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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民國舊影(44)
這位叫斯諾的記者, 是個很有趣的人。見了兩回麵, 混熟了之後他會問你說:“薑先生說這裡都是共產共|妻,原來也都是騙人的。”緊跟著又說, “其實你們的領袖也很了不起,打倒了千千萬萬的土豪劣紳分了那麼多田地,卻都住著這麼破的房子。你知道嗎?這裡很像是美國的西部……”
他以寫一本世界暢銷的書為目標,跨國半個地球跑了這裡, 這樣的人真的很值得敬佩。
林雨桐又自己的事情乾, 隻是有空的時候才跟他閒聊幾句。但她也沒閒著,使勁的在對這位斯諾的記者吹捧自己即將要生產出來的美容保健的藥品。
更是當著這家夥的麵不停的炫耀自己的醫術。總跟在斯諾身邊的那位首長管著保衛工作,林雨桐和四爺的工作在某些部分確實是屬於機密,所以,算是直接被他領導。宋凱文一直覺得林雨桐是個低調的人,給誰看病都極為又耐心。可等到這個時候了, 卻見林雨桐將醫術當資本在宣揚, 心裡就有些犯嘀咕。還是首長拉住宋凱文的手:“我看你就不及小林大夫有商業頭腦。她那不是炫耀醫術,是找了斯諾這個人做活廣告。等從這裡離開,斯諾的必將把這裡的見聞公注於眾,想來, 咱們這藥還沒生產,就先火了。”
宋凱文這才了然, “還是年輕人腦子活泛。我會抓緊藥廠那邊的準備工作。”
斯諾走的時候, 給林雨桐留了一罐子據說是夏威夷出產的咖啡, 給四爺留了一盒美國香煙。臨走的時候, 還跟四爺說,“應該叫外麵的人看看真正的秦北和工黨,很難想象這麼多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被稱為土匪……”
林雨桐送了他不少中成藥,都是單獨做出來的,不管是送人還是自己用,都極好。有保健品,有美容護膚品,這個效果絕對會叫人意外的。
“嗨!我的朋友……”他哈哈的笑:“我會留一下,剩下的會送給這次幫我實現秦北之行的一位十分優雅的夫人,想來又這位夫人親自體驗,你的藥廠很快就可以出名了……”
“謝謝你!”林雨桐真誠的跟對方道謝,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還一力相幫的人,絕對算的上是朋友。
送行的時候林雨桐和四爺沒去,那是首長們的事情,如今的秦北,確實是需要有人能發出聲音,不光要全國都聽得見,還得全世界都知道,這裡有這麼一支隊伍。
斯諾來的時候,是坐的張雪良借給的軍用卡車,走的時候也是一樣,坐著軍卡離開了。這裡距離西按又三百公裡,坐車得三天時間。然後從西按直飛京城。
一周之後,京城的報紙上刊登了一組照片,全都是斯諾在秦北拍攝的。
而林雨桐義診的照片赫然出現在照片上。
槐子拿著報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肯定的,出了工黨的妹妹,他這邊很快就要有麻煩了。如今楊子南下了,去了哪裡也不知道,杏子也不知所蹤,隻有二老沒有安置妥當。要不然,他也不在這裡受閒氣了。
鄭東拿著報紙找槐子:“你看看……”
“不是,隻是想像而已……”槐子神色不變的將對方給擋回去。
“就算是我信你的話,可也得彆人信你的話吧。”鄭東歎了一聲,“咱們是多年的老兄弟了,聽哥哥一句話,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走?
都走了,自己也得守著這個家。
槐子沒有說話,起身擺擺手就離開了。
如今他也不在林家住了,林母的身體一直就沒好利索,他也不放心。這天回去,雇傭的啞巴婆子卻在門口拿著針線,沒有進屋去。槐子朝裡麵指了指,“怎麼了?又發脾氣了。”
天天吵著要他將楊子找回來,這出了京城朝哪找去。
這婆子眼神閃了閃,低著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槐子有些納悶,開了門走了進去,剛要喊‘額娘’,就聽見裡麵傳來若有若無的說話聲。他皺眉靠近,聽著裡麵是個男人的聲音:“……我也不能老在這裡晃悠,吃我們這一碗飯的,哪裡有在一個地方呆著不動的道理?你這身子早沒事了,也被要躺著了,再要好不了,不兒子也不會再請我這個大夫上門的。”
槐子的頭跟敲了一悶棍似得,是不是今兒要不是自己早回來了,還不知道這一出。病了有半年多了,也一直就沒起色,整天在炕上躺著,隻說是沒精神。他也以為是桐桐的事情和楊子的出走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可誰能想到呢?也許之前是打擊挺大的,可是陰差陽錯的,這是……聽著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陌生人。
林母的聲音傳來:“你個殺千刀沒良心的,楊子和杏子從生下來就沒見過你這個當爹的一麵。你知道這倆孩子過的有多苦!”
