彆不知好歹的樣子,差點將趙姨娘一口血給氣出來。她一臉羞憤,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揚聲道;“伯爺,你看到了吧?我們母子在府裡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誰都能欺負……”
林雨桐眉毛一挑,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她哼笑一聲,就直接往外走。繞過屏風,就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滿眼複雜的看著自己。
林雨桐知道這是林長亙,就福了福身:“原來父親在家。”說著,就站起身,“父親不去水雲觀?”
林長亙沉吟了一下:“明兒一早動身。”
林雨桐點點頭:“那既然父親會不在家,就叫柏哥兒暫居雲霞院了。等您回來,就挪到外院。”
林長亙嘴張了張,最終點了點頭。
隻要還要臉,隻要真為了兒子好,他就不會反對。由姨娘養大,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林雨桐雖然看不上這樣的規矩和認知,但用好了,這玩意就是上好的武器,無往而不利。
她不用看都知道趙姨娘的臉色。
得到答複,林雨桐又福了福身,這才轉身回自己的院子。
遠遠的還能聽見趙姨娘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林雨桐也就是嚇唬一下趙姨娘,告訴她自己有什麼權利。她可沒真想將小屁孩帶過來自己教養。再說了,都十二了,怎麼教養?
陳嬤嬤暗暗的跟林福對視了一眼,心裡就更提起來了。這位小姑奶奶比大姑奶奶難纏多了。
陳嬤嬤心道,對於夫人來說,千難萬難的事,就叫她這麼三下五除二辦到了,多少叫人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雖然自家夫人有許多顧慮,但也跟自家夫人身上少了這麼一股子魄力有關。
林福心驚膽顫的原因,卻是覺得看見這個二姑娘,就像是看見了當年的先夫人甘氏。估計伯爺看見這樣的二姑娘,也實在沒辦法拒絕從她嘴裡說出的話。
而林雨桐腳下跟生了風一樣,回到了院子。一進院子,就進了內室,吩咐幾個丫頭:“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靠近。”
三喜和滿月早就見識了這位姑娘的手段,後背都被汗濕了。趕緊點頭應是,兩人跟門神一樣在門口守著。
林雨桐這才將匣子拿出來,小心的打開。展開信紙,四爺的字跡一躍入眼簾,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不是自己矯情,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可這活的好不好,各種滋味隻有自己能體會了。
就跟自己一樣,沒有四爺,在這威遠伯府想過的好,也不是難事。但這心裡空落落的,沒著沒落,隻有這一刻,才覺得整個心終於被填滿了。
她伸手將眼淚擦了,這才細看信上的內容。這一看不要緊,緊跟著臉就黑了。
謹國公府四少爺,不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病秧子庶子四少爺嗎?不是齊朵兒的未婚夫嗎?
媽蛋的!要不要這麼狗血!剛才還威脅林芳華呢,誰知道兜兜轉轉的,鬨不好要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果然,壽終正寢才是正確的死法,像是自己跟四爺這種上輩子自尋死路的,這輩子就得受點報應。
她再三確認了信的內容,雖然心裡被狗血填滿了,但此刻還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得想辦法給四爺捎話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國公府過的好不好,缺不缺銀子使。剛想著要不要收拾一匣子東西給他帶過去,就瞬間驚醒。不行!這肯定不行!自己這邊到處都是丫頭,東西都是有數的。他那邊也一樣,突然冒出來的東西總是讓人懷疑的。想到那人滿身的心眼子,估計總能將日子過好。她乾脆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將信放回匣子裡。又拿了三顆顆藥丸出來。兩個是解毒丸,一個是固本培元的丸藥。其中一顆解毒丸是他承諾給珊瑚的弟弟的。其他的兩顆,讓他根據他自己的身體情況服藥。
