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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影(28)
“我叫於曉曼。”她靦腆的笑了笑, “十九了。”
林雨桐陪著她往外走,“剛來京城還習慣嗎?家裡人都好嗎?”
“家……家裡人都被那個畜生給禍害了。”於曉曼身上那股子恨意不是假的, 好半天才收斂情緒,“剛來京城,確實有些不習慣。如今家家的日子都不算好過。在親戚家白吃白住,人家多添一雙筷子, 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這也就是跟林雨桐解釋, 為什麼她會答應相親,而對方為什麼找媒人給相看人家了。這麼大一個姑娘, 養著是要花錢的。
林雨桐點頭, 這也合理。能在這種年月收留孤女,想來心腸也壞不到哪裡去。即便說親, 也沒糊弄,找了個相當過的去的人家。除了有糟心的爹媽, 沒啥大毛病。“能遇上為你操心的親戚, 也是運氣。”
“誰說不是?”於曉曼深吸一口氣, “這世道, 一個姑娘……太難了。”
林雨桐看向她, “聽說你上過大學,對於安排這樣的婚事,心裡能接受?”
這是問她,除了因為生活所迫意外,心裡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要是心裡不願意,這日子也是沒法子過的。
於曉曼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在臉上, 好半天才垂下眼瞼:“自是願意的。”
可她的表情說明她並不願意。
林雨桐吐出一口濁氣,既然這姑娘從內心是對著婚事有些不願意的。那麼說到底,不過是‘無奈’兩個字作祟。隻是這無奈的,究竟是生活的原因還是一輩的,她倒是不好下結論。因此,想說的話在嗓子眼轉了一圈,最終還是道:“一段婚姻和一個穩定的足夠養活你自己的工作,你選擇哪一個?”
於曉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隨即又有些黯然:“如今這工作又哪裡是好找的?即便想去小學去做老師,也輪不到我身上。”她苦笑了一聲,一副坦然的樣子,“明人麵前,我也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來找我想說什麼。你想的沒錯,我在老家就訂過婚,隻是未婚夫……如今我找不見他了。也許是死了,也許還活著……如今這世道,想找也沒地方找去。我也不怕你說我卑鄙,活著都是奢望,其他的事情,有則有,沒有則沒有。不是每個家庭都靠所謂的愛情維係的。”
可槐子在一個家庭及其不健康的環境中長大,林雨桐自然盼著他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不是優秀就適合的。槐子哪一點也不比旁人差,娶一個心裡明顯裝著彆人的女人,估計槐子心裡也不樂意。林媽回來這麼些年,心裡還是惦記著當初那個郎中的。家裡就有這樣的例子,槐子怎麼也不會樂意跳這個坑。
於曉曼看林雨桐的表情,就什麼都明白了,這家的人很介意這事。她苦笑道:“實在是對不起,隱瞞這些,不是我的本意……”
“師院圖書館快建成了。”林雨桐看向於曉曼,“要是你樂意,我可以推薦你去學校的圖書館工作。薪水在二十上下,有宿舍可以住。”
於曉曼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雨桐:“真的?”
“明天你去學校找一位蘇先生,我今天會給他打電話的。”林雨桐笑了笑,“你說的對,這世道……女人都不容易。”說著,就伸出手,“咱們以後大概會常見麵。”
於曼麗不由的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了握,“謝謝……謝謝……”
林雨桐握著對方的手,眼神微微一縮,虎口有繭子。要不是這一握,她險些因為這姑娘的坦誠就放下了戒心,“不客氣……回頭見……”
“回頭見!”於曉曼站在林家的大門口,直到林雨桐的身影消失,這才抬手抹了一把臉,轉身慢慢的離開。
林雨桐轉回來,見林母站在門口張望,見自己進來了,就忙招手:“怎麼樣?你跟那姑娘說話了吧?說話辦事都是個極為爽利的。”
“這事還是叫我哥自己拿主意吧。”林雨桐沒跟林母繼續解釋,就點點頭進了自家的小院。
林母看著林雨桐的背影,嘴角動了動還是沒說話。好半天才轉身進了屋,在灶膛前坐下了。大閨女說的話意思她明白,這事不讚成自己插手槐子的婚事。可自己是當娘的,這本來就是本分。
杏子遞了一碗水過去,“娘,剛才大姐的話我聽見了。大姐不叫管就彆管了。大哥是個有主意的人,她之前也說過不叫您管的話。如今被大姐攔了剛好,省的大哥知道了埋怨您。”
閨女兒子都不是自己養大的,自己在這倆孩子麵前是說不起話的。林母擦了一把眼淚,就進屋躺在炕上了。杏子知道,這是她心裡不得勁。
林雨桐回家,見四爺還沒睡著,拿著廠子裡的圖紙靠在床上翻看,“睡吧。睡起來再看。”
“你陪我躺著。”四爺拉她,“那姑娘有問題?”
