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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影(86)
從小院裡出來, 林雨桐順手給門口的青石板下塞了一根金條,這才跟著四爺離開。可以轉過巷子口, 四爺就拉著林雨桐,朝巷子裡指了指。
林雨桐悄悄的探出頭去, 就見林德海從家裡出來,伸手從青石板下摸了摸,然後才起身, 嘟嘟囔囔的又回去了,她還能聽見上門栓的聲音。
這老爺子!
四爺就笑:“準是把金條拿回去藏了,放在外麵能安心嗎?”
林德海關了門, 掂量著手裡的金條, 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屋裡又傳來劉寡婦的聲音,“人走了,你就回來。我聽見關門聲了, 你少偷偷摸摸的給我鬨鬼。”
“我鬨什麼鬼?”林德海將金條往袖子裡一揣, “我去上個茅房去,嚷嚷什麼?”
從正院繞到後院,將金條塞到廁所頂棚和梁柱的縫隙裡, 這才提著馬燈看了看,沒有任何破綻之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拍了拍手上的土,“都說這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好是沒覺出來。但這半路上遇上的女人, 這心跟咱肯定不齊。”好吃好喝, 那就千好萬好。一遇到事, 咱也信不過她。“當然了,她也信不過咱。誰也不賴誰啊。”
兀自感歎的一聲,這才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提著馬燈去了前院。等將門打開,吹了燈進了屋子,劉寡婦坐在炕上瞪著倆眼睛氣鼓鼓的。
林德海順便就脫了褲子,“你看你那樣。你又不是孩子的親媽,跟著摻和什麼。再叫孩子知道了,心裡不痛快。這心裡不痛快,給錢就不痛快,這點道理都不懂?遠香近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本本分分的,還能少的了你的吃的?”
“光是吃的頂個什麼用?”劉寡婦抹了一把眼淚,“這要是哪天你走了,剩下我,那就是等死呢。我跟你的時候,還年輕著呢。這麼黑不黑白不白的過了這麼些年,連個名分都沒有。膝下更是沒有一兒半女的。我將來指靠誰去。”這些年把這老東西伺候的好好的,不就是他活著,按月都有人給送錢送糧嗎?他多活一天,自己的日子就多一天保障。
林德海嘴裡嘖嘖了兩聲:“這就哭上了?哭個屁。”他順手將衣兜裡自家閨女塞進來的大洋給遞過去,“給!收著吧。”
劉寡婦一件大洋,眼睛蹭一下就亮了,“如今這東西可不多了。出去買東西好些店都不收法幣了。我就說,還是咱們老祖宗的錢更頂用。你瞧瞧,啥時候都能當錢用,就沒過時的時候。”她一手抓過錢,另一個胳膊抬起來用袖子抹了一把臉,這才喜滋滋的數了數,“二十塊!你兒子發財了。”說著話,就拿起大洋吹了一口氣,然後放在耳朵邊聽聲。
這幅作態林德海看在眼裡,他往被窩裡一鑽,翻了個身不去看她,心裡卻覺得自己提防的可真對。真叫這女人手裡攥根金條,她敢拿著錢撇下自己跑了。不過,自家那倒黴婆娘跟那野郎中的事,這女人也知道。怎麼才能一勞永逸呢?這事還得費心的思量思量。
鄭東留下來的名單,牽扯的人還真不少。不過四爺將東西交上去,剩下的事情就不由他管了。而眼下的局勢一天好像緊似一天。不少地方出現了摩擦。
林雨桐每天早上起來,都先將不用的東西放進行李裡,隨時準備走。
可這要走也走不了,後來連出門也辦不到了。就是從牆上出去也不行,這院子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給圍的水泄不通。
“就這麼一直等下去?”林雨桐有些焦躁,孩子在在家等著呢,當初說好的一個月,如今這日子早就到了。
四爺拿著報紙翻了個麵,“急什麼?跟咱們一樣沒有撤出去的人多了去了。老家能不想辦法嗎?等著就是了。”
這一等,就又是小半個月。這天一早,四爺順手翻開報紙,然後猛地做起來,“看看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準備走吧。”
林雨桐湊過去,“報紙上說什麼了?”