“我這不是不知道當年你有身孕了嗎?”那人接了一句,“但你的氣性也太大了,當年你說走就走的,能怪誰?”
“你賣了我閨女還有臉說這話?”林母的聲音猛地就尖厲起來。
“我說了,我是被人給騙了。他說他老婆一直不生養,買個孩子回家叫老婆養著,興許來年就有孕了呢。買個閨女,就是怕養子長大了奪家產。我一聽這話有道理。人家的日子過的好,有安穩。省的跟著咱們饑一頓飽一頓的落不著好。又怕你舍不得,這才瞞著你的。這事是我不對,但我絕對沒壞心。你那大丫頭身體不好,跟著咱們風餐露宿的,遲早都得把命給搭上,那時候掙口飯多難啊,隻要孩子過的好,在身邊不在身邊有什麼差彆?就跟你跟我說給我生了兒子女兒一樣,我知道你是個好的,當年那麼舍不得你的大丫頭,肯定也會對兩孩子儘心的。我這當爹的不在身邊,知道孩子過的好,我心裡也沒多少記掛,真的。”那人的聲音不高,胡亂扯了一通,但卻奇跡的安撫了林母,沒再聽見她歇斯底裡。
“我說了,我是被人給騙了。他說他老婆一直不生養,買個孩子回家叫老婆養著,興許來年就有孕了呢。買個閨女,就是怕養子長大了奪家產。我一聽這話有道理。人家的日子過的好,有安穩。省的跟著咱們饑一頓飽一頓的落不著好。又怕你舍不得,這才瞞著你的。這事是我不對,但我絕對沒壞心。你那大丫頭身體不好,跟著咱們風餐露宿的,遲早都得把命給搭上,那時候掙口飯多難啊,隻要孩子過的好,在身邊不在身邊有什麼差彆?就跟你跟我說給我生了兒子女兒一樣,我知道你是個好的,當年那麼舍不得你的大丫頭,肯定也會對兩孩子儘心的。我這當爹的不在身邊,知道孩子過的好,我心裡也沒多少記掛,真的。”那人的聲音不高,胡亂扯了一通,但卻奇跡的安撫了林母,沒再聽見她歇斯底裡。
“那你想去哪?”裡麵靜了很長時間,才聽到林母的說話聲,“以後倆孩子回來,我叫孩子上哪裡找你去。隔壁那死鬼整天罵孩子是野種,總得叫孩子們知道祖宗在哪?是哪一家的根苗吧?”
槐子將拳頭握起來,生恩不及養恩大,杏子和楊子是他一手養大的,雖說受了點氣,但自家阿瑪沒將倆孩子扔出去叫餓死了。他實在想不明白,這男人有什麼魅力,能叫她這麼多年了,心裡還放不下。
裡麵那個男人歎了一聲,“我一個人漂泊,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我是實在沒想到你真的會回京城。來京城以前,我還去咱們住過的旅店看過,還去咱們租過的屋子看過,想著說不定你在那裡等我。沒想到物是人非,早沒人記得咱們曾經在那裡落腳的事了。我就想到京城碰運氣,誰知道你還真在。”
林母哽咽難言:“還知道找我,算你還有點良心。”
那男人低聲又哄了幾句,“你瞧你,這些年一點都沒變,動不動就哭一鼻子。”
“哪裡沒變?都老了。”林母的聲音軟了下來,顯然很吃對方那一套。
“誰說老了?”那男人的聲音輕柔的很,“跟當年一樣,我倒是見老了,風吹日曬,也是我沒本事,一大把年紀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問我去哪,我哪裡知道。走到哪裡算哪裡。等老了,病了,不能動了,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一輩子就算是完了,這輩子隻對不住你,辜負了你。等來生,我一定加倍的對你好,把你護在手心裡……”
“彆說了……”林母的聲音大了一些,“說的那麼可憐做什麼?什麼挖坑埋了怪瘮人的。這院子是咱兒子的,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就住這裡吧。我回林家去。”
“要是你兒子問你……你怎麼說?”那男人急忙追問了一句。
“就說院子不吉利,住進來就沒好過。便宜處理了。我還有幾個體己錢,就說是賣了院子得的。”林母歎了一聲,“給楊子找到親爹,不叫孩子當野種,我也算是對得起孩子了。”
槐子靠在牆上,諷刺的一笑,那你覺得對的起我嗎?
