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處所在的整整一條街,都沒什麼人居住,連走動的人都沒有。
“怎麼了這是?”林雨桐有些好奇,“這是大過年的沒做生意的,還是咱們這裡……”
“沒人敢靠近。”這位辦事處的袁主任笑了笑,“凡是靠近這條街的,都會被視為有通工嫌疑。所以,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孤立的很呐。”
林雨桐無奈的搖頭,“那如此剛好,清淨!”
到了自己的地盤,吃了口熱乎的早飯,雖然還是小米粥加鹹菜,早上沒有乾糧,可是吃的人心裡踏實。不用問也知道,這糧食和醃菜還是從秦北運過來的。
吃完飯,什麼事都放下,先休息。能美美的睡一覺比什麼滋味都美。
這裡的條件當然是不能跟渭楠那邊提供的小院相比了,也沒有暖氣,屋裡連個爐子也沒有,睡覺隻敢脫了大衣服。四爺伸手將她攬入懷裡,“我給你暖著,趕緊睡。腳上起泡了沒有?”
“沒有!”林雨桐打了個哈欠,“你呢?”
四爺搖頭,“沒有!沒那麼嬌氣!”
但林雨桐哪裡放心,半下午醒過來,瞧瞧的起身,去看他的腳到底怎麼樣了。其實不用看都知道他在嘴硬,不管怎麼說,他平時坐著的時間比站著的時間長,哪裡能一點都沒磨到。挑了泡,用熱毛巾給擦了擦,才上了藥,又給纏好,換了新的毛襪子給穿上,這才罷手。一起身,就見四爺已經醒了,睜著眼睛往過看,“嘴硬一回還叫你給發現了。”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我聽著外麵有動靜,是結巴他們已經起來了。咱們也趕緊起吧。”
四爺坐起來披上衣服,“按照咱們在路上商量好的行事。要是沒猜錯,隻怕已經有人在外麵等著接你去醫院了。到了那裡,他們就輕易不會叫你離開他們的視線,你安心呆著,不用記掛我這邊。”
林雨桐點頭,“我知道。還是約定好的時間,我會順利的撤出來。”
四爺拉過她抱了抱,“彆大意了。保護好自己。孩子還在家等著咱們呢。”
於曉曼坐在客廳裡,翹著二郎腿,腳尖也不知道打著什麼拍子。劉副官有些焦躁的在裡麵走來走去,“這都等了大半天了,你說他們這是什麼意思。說好的跟咱們去救人……”
“急什麼?”於曉曼漫不經心的道,“你叫彆人跑了一百多裡的路,還不許人休息了?沒這道理!”
“我說我的於大主任,你到底是哪頭的?”劉副官俯身皺眉問道,“之前還跟人家不對付,現在又替人家說話,你有譜沒?”
“你說我是哪頭的?”於曉曼冷笑一聲,“反正不想跟你是一頭的。”
劉副官嘴角一抿,“行行行!我不跟你犟著。這是在彆人的地方,咱們不吵嘴,不吵嘴行不行?省得丟人現眼。”
正說著,外麵傳來腳步聲,門被推開了,林雨桐和四爺走了進來,“這是說什麼呢?怎麼說到丟人現眼上了?”
劉副官馬上站直了,理了理軍裝的領口,努力叫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林大夫,病人正等著您呢。還請您移步……”
林雨桐伸出手,“移步容易,通行證呢?”
沒有通行證,怎麼去查看設備?這是相互交換的事。
劉副官微微一笑,“君子一諾,重於千金。答應的事情,自然是要辦到的。”他從衣服的上口袋裡掏出綠皮的通行證遞過去,“請您看好了。”
四爺直接接過來,掃了一眼,就朝林雨桐點點頭。
林雨桐伸手給四爺整理了衣服,“那我走了,你萬事小心。”
四爺抱了抱林雨桐,在她耳邊低聲道:“他們吃了你一次虧,這次隻能防範的更加嚴密。你萬萬不能大意。”
林雨桐點點頭,“放心!”
於曉曼站起身,涼涼的道:“行了!我的林大夫!彆當著我們的麵這麼依依不舍的。我們那裡又不是龍潭虎穴,有求於你,還能將你怎樣不成?”
四爺這才放開林雨桐,“去吧!”
林雨桐笑了笑,率先出了門。門外結巴朝林雨桐點了點頭,叫她放心,一定會把四爺照顧好的。
大門外,停著的不再是吉普,而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林雨桐上車坐在後座,隨後於曉曼就上來了。等劉副官坐好,一擺手,車就離開了。林雨桐從車後鏡裡看見四爺和結巴連同那位袁主任站在門口,注視著這已經慢慢走遠的車。
此時的車上,靜悄悄的。於曉曼將車窗上掛著的白簾子拉上,擋住了林雨桐的視線。
劉副官默默的觀察著後麵的兩人,不動聲色。
林雨桐乾脆閉起眼睛,不看不聽不言語。
車子最後停在一座小洋樓的前麵。三層的小洋樓。占地可不小。
“請下車。”劉副官一副紳士的樣子替女士打開車門,穿著軍裝帶著白手套倒也有幾分風流倜儻的意思。
林雨桐從車上下來,挑眉問道:“你們的病人在這裡?”