四爺指著一條報道點了點,林雨桐一看,馬上就明白了。報紙上說工黨代表團zel等一行五人抵達重青,兩黨將針對停戰達成協議。這肯定是談不攏的,但這個談判期,可不就是爭取來的撤退的時間嗎?
林雨桐回身將屋裡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門外就響起腳步聲,緊跟著白元敲門進來,“……楊團長剛接到命令,咱們得馬上啟程……”
四爺這才將大衣給林雨桐遞過去,“走吧。”
從院子裡出去,外麵駐守的人員已經撤了。被圍的事情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門外照樣停著接待用的汽車,上了車,一路安然的將他們送到了機場。直到上了飛機坐好,看著下麵的城市越變越小,林雨桐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這就走了?”她又有些悵然。
“兩年後就能回來了。”四爺瞟了一眼窗外,“很快的……”
“走了?”林德海拿著手裡的報紙,坐在酒館裡抿了一口小酒,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小夥計過來端了一碗的開水,將林德海桌子上的酒壺拿起來放在開水碗裡,“給您把酒在溫上。”他嗬嗬一笑,“老爺子,您什麼時候添了看報紙的習慣了?”
“爺我認字。”林德海將報紙翻了個麵往桌子上一拍,剛好不叫人看見他看的那一頁是工黨代表團離京的報道。
“哎呦!老爺子,沒人說您不認字。”小夥計跟著賠笑,“我是說您可還看的見,眼睛不花?”
能不花嗎?
“近處的看不清了,遠處的還行。”林德海夾了油炸的花生米塞到嘴裡,又抿了一口酒,滋溜一聲,聽的人都覺得香。
小夥計就笑:“您說您成天就這兩樣,也不膩得慌。今兒店裡還留了一條豬舌頭,要不叫人切了給您下酒?林家的鹵肉,味道香著呢。”
林德海剛想推辭,猛地反應過來,“林家的鹵肉?哪個林家?”
“哎呦!”小夥計忙打嘴,“您瞧我,胡說了不是。這鹵肉跟以前那林家做出來的事一個味道。不過這家姓陳,聽說也是祖傳的方子。這林家的鹵肉在咱們這一代,那是有名號的。不過沒處買去了。如今咱們打著林家的招牌,那也是為了生意好做不是。”他說著,一抬頭,就見掌櫃的在櫃台後麵擠眉弄眼的使眼色,他腦門上的汗就下來了,這是哪裡說的不合適了?
林德海又喝了一口酒,冷笑了一聲,“那什麼……不是有鹵出來的豬舌嗎?去!切了來,我嘗嘗。看看哪個陳家能做出跟林家一樣的味道來。”媽的!要是那混賬婆娘乾出來的事,看這次饒不饒她。這方子攥在手裡,是能養活子孫後代的。她倒是好,敢這麼拿出來養活野男人?
這幅殺氣騰騰的樣子可把小夥計嚇壞了,他嘴上應著,卻第一時間湊到櫃台邊上,擦了一把汗問掌櫃的,“您叫我要說什麼?”
掌櫃的在下麵踢了這夥計一腳,“在這裡乾了半年了,一點機靈勁都沒學會。你知道哪位老爺子姓什麼嗎?你就跟他說林家鹵肉。再說了,林家的鹵肉你小子知道多少?他們賣的火的時候你小子還穿開襠褲呢。滿打滿算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跟你提了一嘴你就往外禿嚕,往外說就說吧,你小子還不看人。”
小夥計挨了一腳,也不敢有不滿。出來混口飯吃,挨打挨罵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他咧著嘴,“您是說著老爺子姓林?林家鹵肉是他家的?”