這才將匣子重新鎖好,交給滿月,“你去找那給你傳話的小子,將這東西再還回去。”
“沒什麼話要交代的?”滿月又問了一聲。
林雨桐搖了搖頭:“沒有了。去吧。”
滿月順便從屋裡的匣子裡抓了一把錢出去,“叫那小子跑腿買點零嘴。”
林雨桐讚賞的點點頭,平白無故的來往惹人懷疑,打發小子跑腿就是個好借口,“彆心疼銀錢。”
滿月應了一聲就出去了。林雨桐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
她心裡的勁一鬆,就躺在榻上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正睡的香甜,門外就想起喧嘩之聲。林雨桐一下子給驚醒了,“什麼事?”還能不能消停了。
“姑娘,大姑娘來了。”門外是三喜的聲音。
不用問都知道這位大姐又是想不經通傳就往屋裡來被丫頭攔了。她煩躁的皺眉,“請進來吧。”
緊跟著門簾子一動,林雨枝滿臉詭異的進來了。
“大姐來了。”林雨桐起身,將身邊的位置讓出來,“失禮了。我昨晚睡的不踏實,今兒就補了一覺,叫丫頭們在外麵守著……”
不等林雨桐說完,林雨枝就冷笑一聲,往林雨桐身邊一坐,“二妹,你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上輩子,這個時間點正是發現這個二妹啞了的時候,沒想到自己的乾預,倒叫自己看到了這個二妹的另一幅麵孔。要真是她上輩子不啞,那是不是自己的命運就不用跟她連在一起了。可要是不跟她連在一起,自己又怎麼進謹國公府。自己要是進不了謹國公府,不能跟金守仁……生不下金家的兒子,自己的滿腔抱負又該怎麼辦?她想幫助她,但這一定在不乾擾自己的大事的前提下。而如今呢,這一點點改變,叫事情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當事情再不按照上輩子的軌跡走,自己重來一次還有什麼意義?
林雨桐看著林雨枝不免失笑:“怎麼就說是刮目相看了?大姐難道對妹妹知之甚深?”你都不了解這個人,刮目相看就無從談起。這不是你覺得彆人變了就真的變了,或許是人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沒發現而已。
“當然!”林雨枝幾乎是脫口而出。
林雨桐就笑,事實上姐妹倆除了請安能碰見,交情也僅限於彼此點頭打招呼。相互了解?那絕對不是這輩子的事。
林雨枝看見林雨桐的笑臉,就馬上閉嘴。這輩子她對她確實不了解,上輩子……上輩子她就真的了解過這個嫡妹嗎?她也有些不確定了。可她要是這麼能乾,又怎麼會被人冤枉跟四少爺通|奸呢?她不由的想起她上輩子死的時候的神情,沒有悲傷,沒有憤懣,嘴角含著笑,眼裡隻有了然和明悟。她到底明白了什麼?悟出了什麼?她捂住胸口,為什麼在這一瞬間,她對上輩子的認知變得不確定了起來呢。
想到上輩子的種種,又想起這輩子許多的不確定,她的麵色越來越白,出去的腳步都有些不穩。
春梅本來跟三喜幾個人在院子裡說話,看自家姑娘白著臉出來,屋裡卻沒動靜。心道這二姑娘發起狠來真是誰也不認。這家裡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就沒有她願意賣麵子。這不自己姑娘又給撅回來了吧。
三喜等人看著攙扶著出去的主仆二人,頓時莫名其妙。其實隻要不惹自家姑娘,她是個特彆好相處的人。
看到林雨枝的樣子,林雨桐心裡也一樣煩躁。不用問。上輩子自己的命運跟這個人有莫大的聯係,跟齊朵兒也有許多的交集。這叫她的感覺十分不好。
再加上這輩子,自己跟齊朵兒的交集已經有了。她跟現在的四爺訂了親,先不說這退親的可能性有多大,隻說想辦法退親之後呢?
自己的身份不論從哪裡算,都比齊朵兒高吧。跟齊朵兒退婚後,自己跟四爺這婚事又怎麼能結成?這真是一個讓人撓頭的事。
她現在還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可怎麼整?
