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衛華一副思量的樣子,“行吧,我就跟你去一趟。”
於曉曼忙夾了一筷子菜過去,諂媚的笑,“有勞了有勞了!”
吃完飯,碗筷都沒收拾,外麵的天已經黑下來了。何衛華朝衛生間指了指,“我去收拾一下,這就走!”
於曉曼點頭,“好啊!這就走。”
等何衛華進了衛生間,門關上了,於曉曼才快速的將手提包拿起來,看了看裡麵的處方本子,已經乾了,隻是稍微有點褶皺。但願何衛華不會發現什麼。
何衛華靠著衛生間的門,心跳的很快。為什麼於曉曼會主動提出叫自己去見北邊的來客,難道她懷疑什麼?沒道理啊!他打開水龍頭,叫水不停的流著,可是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嚴肅。但是不管於曉曼這個特務頭子是不是懷疑了什麼,該自己做的事情都得做完的。他轉身,抬起手伸到水箱裡,摸出浮在水上的乒乓球,然後輕輕的掰開,一麵是用蠟封住的一個白色的丸藥裝的東西。他將乒乓球仍在下水道,然後衝水,這才將那小蠟丸裝進褲兜裡,又洗了一把臉,這才深吸一口氣從裡麵出來。
一出來就見於曉曼拿著手提包已經站在門口了,正笑盈盈的等著他。
何衛華露出完美無缺的笑來,伸手拿了衣服架子上的大衣,“咱們是不是得回去取醫藥箱?”
“那位是中醫大拿,你想用聽診器啊?”於曉曼擺手,“號脈就行了。這位根本就是裝的,你開個太平方就行了。多大點事!”
何衛華點了點於曉曼,“你啊,做戲都做不全。”
“我是不想長彆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於曉曼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如今咱們求人家,低聲下氣一點沒關係。等到將來……她落到咱們手裡……”言語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何衛華眸子暗了一暗,臉上卻笑道:“你說什麼,我可沒聽清啊!”
兩人一路說笑著,就出門上車朝那座小院而去。
林雨桐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看著天花板上明晃晃的電燈,還有些不習慣。
四爺已經披著衣服起了,“你彆動了,應該是有大夫來了。”
林雨桐順手給胳膊上紮了一針,然後就靠在床頭上,等著人上來。
何衛華跟在於曉曼身後進了客廳,然後就那麼目不斜視的由著於曉曼跟對方寒暄,“……何大夫的醫術不錯,想來對林先生的病情會有些幫助的。”
結巴看了一眼何衛華,就點點頭,“那就跟我來!”話說的緩慢,但也沒結巴。
何衛華看了一眼於曉曼,“你不跟我上去?”
“我又不會看病!”於曉曼低聲嘟囔一聲,“再說了,我也不想看那人的臉色。”
何衛華瞪了於曉曼一眼,“那我上去看看。”
於曉曼想起什麼似得,拿了處方本子直接塞到何衛華的褲兜裡,何衛華不由的捂住褲兜,可已經來不及了。於曉曼摸到對方的褲兜裡有東西,但要是對方不這麼著急,她也不會多想。可何衛華的反應完全是過激了。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兩秒,還是於曉曼先打破沉默,“還是大男人呢,女人碰一下這麼大的反應做什麼。我是給你塞東西,又不是要扒你的褲子……”
何衛華也不知道於曉曼是真沒察覺什麼還是假裝的,隻得瞪眼道:“矜持點!在外麵呢。”
結巴像是沒看到兩人的動作一樣,隻在樓梯口等著。
看著何衛華跟著結巴上去,於曉曼的心亂了。何衛華褲兜裡的東西是什麼呢?會不會是不好的藥物,會不會要借機朝這邊的人下手?她有些拿不準。
何衛華的手插在褲兜裡,將手心裡的汗擦了擦,儘量叫自己呼吸平穩一些,轉過樓梯,樓下的人看不見他們了,他將蠟丸抓在手心裡,剛要塞給帶路的人,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拿著抹布在樓梯的拐角擦拭牆壁上掛的畫框。他又把手我成拳頭的手差勁褲兜裡,看來盯的很緊,這並不是一個好機會。
結巴敲了門,四爺將門打開,誰也沒說話,就讓開位置叫何衛華進來。
何衛華朝兩人點頭示意,然後才抬腿進去,敢要說話,就聽到樓梯上又有腳步聲傳來,緊跟著,捧著茶的老媽子進來了,靜靜的站在一邊。
林雨桐隻笑了笑,就道:“請用茶。”
何衛華回身看了一眼捧著茶的人,忙道,“不用了,還是先看診吧。”
結巴搬了凳子放在床邊,林雨桐將隔壁遞過去,挽起袖子,方便他診脈。
何衛華側著身子坐了,看了一眼林雨桐身邊的枕頭:“來的匆忙,隻能用這個代替脈診了。”
林雨桐順手拎過來,何衛華趕緊接住,“我來。”借著枕頭的掩飾,將蠟丸塞了過去。林雨桐眼睛一閃,眼瞼就垂下了,東西到手裡,她就放進了空間。枕頭一轉移,她特意將兩手平伸了一下,好似是伸懶腰一般。叫人看清楚,她手裡是空的。
何衛華眼裡閃過一絲錯愕,然後嘴角就微微翹起,放好枕頭,認真診脈,這一診之下,不得不承認這位的手段確實不一般。這脈象,說是病了,也不儘然。說是沒病,哪個大夫都不敢下判斷。這肯定是在脈象上做了手腳了。
這麼思量著,診脈的時間就有點長,四爺低聲問道:“內子身子可有不適?”