“不是倭國派來的。”林雨桐皺眉,“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看起來也極為坦誠。可是呢?我不光是因為她心裡裝著未婚夫所以不樂意,我還害怕這是……當局派來的。”
四爺有些沉吟,林雨桐這點擔心是有道理的。廠子這麼緊要,他們不可能由著自己隨便來,找個人監視自己才是合常理的。彆說自己了,就是一般的軍中將領,身邊都是有馬弁的。一個不慎,小報告就打了上去。“你做的對!”不同意婚事,又給了對方一個不至於叫人懷疑的借口。將人安排的離自家不遠不近,對方也容易接受。“這事彆瞞著槐子,將猜測原封不動的告訴他。”也好叫他多幾分警惕。
槐子的反應出乎兩人的意料,他隻詫異了一瞬就搖頭:“這姑娘再叫人動心也不成。做情報的……少有能得善終的。”
這話說的極為通透。
槐子見兩人認同,表情跟著嚴肅了下來,“另外,就是你們倆……如果已經有一定的立場和傾向,我的意思,還是最好到後方工作。如今遊離在兩方的邊緣,是很危險的。”
四爺和林雨桐哪裡會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很多事情不好跟槐子解釋。
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就揭過去都不再提起。
這個夏天在馮玉詳撤銷抗日同盟軍總部,辭去同盟軍總司令的時候結束了。
新的學期一開始,林雨桐帶著笑意走進校園,遠遠的看見兩個人站在菊花叢邊,看起來極為親熱。兩人看見林雨桐,都露出微笑,一個是田芳,一個是於曉曼。
這麼多的女學生,於曉曼卻獨獨跟田芳看起來很親熱。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之前隻是懷疑於曉曼另有一層身份,現在看來,應該可以確定,於曉曼的確有彆的身份。她接近田芳,目的大概並不單純。田芳這個半公開的倭國間諜,消息靈通的機構想來都知道。
田芳見了林雨桐,好似有些緊張,低聲打招呼:“先生好。”
林雨桐點點頭,朝於曉曼看過去:“這麼快就認識新朋友了?”
於曉曼朝田芳看了一眼就笑道:“我來了以後才知道這圖書館是田芳同學家裡捐錢建起來的。說了幾句話就意外的覺得投脾氣。”
“說得來就好。”林雨桐見田芳緊張,好似怕自己說出什麼一般,她也就不做停留,“你們料,我還有點事。”
見林雨桐走遠了,田芳才低聲道:“於小姐認識林先生?”
於曉曼‘嗯’了一聲:“林先生是個熱心人。”
“哦?”田芳看向林雨桐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坐在辦公室裡,林雨桐低著頭擺弄著幾份講義。一個個的,牛鬼蛇神,能出來的都冒出來的。四爺手裡的研究,馬上就成了香餑餑了。
而自己和四爺在這各方勢力交錯中,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須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精力。
她一直思索著於曉曼的出現,是當局不信任四爺?還是單純的出於保護的心理?她有些拿不準。
“不是保護?”於曉曼看著隱藏在暗影裡的男人,聲音不由的大了起來,“當初我接到的命令可不是這樣的。”
那人輕哼一聲:“於小姐,我想你應該清楚。你現在可不是在侍從室,而是歸我們管理。也許有些事你還不清楚,但是我得提醒你。就在兩個月前,咱們的人差點暗殺了他們夫妻。那位林玉彤女士,胳膊上還中了一槍。彆以為咱們推給倭人,人家就信了。你可彆忘了,工黨可是無孔不入的。若是真有了研究成果,沒有落入倭國人手裡,倒是先被工黨得了,那同樣是你的失職。所以,我提醒你,你的任務並不單一。你要做的不僅是保護他們,同樣也是監視他們。當然了,監視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於曉曼半晌都沒有說話,“我要見你們站長。”
“新站長剛剛履職,最近很忙。”對方的話不容置疑,“執行命令!”
“是!”於曉曼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來,再回頭,隻能看到一個帶著禮帽的消瘦的男人的背影。
“嗨!”這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叫於曉曼嚇了一跳,回過頭,卻是田芳正站在她的背後,“看什麼呢?”她歪著頭問道。
於曉曼笑了笑:“沒看什麼,走神了。”她收斂心神,反問道:“你不去上課,在這裡晃悠什麼呢?”