腦子裡閃過的兩個辦法。一個是私奔,這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玩這一招的。估計自己願意,四爺也不願意。這人骨子刻著的某些東西是改不了的。比如聘者為妻奔為妾。另一個辦法就是成親的時候,自己直接李代桃僵,生米煮成熟飯就無從反悔了。但這也一樣後患無窮。
相比起林雨桐的煩躁,四爺這會子的心情還是很美妙的。隻要確認了人,剩下的問題總有辦法解決的。
貴武詭異的看著四爺,隻覺得自家少爺真是了不得。勾引人家嫡小|姐,還真給勾引著了。隨便送了人家一點東西,人家不光是收下了,還送了回禮過來。他要有這本事,早就娶到媳婦了。
四爺打發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貴武,就將固元丹用水化開,服用了。這身體這一調理,馬上就能好起來。還是得想辦法見桐桐一麵才成。
至於這惱人的婚事,是得好好的籌謀一二了。
門被推開,貴喜進來了,“少爺,世子爺打發人來傳話,說是明兒一早啟程去水雲觀,問您身體如何?要不是要跟著去走一走,散一散。”
水雲觀?
正好!他正想出去走走。圈在府裡巴掌大的院子裡,還是男人嘛?
“你去傳話,就說我覺得身子好多了,正想出去走走。”四爺說著,就吩咐貴喜,“我要歇著了,將門帶上吧。”
今兒練功將藥力吸收了,明兒就是騎馬出門也不打緊了。
晚飯的時候,桌子上擺著十六道菜。香梨笑道:“咱們院子今兒是頭一份,我去的時候,飯菜都收拾好了。想推辭都不能。”
林雨桐了然,都是欺軟怕硬的。她端起三喜盛出來的湯,就道:“該打賞的打賞。彆在這地方省著。”光是畏懼還不行,還得叫他們怕的沒有怨言。
香梨忙笑道:“給了,抓了兩把錢呢。”
林雨桐就點頭,這幾個丫頭,都是從下麵升上來的,對人情世故向來是周到的。“我也不過是白祝囑咐一句。都坐下,一起用吧。再挑兩道素菜送到佛堂。”省的這些人嘴巴一歪,說些怪話來。
桂芳端起豆腐獅子頭和燴三珍就去了,走路不光帶風,就是說話的聲音都比往常大了。
主子得臉了,下人才有底氣,膽氣才壯。
林雨桐笑笑,也就由著她去了。
正吃飯呢,陳嬤嬤來了。
“吃飯了嗎?”林雨桐指了指桌子,“給嬤嬤加一雙筷子。”
陳嬤嬤連連擺手:“不敢打擾姑娘用飯。老奴過來,還真是有事。”
林雨桐點點頭:“我沒那麼些講究,說吧。”
陳嬤嬤壓低聲音道:“剛才姑奶奶打發人來說,想叫府裡派一輛車,她明兒要去慈安寺上香。”
上香而已,去就去唄。
林雨桐不解的看向陳嬤嬤,“怎麼?有什麼不妥當?”
陳嬤嬤低聲道:“老奴聽說,姑奶奶不知道從哪知道謹國公府的四少爺明兒一早也跟著去水雲觀……”
這話一出口,林雨桐的心就砰砰直跳。四爺要去水雲觀,她還真不知道。隻是這跟林芳華去慈安寺有什麼關係?
陳嬤嬤見林雨桐真不知道,就解釋道:“這去水雲觀,中午一般都在慈安寺打尖,稍作休息。姑奶奶這是想帶著表小姐去相看四少爺的……”說著,見林雨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就道:“咱們跟國公府事先沒打好招呼,就這麼冒冒失失的,隻怕有些失禮……”
林雨桐自己其實都想去,正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話,外麵就稟報,“大姑娘打發人來了。”
進來的是夏荷,她倒是不常見。
林雨桐先打住陳嬤嬤的話頭,問夏荷道:“你們姑娘打發你過來可是有事?”
夏荷笑道:“姑娘說,聽說姑奶奶明兒去慈安寺,她也想跟著上柱香。說是近日總是噩夢連連,還是上柱香心裡踏實。”
林雨枝這麼急巴巴的要去,這裡麵一定有事。林雨桐覺得這慈安寺就更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