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你的錯!”林雨桐一把將她仍在椅子上,“如今,宮裡的太子被你折斷了翅膀。讓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如今更是變的搖搖欲墜起來。一個朝廷,驟然沒有了繼承人,你知道這意味這什麼嗎?人心不穩,天下動蕩。”她說著,就搖搖頭,“我跟你說這麼作什麼?”她猛地俯下身,臉幾乎貼在端王妃的臉上,盯著端王妃的眼睛,“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跟北遼聯係的?怎麼聯係的?你們又是怎麼計劃的?”
端王妃一瞬間收起眼裡的悲憤,她的嘴角嘴角挑起:“我是錯了,但已經錯了。我就要將這事辦完。反正,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不就是死嗎?今兒我親手將□□喂給我的兒子吃,我已經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了。你的大道理我不是不明白,隻是一點也不想明白罷了。”她看著林雨桐,“雲隱公主,嗬嗬……要是沒有你的父親,我的女兒才該是真正的公主。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成王敗寇的道理,都不明白了。
林雨桐覺得這番口舌算是白費了。這樣下去不行。
她沒有起身,而是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就是想將永康帝的江山毀了!隻要江山不是他的,那麼,給誰都無所謂?”
端王妃點點頭:“不錯!隻要我的仇報了,我也就死得瞑目。兩腿一蹬,管它洪水滔天,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雨桐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那說不得,我還真能完成你的心願。”
端王妃狐疑的看向林雨桐:“我倒是看不明白了!金阿虺可是你的生身父親……”
“我的父親是林長亙……”林雨桐嘴角翹起,“你是要死的人了,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所以,我也不怕告訴你真相。永康帝根本就不能人道,他一輩子注定是斷子絕孫。我是甘氏的親生女兒,卻不是永康帝的公主,你明白了嗎?”
端王妃愕然的看向林雨桐,仿佛她說的是天方夜譚,“甘氏小產……”
“假的!”林雨桐恥笑一聲,“你回想一下,太醫院可有出診的太醫。沒有!太醫總是以各種理由被絆住了,而絆住太醫的人總是跟端親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就是誣陷!
端王妃臉上的神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原來……等金阿虺死了,不管江山傳到誰手裡,都跟他沒什麼關係。”那照這麼說,其實太子上位的可能性其實還是很大的,隻要毒死金阿虺。如果這樣,好歹對王爺也是一個交代。她怎麼也沒法相信這是真的,問道:“那李妃不也……懷孕了?”
“大慈恩寺觀音殿,跟野和尚苟合來的。你不下手……那孩子也不會生下來的。”林雨桐又解釋了一句。
端王妃就看向林雨桐:“這麼說,算來算去,我竟是便宜了你們母女了?”
林雨桐看向端王妃,歎了一聲:“你就沒想過,這麼去了,到了下麵,見了端親王,你怎麼跟他交代。孩子一個個的都帶去了下麵了。你這麼一鬨,你這府裡的庶子庶女一個也彆想活了。將來,一年四季,四時八節連個祭掃的都沒有。你叫端親王徹底斷了香火。到了下麵,你跟他怎麼說呢?”
端王妃的臉上再沒有血色,慢慢的蜷縮在椅子上,這種心靈上的痛苦,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不堪重負。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下這些孩子。”林雨桐臉上鄭重了起來,“保下這些孩子,就是給端親王留下了一條根。將來,我也會從裡麵挑一個忠厚的,給個爵位。之後,再從這些孩子的子嗣裡,挑兩個過繼到你兩個兒子的名下,叫他們死後也有香火供奉。你看可好?”
端王妃的視線就朝床榻上躺著的小小孩童看去。
林雨桐心裡一動,“隻要有後人,他就不算是白來了這世上一趟。就會有人記得他。”
“沒白來過?”端親王妃呢喃了一句,踉踉蹌蹌的就跑了過去,將臉埋在孩子的身上,良久,才仰起頭,扭臉看過來,“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林雨桐看向端王妃,“我想要端親王藏在大慈恩寺周圍的人馬。”
端王妃露出了然的神色,“沒想到連這個你也知道了。看來金阿虺的江山是坐不穩了。”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給你倒也不是不行!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代表誰來的?宸貴妃?還是金成安?”