掌櫃的瞪了一眼:“彆廢話了,趕緊去後廚。這事橫豎跟咱們不相乾。”
小夥計應了一聲,又朝林德海坐在那裡的背影看了一眼。這老爺子幾乎是天天來的,每次都是二兩二鍋頭,一碟花生米。這一坐就是半天,掌櫃的也不攆人。這老爺子本身是沒什麼本事,可這上到警察局,下到街上的混混三教九流的,不知道什麼原因,都給這老爺子幾分麵子。見掌櫃的對他也畢恭畢敬的,他也願意捧著,上茶熱酒,殷勤著呢。誰想今兒就上趕著巴結了一句,倒是落了埋怨了。
等切好的鹵肉端上來,掌櫃的親自從小夥計手裡接過來,笑著送到林德海的桌子上,“林叔,您嘗嘗。”
“甭客氣。”林德海拿起筷子,不陰不陽的道,“咱們也算是老關係了,要不是那小夥子說漏了嘴,你這是不是還得瞞著我啊?”
掌櫃的嗬嗬就笑:“看您說的,我這跟槐子也是老關係了。我能乾這事嗎?您說,一邊是我嬸子,一邊是老叔你,我能怎麼辦?這事您不知道,就不添堵是不是?”
林德海將肉放在嘴裡,味道蔓延開來,就什麼都知道了,還真是那臭婆娘做的。他將筷子放下,“你老實說,她現在人在哪?”
掌櫃的一歎:“您看,您和我嬸子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還鬨的是什麼?將來槐子回來,也太難看了。”
林德海招手,示意掌櫃的坐下,“你是個知道內情的,我也不瞞著你。你說有這麼當娘的嗎?這方子萬一叫人家學去了,這家裡的損失得多大。將來不拘是槐子還是楊子,你說,這一個方子能不能養家活口?”
那這肯定能?一天就是賣上三五十斤的肉,也夠一家溫飽不愁了。
掌櫃的就低聲道:“到底是要留點臉麵的。這中間夾著槐子呢。再說了,楊子在您跟前長大……這裡麵有楊子他爹的事呢。在槐子哪裡,楊子到底跟他是兄弟,您得多想一步。”
“放屁!”林德海麵色一變:“什麼夾著楊子的爹……”他伸出手拍在他自己的臉上,“這事我是不好意思說。你嬸子哪裡是跟著楊子的爹跑了?那混蛋就是你嬸子前些年病了的時候新認識的。她是怕人說她……我也是不想叫人看笑話……”
這掌櫃的一愣,不由的‘啊’了一聲。不過轉臉一想也是。這跟著楊子他爹跑了,這說說起來也不是很丟人的事。這事在很多年錢都丟過一次人了。但要是年紀一大把了,還跟著一個陌生人跑了,連兒女都不顧,這也確實是夠丟人的。
林德海悶了一口酒,“你當槐子楊子為什麼不回家?還不是丟不起這人?”
也對!要是楊子的親爹,這事槐子都適應了很多年了,沒什麼經受不住的。就算經受不住,他跑了,可楊子沒道理也跑了。十年前也時興離婚的,這老兩口登報一離婚,他親爹親媽在一塊,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那您要是為這個生氣,那真是也沒錯。”掌櫃的親自給斟酒,“老叔!那陳繼仁前些年當了個維持會長,可是弄了不少錢。跟著小鬼子,也沒少乾缺德事。在城外的十裡堡,名聲差的很。誰說起來不是恨的牙癢癢?強占人家家產,欺負小媳婦,糟蹋了人家的大姑娘,這事沒少乾。”
“那如今呢?”林德海眉頭一皺,“如今怎麼樣了?不是抓漢奸嗎?”
“抓是抓了,可又放了。”掌櫃的麵色有些難看,“聽說是嬸子找了以前槐子在警察署的老部下,把錢全都送上去了,這才把人保住來。如今兩人就靠著……”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鹵肉,“靠著嬸子的手藝過活呢。”
林德海握著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動用槐子的關係?”更要緊的事去保一個漢奸。這將來要是鬨出來,這怎麼整?槐子這些年賣命掙的前程是不是都得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