何衛華忙收回手:“小有不適,並不打緊。我開個方子,先吃著。”說著,口從褲兜裡拿出處方本子,然後從上衣兜裡取下鋼筆,將本子在腿上放好,才擰開鋼筆,正要書寫,他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本子是見了水了還是怎麼的,怎麼皺成這樣?剛要撕了第一頁,手都放上去了,他卻猛地頓住了,心裡一陣翻騰。這本子在辦公室肯定是沒有見水的,到了家裡更是放在……壁爐邊上……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在去自家的路上?隻要朝這方麵一想,好似所有的線都連接起來了。於曉曼請吃飯,故意拿了處方本子,在路上動了手腳,然後放在壁爐邊上烤乾。在樓下將本子直接塞到自己的褲兜,那是怕自己發現褶皺,然後在樓下就給撕了。隻要帶上來,自己就算是撕了這一頁紙,也會順手扔到紙簍子裡的。她這麼費儘心機,其實就是要將這一頁紙送進來。
是這樣嗎?
隻能是這樣!
他這神態被林雨桐看了個一清二楚,這就對了。他遞過來的蠟丸不是於曉曼的意思,於曉曼要傳遞消息的途徑就是那頁紙。他明顯是察覺到了什麼。林雨桐也不知道這對於曉曼是好還是不好。可卻不能再由對方愣著了,她出聲道:“你不用多想,給彆人怎麼治,就給我怎麼治。不用再斟酌方子了,醫不自醫,我給自己開方子,未必有你高明。”
何衛華馬上回過神,“魯班門前弄大斧,不得不謹慎啊。”說著話,就又神情無異的最上麵那一頁紙撫平,在上麵寫了方子,然後撕下來遞過去,“先吃吃看,想來要不了兩天就能康複了。”
林雨桐接過來,看也不看的捏在手裡,“有勞了。”
何衛華知道不能多呆,起身告辭,四爺陪著結巴送對方下樓。
樓上那捧著茶盞的婦人看向林雨桐,“我幫您去抓藥。”
林雨桐似笑非笑的看了對方一眼,抬手將那方子撕了幾下,“出去吧。不用老這麼盯著。”
那婦人尷尬了一瞬,看著林雨桐將紙片扔進簍子裡,隻得轉身出去了。
等人走了以後,林雨桐起身將門一下子給摔上了,好似在表達對那婦人的不滿。樓下正跟院子裡的門衛說話的於曉曼聽到聲響朝上看了一眼,隨即冷哼一聲,剛下來的何衛華深深的看了一眼於曉曼,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上前去,“走吧,時間不早了,不要打攪大家休息。”
於曉曼‘嗯’了一聲,回身跟四爺道:“還請尹先生轉達我對林先生的問候。”
“一定。”四爺笑著應了一聲,眼神落在兩人身上顯得很溫和。
於曉曼麵帶笑意的和何衛華從裡麵出來,等上了車卻主動坐在了副駕駛上。何衛華有些了然,她是想試探自己衣服兜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吧。他嘴角帶著笑,眼裡卻有些濕潤。要是沒猜錯,她該是真自己一樣的人。但是自己能認嗎?不能!紀律不允許。孤孤零零一個人的日子這麼久了,突然發現自己身邊還有親密的夥伴,他的胸腔裡像是燃燒著一把火。
“她的病怎麼樣?”於曉曼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問道。
何衛華忙道:“跟你想的一樣,沒什麼問題。不是……她的手段確實令人歎為觀止。”
“方子開了?”於曉曼又問。
何衛華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伸進褲兜,將處方本子拿出來扔給於曉曼,“開了,這玩意放在褲兜裡坐在這裡硌得慌。”然後猛地低頭,像是在找什麼。
於曉曼借著車頭的燈光看了一下處方本子,發皺的第一頁已經沒有了,這就是說留下來了。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將本子隨手往車後座一扔,見何衛華的樣子就道:“你好好看車,找什麼呢?”