他沒有停留,直接就走了出去,再說什麼他沒興趣聽了。門口的啞巴婆子抓住他的胳膊,輕輕的拍了拍,好似在安慰他。
槐子笑了:“我儘心了。我對得住良心就行。那句話怎麼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的了誰。”
也好!無牽無掛了。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那男人才從院子裡出來,哼著小曲,一路往八大胡同而去,找了間門簾不大的門子進去,槐子就靠在外麵等著,兩個小時後,這人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哼著曲子,渾身是酒味的出來了。離的近了,身上還帶著點脂粉香。
要是以前,他肯定揍的這家夥生活不能自理,但是現在,槐子一把揪住他,朝一邊的胡同裡去。
“你是誰?你要乾嘛?”他膽子不大,“要錢是吧,錢給你,你放我走,彆打我。”
“我不打你。”槐子嗬嗬一笑:“你乾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你自己不知道?”
“我……我……”他想了想,除了騙了一個傻老娘們也沒乾彆的,“我沒乾什麼……”
“沒乾什麼?”槐子一把拽下他的錢袋子,“這錢從哪來的?”
這人猛地意識到什麼,“你是嬌娘的兒子?”
槐子根本不知道自家老娘的閨名是什麼,但這男人這麼叫,大概就是了。
他還沒說話,這男人就趕緊道:“你手下留情,看在你弟弟妹妹的麵上,千萬手下留情,我以後再不敢了。我馬上就滾出京城,這一輩子都不來了。”
“不!”槐子低聲道,“我娘也這麼大歲數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一輩子沒什麼念想,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是個孝順的兒子,這些年誰不這麼誇我。孝順是什麼,孝順孝順,想要孝,首先要做的就是順。順著她由著她,這就是孝順了。既然她想跟你一起,那就一起吧。我不攔著。你記住,你心裡放不下她,所以想跟她在一起,但是害怕我阻攔,就想帶著她去鄉下住。你們賣了那個院子,去鄉下再買個小院子住。為了避開人,你們不會輕易的回京城。你記住了嗎?”
“記住……記住了。”這人頭點的跟個撥浪鼓似得,雖然不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槐子鬆開他,給他整理衣服,“記住了,來這裡一次,就打斷你的腿。”
槐子根本不知道自家老娘的閨名是什麼,但這男人這麼叫,大概就是了。
他還沒說話,這男人就趕緊道:“你手下留情,看在你弟弟妹妹的麵上,千萬手下留情,我以後再不敢了。我馬上就滾出京城,這一輩子都不來了。”
“不!”槐子低聲道,“我娘也這麼大歲數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一輩子沒什麼念想,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是個孝順的兒子,這些年誰不這麼誇我。孝順是什麼,孝順孝順,想要孝,首先要做的就是順。順著她由著她,這就是孝順了。既然她想跟你一起,那就一起吧。我不攔著。你記住,你心裡放不下她,所以想跟她在一起,但是害怕我阻攔,就想帶著她去鄉下住。你們賣了那個院子,去鄉下再買個小院子住。為了避開人,你們不會輕易的回京城。你記住了嗎?”
“記住……記住了。”這人頭點的跟個撥浪鼓似得,雖然不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槐子鬆開他,給他整理衣服,“記住了,來這裡一次,就打斷你的腿。”
那人趕緊點頭,然後撒丫子就跑。
等人走遠了,邊上才閃出兩個人來,“大哥,就這麼放了這孫子?”
“看著他在哪裡買的院子,以後,你們替我盯著點,要是老太太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你們伸手幫一把。我在銀行會存筆錢,她要是實在……你在想辦法貼補她。看著就行,什麼樣的日子都是她自己選的,這般年紀了還折騰,我自認倒黴。”
這倆跟著的人一歎,往常常見那不孝的兒孫,如今是真真的見了這麼作死的娘。有兒子不依靠,卻總想著依靠男人。這男人能靠得住嗎?想想都替槐子憋屈。
“那你去哪?”侯三問道。
槐子搖頭:“我也不知道,走哪算哪吧。”無牽無掛的,哪裡都能去。
“找咱妹子去?”侯三又問了一句。
槐子還是沒有回答,隻不過反過來又叮囑這兩人,“以後少乾點糊塗事,手上彆沾自己人的血,否則將來總有算總賬的時候。”
這天晚上,槐子回了林家住。第二天故意起的晚了,在外麵悠哉悠哉的吃了飯,這才起身去看林母的情況。
到的時候,就見林德海正在門口破口大罵,“誰說著房子賣了,這房子姓林,是林家的。沒有我這個戶主答應,你那買賣就不算數。”
原來院子已經賣了,賣給一對在小學做教員的老師。兩人看起來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