林雨桐搖搖頭:“我誰也不代表!我就是我。”
“你?”端王妃狐疑的看向林雨桐,“你!”
“怎麼?”林雨桐看向端王妃,“不行嗎?”
“假公主覬覦真江山。”端王妃嘲諷的笑笑,“行!行!怎麼不行!我到了下麵,一定在奈何橋邊等著金阿虺,我想知道,他那時候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說著,就從書案下麵的暗格裡取出一個匣子,轉臉就交給了林雨桐,“拿去吧。你想知道的,想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隻是……彆忘了你的承諾。”
林雨桐看了榻上的孩子一眼,才將匣子接過來,“我……我會將他跟你放在一個棺槨裡,再另外立一個衣冠塚。許是這樣,到了下麵,你們母子不至於散了,他也不必受欺負……”
這話戳到端王妃的心裡,頓時叫她心如刀絞,朝林雨桐擺擺手,“慢走,不送!”
林雨桐轉身就出了東側間,她在堂屋裡站了一會,隔著珠簾,看見西屋的房梁上,懸掛著白綾。想必,這是端王妃給她自己準備的。
林雨桐回頭看了一眼東側間,儘管簾子格擋著,什麼也看不見,但她就是覺得胸口憋悶的難受。
從屋裡走了出來,屋外等著的人,除了三喜意外都噤若寒蟬。他們其他的東西沒聽見,但是這位公主斥責端王妃的那些話,他們還是聽見了隻言片語的。因此,如今越發的不敢說話,不敢抬頭。
林雨桐站在屋簷下,看著麻雀不時的落在來,在雪堆上啄一啄,再留下零零散散的爪子印,猛地,耳邊聽見‘哐當’聲。她閉上眼睛,沒有回頭。那是凳子倒地的聲音,如今進去,隻怕能看到的至於端王妃掛在屋梁上來晃晃悠的身體。
“回去後,告訴宗令……”林雨桐看向一邊宗人府跟來的人,“好好安葬裡麵的母子。端王妃的願望,是母子能合葬。叫他們走的體麵些。”她說著,抬腳就往外走,“這府裡,其他的主子,要是再有閃失,皇上會拿你們是問的。”
她手裡的聖旨是蓋著玉璽的。雖然她也好奇,甘氏是怎麼將玉璽也弄到手的。
回到府裡,四爺去了金成安的書房。林雨桐沒想著去,隻趕緊回屋,將那匣子打開。
而四爺,此刻坐在金成安的對麵,父子倆的氣氛有些緊繃。
這間書房,是剛收拾出來的。不管是家具還是擺件,都隻是湊活著能用。金成安坐在這裡,總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地盤,他不自在的又動了動,看向四爺的眼神有些晦澀難明。
“我知道您投靠了皇上。”四爺轉著手裡茶杯子,“但是如今,皇上的身體如何,您心裡應該清楚。今兒進宮的大臣很多,但是能見到皇上的,相信也就是寥寥幾人。您也算是近臣之一,彆人見不到,您肯定是見到了。那依您看,皇上的龍體到底如何了?”
金成安的眉頭就不由的皺的更緊。皇上的麵色蠟黃,雙目無神,自己走到了近前,皇上才一副恍然的道:“是你啊!”
這就很不正常了。好似眼神都不好了一般!
他之前根本不相信皇上的身體會這麼快的敗了,可誰叫自己昨晚也被算計了一把呢。這麼多人同時都被算計了,那麼皇上呢?隻怕不是見鬼那麼簡單。他其實暗暗猜測,是不是皇上那個樣子根本就是中|毒了。
如今被問到了明處,金成安才道:“是!看著是不康健。”
這話說的算是客氣了。
“既然如此……”四爺將茶杯放在說上,發出微微的聲響,“那您說,這皇上還靠得住嗎?”