於曉曼輕哼一聲,“這有什麼,你以為都跟你們工黨似得……”
劉副官插話道:“於主任是快言快語,直腸子慣了。林大夫不要介意。這些傷員的情況都比較特殊,所以,不好老是在醫院。”
林雨桐理解的點點頭,“那倒也是,能儘可能的給病人一個舒適的環境,這一點罵我是讚同的。”
說著話,三人就抬步進了裡麵。門一開,先是一個玄關,過了玄關,是個金碧輝煌的大客廳。抬起頭,就能看見二樓三樓的走廊。二樓三樓所有的房間的門口隻要仰起頭都能在客廳裡看清楚。走廊裡稍微有點動靜,這中空的樓就能傳出極大的回聲來。
林雨桐的眼睛猛地一縮,這樣的安排還真是廢了心思了。正要把人關在這裡,彆說一個活人輕易走不出去,就是一隻耗子也藏不住的。
劉副官轉臉笑道:“林大夫,這裡如何?”
“好地方。”林雨桐笑了笑,“住在這裡,才真是安全。”
劉副官哈哈就笑:“林大夫也不是一般人啊。”打眼就能看出這麼安排的用意在哪,也真不是一般的女人。“您是先去看看傷患,還是……”
林雨桐擺手,“現在還不行。給我安排房間,我要洗澡……”她伸出雙手,“不好好消毒,我怎麼進手術室。這是對病患的不負責任。另外,我的衣服也得重新準備,身上穿的這些一路來早就臟汙不堪,還是不要汙染手術室的好。”她說著,就看向於曉曼,“這些女人的東西,還得勞煩於主任幫我準備,不知道……”
“當然!”劉副官含笑道:“這些當然是我們幫著準備。”
於曉曼瞪了劉副官一眼,轉身就走,冷冷的回了林雨桐兩個字——等著!
劉副官歉意的朝林雨桐聳聳肩,然後拍了拍手,就見一邊的房門打開,從裡麵出來兩個人來。一個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個是個穿著護士服的二十來歲梳著兩條辮子的姑娘。
“梅嬸……”劉副官指了指年長的女人,跟林雨桐介紹,“她負責照顧您的飲食起居。還有這個王春,她是您的助手。手術所需要的,您都可以吩咐她做。另外,這裡還有護士和其他人員若乾,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我想,你也沒有認識的必要。”
林雨桐點點頭:“安排的真好。我喜歡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梅嬸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您跟我來。您的臥室在二樓。”
林雨桐跟著梅嬸,直接沿著樓梯往上走,到了二樓,這走廊是回形的,四四方方的繞了一圈。一邊是房間,一邊是圍欄。下麵的仰頭看上麵看的清楚,上麵的俯視下麵看的更清楚。地上沒有鋪地毯,任何人走動的聲音都無形中被放大了。她的臥室在西邊第一間,推開門,裡麵沙發茶幾書桌書櫃,樣樣齊全。裡麵有個套間,是臥室。推開臥室的門,一邊的牆上開著個小門,應該是衛生間連帶洗浴間。她沒顧上去看,隻看向不算寬大的臥室,一張寬大鬆軟的床占了幾乎一半的麵積,兩邊有床頭櫃。一個床頭櫃上放著台燈,另一邊床頭櫃上放著電話。對著床的位置是衣櫃。從床和衣櫃中間傳過去,就到了窗子跟前,拉開窗簾往外看,能看到外麵不時走動的黑衣人,基本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她重新將窗簾拉上,因為對麵的樓裡有一瞬間的反光,那要不是瞄準鏡,就是望遠鏡。有人在遠程監視這間屋子。她仿佛隻是好奇的拉開看了一下,又重新合上,一點也沒在意的又是翻看床和衣櫃,將屋裡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梅嬸也就那麼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林雨桐又推開洗浴室的門,這裡倒是一目了然,她這才笑了笑,“這裡是不錯。”
“您喜歡就好。”梅嬸微微點頭,“還有什麼需要沒有?”
