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壽彎腰,對早已跪在門口的守門丫頭低聲道:“你老子娘跟兄弟的命,可全在你身上了。老爺沒來過,聽見了嗎?”
那丫頭忙不迭的點頭,緩緩地站起身來。
林壽朝對麵的屋子看了一眼,見門簾一閃,藏在門簾後的眼睛也跟著消失,就看了自家伯爺一眼。
林長亙搖搖頭,雲氏還沒那麼笨,不會說出什麼的。
他朝林壽搖搖頭,然後慢慢的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裡,抬頭看著天上閃耀的星辰,林長亙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原來她當年不是投奔情夫去了……原來她拿走丹書鐵券不是要要挾我……是我相信我娘,相信我妹妹,卻唯獨沒想過要去相信她……所以,她走了……”
林壽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接。
林長亙自嘲的笑了兩聲,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問林壽道:“恒親王府也來人了,她也來了吧?”
林壽點點頭。那位被恒親王獨寵十多年,走哪帶到哪。即便這十多年沒有生育,恒親王也為了她不要二色。她自然是來了的。
林長亙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深吸一口氣才道:“找水雲觀的姑子,看能不能想辦法給她遞句話,我……我想見見她……有要緊的事。”
林壽嘴角一動,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自從甘夫人走後,連二姑娘都沒管過,哪裡會跟前夫見麵,這不是招人忌諱嗎?他想了想還是道:“遞個消息或許行,但這人多眼雜的,時機不對。”
“也對!”林長亙點點頭,“那你就想辦法給她帶個話吧。一是齊側妃害她的事,二是……二丫頭的事。跟她說,可能因為她給二丫頭惹來麻煩了,叫她看著辦。”
林壽應了一聲,就消失在黑暗裡。
而水雲觀後山的一座精致的小築裡,臨窗的榻上坐著一對男女。
男人看上去人到中年,不過臉上的儒雅之氣倒是給他增添了幾分彆樣的魅力。跟她對弈的是一個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美的不像是凡間之人。
男子輕輕落下一子,抬眼看了女子一眼,開口道:“師妹……你是不是又該懷孕一次了。”
女子的舉著棋子的手半點沒有停頓:“這兩日,水雲觀的廚房都知道我想吃青梅酸筍,想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一可二,不可三。同一套把戲玩上兩回就差不多了。接下來呢?接下來師妹想怎麼玩呢?”男子嘴角含著笑,但眼裡偏偏沒有一點笑意,偶爾的流光一閃,還帶著幾分陰鬱的氣息,跟往常見到的儒雅敦厚恍如兩人。
這女子此時才抬起頭,臉上的笑意漫不經心,但眼裡卻有幾分鄭重:“這次再小產……之後,我建議王爺向皇上請旨,將端王的庶長子過繼到膝下做嗣子。王爺覺得如何?”
那男子眼裡的冷意乍然湧動,手裡的棋子一下子就掉在了棋盤上,一盤好好的棋瞬間就被打亂了,他伸出手,撫摸著女人的臉頰,語氣卻冷硬的叫人從心底感到畏懼:“……師妹啊!你……總是這麼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女子倒是絲毫也不曾畏懼,反倒多了幾分挑釁:“王爺……還對……”她說著,眼睛就朝男人的下身看去,“還對自己的情況抱有幻想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男子的手猛地從女人的臉頰上挪到脖子上,細細的撫摸之後,猶如一把鉗子一樣掐住女人的脖子:“……你嘲笑本王!”
那女子即便臉憋的通紅,還是輕哼了一聲:“我隻是叫王爺認清現實。這男人的魅力,不一定在床榻上,權力才是最能讓男人充滿魅力的東西了。您說呢?”
男人的手微微的鬆了鬆,臉上重新掛上敦厚而溫和的笑意。
女人重重的喘息了兩口,才扭頭看向炕桌邊的銅鏡,脖子上的掐痕明晃晃的落入了她的視線,就見她也隻是輕笑了一聲:“看來,明兒我得開始孕吐了。要不然,這脖子……可如何見人呢?”
男人對女人身上的傷,沒有半絲的憐惜:“說說將端王的庶子過繼過來的事吧。”
“您不僅要過繼他的庶長子,還要立馬請封這個孩子為世子。端王害的您兩次失去兒子,您反倒不計前嫌,要過繼他的兒子作為繼承人。皇上會怎麼想?”女人說著,就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這皇位上不管坐的誰,將來都得歸到端王一脈身上,那麼端王再不知好歹的蹦躂,皇上可就真容不下他了。”
男子挑眉看著女子:“師妹果然好算計,好耐性。是不是上次‘懷孕’的時候,你已經想好了走哪一步了。”
“皇上病重,時機到了而已。”女子講收攏好的棋子放在桌上,“王爺要是覺得行,就安排吧。端王府那個齊側妃就是個好人選。祭禮的時候,就讓她再做一回劊子手吧。”
“讓她再借你女兒的手?”男子猛地俯身,捏住女子的下巴,涼涼的笑著,“本王倒覺得,等過繼了端王的兒子來,不如將你的女兒許配給……咱們的新世子?這世子不是你的兒子,但世子妃卻是你的親生女兒,將來生下孩子,本王的一切,就該給你的子孫了。這樣不好嗎?”
女子的手藏在衣袖下,緊緊的攥了起來,臉上卻沒有多餘的神色,“我女兒……身有暗疾,不適合皇家。”
“當年老師也是用這個借口拒絕我這個皇子……哦!不對!是皇孫的求親的。轉臉就將你嫁給了一個窩囊廢。”男子說著,就狠狠的咬在女子的嘴唇上,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鬆開,“多美!多甜!可惜,是被狗啃過的。”說著,就鬆開女子的下巴,嫌棄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怎麼?對我給你女兒安排的前程不滿意?”
女子深吸一口氣:“王爺何必試探我。我女兒確實有暗疾……”
“狠心的女人,即便沒有暗疾,你也會讓她有暗疾的吧。”男子笑道,“不過,既然你這麼說,可見你確實沒有其他的心思。那不如我親自做媒,給你女兒說一個好親事。”說著,他就笑了,“你覺得謹國公府如何?”
女子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林家的門第配國公府的世子低了一些,配二房的嫡子倒也使得。”
“大房才是正宗,我怎麼會叫你的女兒受委屈呢?”男人眼裡的笑意越發的濃鬱,“難道你信不過本王?”
“我是不想叫王爺為難。”女子輕歎了一聲。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那麼好做的。再說了,他可不信眼前這個男人的會有如此好意。
“不為難!不為難!”男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大房的嫡子可不止一個,世子嘛……你的女兒肖想不了,但是國公府的二少爺也是能匹配的上的。”
二少爺?
女子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怎麼也想不起這個二少爺的情況來。
男子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就大踏步的出去了。
女子這才看向身邊的嬤嬤:“何嬤嬤,這國公府的二少爺我怎麼沒聽過?”
站在一邊的嬤嬤早已經麵色慘白:“回主子的話,那位二少爺跟世子是雙胞胎,隻是生來一個康健,一個孱弱。二少爺十三歲那年,就已經……”
這是要將那孩子許配給一個死人!
女子的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好!好!好!好一個恒王!”她的手緊緊的攥住,聲音卻冷的透著徹骨的寒意,“如果你真的敢,那麼,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