田芳擺擺手:“覺得沒意思沒心情……”說著,就拿出幾張電影票,“咱倆請林先生去看電影吧。”
於曉曼挑眉:“我跟林先生可不熟。就怕請不動。”
“請的動!請的動!”田芳嗬嗬的笑,“我今天還請了警察廳一位副廳長的妹妹,林先生的哥哥在警察署,想要升遷,上麵沒人怎麼行呢?林先生可不是迂腐的人,你去請一定說的通的。”
於曉曼突然笑了笑,“行!我去試試。”
林雨桐對於這個邀請很詫異,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那好,我也正好想出去轉轉。”
一路上林雨桐都不怎麼說話,隻含笑聽著。心裡卻尋思著田芳是不是跟什麼人已經聯絡上了。
但到了電影院,電影都開場了,也沒有見到其他人來。林雨桐不動聲色,於曉曼好似都忘了田芳還請了一個人一般,坐的很坦然,倒是田芳有幾分坐臥不寧的樣子。直到電影結束,三人從裡麵出來,林雨桐先提出告辭:“不能陪你悶了,還得回去做飯呢。”
田芳很不好意思:“實在對不住了林先生。”
林雨桐笑了笑沒有說話,招手叫了黃包車就離開了。
田芳跺腳:“我把事情又辦砸了。”按照緊急聯絡方式,她已經將信號遞出去了,怎麼會沒有人來呢?
她並沒有真的邀請什麼人來,而是找了兩個人來做掩護,好能順利的接頭。但是,對方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根本就沒有現身,這叫她怎能不著急。這段時間,她總覺得有人監視自己,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這次接頭不成功,那麼下次到哪裡找這個好的掩護去?一次食言,人家憑什麼再相信自己?
林雨桐坐在回去的黃包車上,細細的想著田芳身上的每一個細節。白色的襯衫蕾絲邊,胸前彆著一朵紅色的絹花,長裙是淺藍色的,並不出奇。手包很小,並沒有多少墜飾。齊耳短發,耳朵上沒有耳環,手上也沒有手鐲戒指之類的東西。
唯一奇怪的就是那朵紅色的絹花。
她想了想,突然叫住黃包車,“師傅,往回走。我的耳墜丟了一個。”
“那可得多兩分錢。”這師傅停下來,跟林雨桐討價還價。
“給你五分。”林雨桐催他,“要是快點,我給你一毛。”
這車夫一愣,趕緊調轉車頭,撒腿就往前跑。林雨桐扶著兩側,這顛簸起來真是差點將人給顛出去。
來來往往的行人,這車夫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個鈴鐺掛在車轅上,一跑起來,鈴鐺就響,遠遠的就有人避開了。
等重新回到電影院門口,已經不見田芳和於曉曼了。她左右看看,邊上賣香煙的,賣瓜子的,賣汽水的,還有擦鞋的,一一從眼前晃過,好似並沒有什麼不同。可緊跟著,她就朝擦鞋的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將一毛錢遞給擦鞋的,然後起身,轉身就走。瞟過一眼的時候,似乎看見他西裝放手絹的口袋裡放著的不是白色的絹帕,而是一條紅色的。十分的紮眼。
可她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一副墨鏡,一頂帽子,將臉遮住了大半。
林雨桐心裡一動,出聲就喊:“我說你這個花花公子站住,騙了我妹妹就想跑。”說著,就將手裡拎著的包朝對方的腦袋砸過去。
這人吃疼,又有些惱怒,被這麼一扔,帽子也得打掉了,他幾乎是本能的回頭,然後看了林雨桐一眼,臉色一變,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就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林雨桐上前撿包,周圍的人都指指點點。她朝眾人擺手:“都彆圍著了,沒見過打陳世美的?”
眾人跟著哄笑,但也都隻是一笑而過,誰也沒把這插曲放在心上。
可林雨桐想起這男人之前的表情,心裡就有了判斷。他見過自己,認識自己。隻是不知道是之前就見過自己呢,還是剛才自己跟田芳在一起的時候被他看見過。
“小姐,錢還沒給呢。”車夫催促道。
林雨桐直接上車:“到了地方就給你,不差錢。”
等林雨桐坐車離開,於曉曼才從對麵的巷子裡閃出來。她跟田芳分手之後,就繞過兩條巷子又轉了回來,卻沒想到看了這麼一出戲。好在,借著林雨桐這一鬨,被自己輕易的就看清了這個男人的臉。
回到家裡,她將自己看到的,素描了下來。不敢說十分像,大事七八分還是有的。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聯絡的安全屋,一家裁縫店。
“這是我要的樣式,請儘快做出來。”她將畫像遞過去。
對方打開看了看:“什麼時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