“沒有!”林雨桐乾脆直接解衣服,“我要洗澡,你在外麵候著吧。”
等整個人都舒服的泡在澡盆裡,蒸騰的熱氣彌漫的整個浴室霧蒙蒙的,她臉上的輕鬆神情才不見了。這裡顯然是經過精心的準備的。看來真是打算將自己困在這裡了。她不由的冷笑一聲。
熱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直到換第三次水,浴室的門才被敲響。
“誰啊?”林雨桐拉了浴巾過來,出聲問道。
外麵是梅嬸的聲音,“林大夫,是我!於主任給您買的衣服送來了。”
林雨桐這才道:“進來。”
梅嬸推門,眼睛沒有亂飄,將新衣服放下就出去了,倒是將舊衣服拿了出去,“放在裡麵被蒸汽熏著,已經潮了,我給您放在暖氣片上去。”
林雨桐知道她要乾什麼,卻也點點頭,“去吧。”
梅嬸將門給帶上,然後手腳利索的將這衣服齊齊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攜帶其他的東西。然後又將她翻看過的衣櫃和床,從再檢查了一遍,就怕她藏了什麼東西進去。
見真是什麼都沒有,才抱著衣服放在床頭邊的暖氣片上。
門外,劉副官等在樓梯口,“怎麼樣?”
“沒有!”梅嬸搖頭,“沒藏什麼。有一把□□,放在她隨手能拿到的地方,我沒有動那個。”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你打掃的時候,將衛生間也細細的檢查一遍。”劉副官輕聲的叮囑,“千萬檢查自己。”能用藥,那身上必定是帶藥了。可這藥放在哪了?他可不相信這一個女人就這麼大的膽子,真就這麼坦然的走到自己這龍潭虎穴裡來了?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林雨桐擦乾淨了身上,又細細的繳乾頭發。內衣不會穿這新買的,還是將空間裡常穿的運動文胸穿上,保證行動方便。於曉曼買的是褲裝靴子,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了。她都換上,這才從裡麵出來,直接開了門出去。
站在門口,就能看到樓下。於曉曼坐在大庭的沙發上,劉副官站在她的對麵,兩人正說話,聽見樓上的響動,就都抬起頭。林雨桐梳著樓梯下去,“傷員在哪?我可以看診了。”
劉副官喊了一聲:“王春!”
王春從一邊的房間裡出來,朝樓上指了指,“在三樓,我帶您去。”
林雨桐朝劉副官點點頭,就又上了樓梯。
隱隱約約的,聽見於曉曼和劉副官壓低了嗓子說話的聲音。
“……我還是不是你的長官……”這是於曉曼的聲音,“外麵的沒有一個聽從指揮的。我跟你說過了,我剛才碰見了工黨,叫你去抓人,你為什麼不動……”
“什麼工黨?哪裡有工黨?”劉副官的聲音不由的大起來,“你說的工黨我一個都沒看見。”
“你沒看見就沒有了?”於曉曼的聲音再不壓著,“我出去的時候,有人問我,說是有多少守衛,裡麵的傷員都是些什麼人?這還不明顯嗎?我走在大街上,都能碰上問我這個的人,這人要不是工黨,你說這怎麼解釋?”
林雨桐一路往上走一路聽著,於曉曼這是遇上試探她的人了。還好!她沒上當!昨晚早就說好了,不會有人聯係她,也不需要她做額外的工作。那麼這個看似找她聯絡的人,就必然是出於試探的目的。至於是誰在試探,這個人並不難猜,除了劉副官沒有彆人了。既然知道於曉曼沒有上當,她也就沒有再偷聽下去的必要了。
跟著王春到了三樓。看似沒人守著,可以推開房門,每個房間都有兩個身穿黑色綢衣的人守著。林雨桐一連看了八個重度昏迷的人,都是受了槍傷,傷的部位都是要害部位,上了手術台,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基本是活不下來。這幾個活下來的,卻都是用了秦北那邊藥廠生產的藥才能這麼吊著一口氣。
“安排手術的時間吧。”林雨桐看完就直接對王春道:“你是什麼水平我不知道,但我需要外科大夫做助手。安排好之後,再通知我。需要的藥品手術器械,這些……相信不需要我多說。”
王春點點頭:“是!我會儘快安排。不過,還有一個病人。”
“哦?”林雨桐左右看看,“三樓不是轉完了嗎?”
“這個病人安排在二樓。”王春朝下走,“您跟我來。”
到了二樓,去的卻是自己臥室的隔壁。
樓下的於曉曼看了劉副官一眼,“由著她這麼換臥室?叫她換一遍,我還怎麼住?”
林雨桐聽到這話,朝樓下瞥了一眼,這個病房的病人於曉曼並不知情。這就奇怪了。
門被推開,裡麵兩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黑衣人站起來,警惕的看著進來的人。王春朝兩人點頭示意之後,兩人才退後一步。
林雨桐進來,看著病床上的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個人臉上青紫一片,已經看不出麵目,頭上包紮著,血從繃帶裡滲出來,已經成了暗紅色。身上蓋著被子,看不清楚什麼傷,但露出來的手,每根手指都裹的嚴嚴實實。不用號脈都知道,這不是戰場上受的傷,這是受了酷刑了。
她走了過去,搭了脈,內傷外傷傷的很重,但確實不是槍|傷。
林雨桐心裡的疑團重重,她輕輕的解開纏在這人手上的紗布,這才看清楚,這是指甲被拔掉了。她伸手捏住這人的下巴,這一看,麵色一下子就變了,這人的嘴裡少了半截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