“禁言!”金成安站起身,“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沒數嗎?”
“我心裡有數,就怕您心裡沒數。”四爺好整以暇的看著有些煩躁的金成安道:“您以為,您的手腳就真的那麼乾淨?”
“什麼意思?”金成安猛地轉過身,瞪著四爺。
“李妃肚子裡的孩子……”四爺看向金成安,“您沒插手?”
“我自然……”金成安狐疑的看向四爺,本想否認,但想到他既然知道了,就算否認了也於事無補,便道:“你怎麼知道的?”
“您認為我怎麼知道了?”四爺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這就是說話的技巧了。
金成安打死也不會想到這事跟楚懷玉有關,他的麵色微微變了變,“是公主殿下告訴你的?那豈不是說……宸貴妃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一直陪在皇上的身邊,寸步不離,難保她不會告訴皇上。
金成安的心猛的就不安了起來。
四爺輕笑一聲:“如今亂子已經出了,您還能指望著元哥兒那個奶娃娃力挽狂瀾?或者是李妃那個連肚子裡的孩子都護不住的蠢女人幫襯著扶持元哥兒上位?”
都不能!
金成安看向四爺的眼神就微微變了:“你打算如何?”
“元哥兒和李妃不行。但是……”四爺的聲音就低了下來,“宸貴妃和雲隱,卻行!”
金成安突然有種荒誕的感覺:“你媳婦是女人……”
“她是女人,可我是男人。”四爺笑了,“她是帝姬,可我也姓金!”
金成安的腦子一瞬間就炸開了。
對啊!國賴長君。元哥兒不行,但是老四行啊!
他在屋裡來回的踱步,越想就越是興奮。支持宸貴妃,就是支持雲隱公主。支持雲隱公主,就是支持老四。可老四到底見識有限,將來能依仗的除了自己這個父親還能有誰?
“你怎麼想的?”金成安看向四爺,鄭重的問了一聲。
“破弩軍……”四爺才說了三個字,金成安一下子就白了臉,“楚源告訴公主的?”
四爺沒有說話,就那麼坐著。
可這不說話,往往就是不需要廢話。
金成安搖搖頭:“不是我不給你破弩軍,而是我如今沒辦法給你。”
四爺就看向金成安:“這話怎麼說?”他一時間拿不準他這是不願意拿出來而找的借口呢,還是真的沒辦法。
金成安咬牙道:“你以為楚源就是那麼好打交道的。這破弩軍建軍之初,楚源是出了大力的。那個時候,還是你祖父在世的時候。為了叫楚源不生出二心,你祖父在叫人做破弩軍令牌的時候,就動了些心思。這令牌是由幾個部件組裝起來的。”說著,他從脖子上掏出一個白玉的玉佩,“看見上麵的鏤空了嗎?這鏤空之處,必須鑲嵌進兩個墜子。而這墜子,一個被你祖父交給楚源保管。一個在娶你母親的時候,給楚家做了聘禮。如今,楚源已死,楚家人……現在在遼東。那兩個墜子……我卻不知道已經遺落在什麼地方了。我正找人想辦法試著重做呢……不過,這麼長時間了,做了不少,可沒一個鑲嵌進去合適的。破弩軍最早是你祖父組建的,裡麵有一些人出自暗衛。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準則。沒有這個令牌,誰也調動不了。所以,為父真不是不願意給你。”
四爺心道:還真是僥幸。當初楚源死前,偷偷的給了桐桐一個墜子,他們一直也不知道這墜子的用處。他甚至動用了不少人,查當鋪之類的地方,看是不是信物。結果,也一直沒查出來。卻不知道,原來這墜子是做這個用處的,實在是沒想到。而楚懷玉那個,應該是楚家又將這鏈子當嫁妝給陪嫁過來了。如今也已經在桐桐的手裡。
那麼,現在,隻差金成安脖子上這個玉佩了。
四爺笑了笑,覺得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可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