“我剛才掏東西將褲兜裡的其他東西給帶出來了……”何衛華看了一眼路,重新又低頭做出一副尋找的樣子。
於曉曼眼睛微微一眯:“什麼東西這麼要緊?你這是連命都不要了,好好開車!”
“這東西是胡長官……”何衛華說到一半就打住了,“沒什麼,也不是什麼要緊東西,明天再找也一樣。”
於曉曼不知道何衛華是故意做戲還是其他,改明查證一番也就是了。於是,她越發的漫不經心起來,“哼!神秘兮兮的!我還不樂意知道呢。”
何衛華朝於曉曼笑,知道她不完全相信,就道:“男人用的,不能被人知道的,你猜猜是什麼?”
於曉曼眼珠子一轉,“鬼曉得是什麼?”
何衛華哈哈就笑,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而林雨桐在四爺進來之後,就指了指紙簍子。四爺將紙片撿起來,就見林雨桐有拿出一個空白的處方紙來,然後拿出筆,遞給四爺。
四爺一瞧就明白怎麼回事了。那位何醫生剛在撕下方子的時候將第二頁的空白紙也故意給撕下來了。這第二頁上還留著印記,隻要按這個印記描摹好,就能以假亂真。於是兩人合作,林雨桐將先撕爛的那張帶著字跡的紙拚湊在一起,而四爺將空白的描摹好,然後又撕成幾片扔回紙簍子裡。
做完這一切,四爺示意林雨桐先將可能有消息的第一頁拚湊起來的紙片收起來,然後指了指樓下,“該吃晚飯了,下去吃吧。也彆老躺著。”
林雨桐馬上就起身,披了大衣就下去了。剛下樓,就見有下人拿著拖把上樓去了。她知道,他們是衝著那紙片去的。
可真是夠謹慎的。
坐在飯桌上,結巴笑道:“好點了?”
四爺就笑:“病最怕大夫,不用吃藥,一見大夫就好。她這麼大個人了,跟孩子似得。”有些孩子是這樣的,發燒了感冒了肚子疼了,要死要活的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可是隻要一進醫院的門,醫生一摸,這什麼症狀都沒了。
結巴跟著笑了笑,“就這你也得小心照顧著。”
四爺應了,兩人挨得近,就聽四爺低聲道:“等晚上十二點……”
結巴不解,四爺又說了兩個字,“迷藥!”
這話他懂了。結巴對林雨桐的水平絕對信得過,她說有迷藥能迷暈這夥子人,那一定是能做到的。
晚飯吃了,四爺和林雨桐就開始散步,在屋裡轉,在院子裡轉,轉了半個小時,才算完。上樓前,林雨桐對結巴點點頭,示意他萬事俱備,然後施施然就走了上去。
大廳裡的鐘準點報時,當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的時候,樓下的眾人都醒了。結巴指了指那鐘,“叫他暫時停擺。”
身後的小夥子不解,但還是點點頭,“知道!您放心,我們在下麵守著。”
結巴還是謹慎的將這院子裡沒一個下人都看了一遍,確定他們都昏睡過去了,這才轉身上了樓。四爺指了指拐角的花盆,“搬來看看。”
結巴點頭,將花盆搬開,就見花盆當著的牆壁上,有一塊是明顯鬆動的。他將這暗門打開,就見狹窄的過道裡睡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這人是在監聽臥室的動靜。
他將暗門還原,這才跟著四爺進了臥室。
林雨桐將拚湊好的方子和蠟丸放在桌子上。
“兩個?”結巴也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林雨桐指了指蠟丸,“這是那個醫生給的。”又指了指方子,將猜測告訴了兩人,“這個醫生是咱們的人,他應該是已經意識到什麼了……”發現了問題而不揭穿,順勢而為替於曉曼遮掩,臨走了還多撕了一頁紙下來,這肯定是預料到方子會被人查看的。也不知道最開始這兩個互不知道身份的人是怎麼湊在一起完成這個消息傳遞的工作的。
這樣的情況結巴根本沒有想到,“也好……兩個消息……相互對照……也好知道準確性……到底有多高……”
蠟丸打開,小小的字條上寫著特彆小的字,結巴大概的看了一遍,然後就遞給四爺。林雨桐已經將紙片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亂七八糟的紅色字體也浮現了出來,兩廂對照,才發現內容根本不一樣。或者說,兩人傳遞的消息壓根就不是一碼事。
那位醫生同誌送來的消息說,要小心對方在半路調換設備。
於曉曼的字條上寫著,小心對方直接將人扣押下來。
兩人能送來消息,就證明對方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三個人關上門商量了兩個小時,結巴才下樓,他指了指大鐘,“撥到十二點十五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