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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爸怪媽(12)
第二天的天氣不是很好, 不光是起風了,七八點的時候秋雨也跟著下來了。
林雨桐起身將陽台上的窗戶關嚴實,四爺的早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要去公司嗎?”林雨桐說著就去翻衣櫃, 將四爺晚上去參加慈善拍賣要穿的衣服都收拾出來放在袋裡。
四爺看了收拾出來的禮服一眼,就去換出門的衣服, “禮服我放在車上, 晚上在辦公室辦了就直接過去了。”
如此也好, 省的來回的折騰。
送四爺出門的時候, 林雨桐就直接回了隔壁。先是給苗苗打了電話, 叫她下午等著在家接貨。然後撥通了朱珠的電話。朱珠正準備出門,“閨女, 怎麼了?起的這麼早?再睡會, 今兒晚上估計會很晚。”
“不睡了。”林雨桐將電腦打開, “一會子能不能叫秘書給我發一份被邀請的名單來。”這些人自己可都不熟, 萬一碰到一塊說錯了什麼是很尷尬的。交際這東西, 在過去哪怕是內宅的婦人,上門做客不光是要把主人家的事情了解個大概,彆一張嘴問家裡的老人還好嗎?人家說對不住啊, 老人去年駕鶴西去了。這就有點尷尬了。雖然還不到這份上吧, 但把功課做到了, 總不至於出錯。
朱珠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林雨桐這麼一說,她才猛的醒悟過來,“對的!對的!”雖然覺得自己閨女是孩子, 但外麵的人可沒有那麼大度。尤其是正式場合一旦有失禮,隻怕就很難融入這個圈子中去的。“我馬上給喬影打個電話,隨後她會發給你。晌午的時候一起吃飯下去去spa。”
林雨桐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可等掛了電話,她才想起什麼似得直接換了衣服就出門,在小區門口擋了出租直接去了林家老宅。半路上接到了喬影發過來的名單,她細細的看了一遍,這些人在網上查肯定是能查到的,但到底不如圈子裡的人解釋的明白。
蘇媛女士見林雨桐撐著傘跑回來了,她摘了眼鏡放下報紙趕緊遞了毛巾過來,“打個電話叫司機接你多好啊。怎麼就這麼跑回來了?”
林雨桐接過毛巾擦了擦,“沒事!這天氣才舒服呢。我媽說叫司機送我我也沒讓。”她四下裡看看,“”我爺爺呢?“
“老乾部活動中心有個什麼書法比賽,跑出湊熱鬨去了。”蘇媛說著話,就拉林雨桐一起坐,“你爸不是說你們今兒有事嗎?我還想著叫他晚上把你送回來。”
那就是說她晚上不去拍賣會。
林雨桐嘻嘻笑著,“我媽發給我一份名單來,說叫我來找您。我一想也是,網上那資料真真假假的,做不得數。還是得知根知底的說說才能真的算是了解。”
蘇媛就很高興:“你媽這回想的周到,我都沒想到這一點。總想著你還小,慢慢的說也不急。”她接過林雨桐的手機,林雨桐點了點,將字體放大,蘇媛從上往下看了幾眼,“這裡麵又七八成都打過交道。”她指著一個個名字,如數家珍的說起來,誰家裡是做什麼的,誰是當家人,這人什麼脾氣。家裡幾個孩子,外麵的傳言是怎麼一碼事,她都能說個七七八八。保姆過來添了好幾回茶她都沒有察覺。
猛地退下來的人,難免就寂寞,有人願意聽她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她就高興。尤其是她跟誰做了什麼生意,跟誰合作過,是賺了還是賠了,“……這商場如戰場,了解自己的同伴,有時候比了解自己對手還要緊……”
當然了,她也提起了江家,“……江河集團將來如何,這個如今還不好說。公司本身是沒什麼大問題,不管是江天還是金河都不是泛泛之輩。隻是這兩人在家事上都糊塗!江天當時就不該送次子出國。要是反過來,把不是從金河肚子裡出來的長子送到國外安置妥當了,而把次子身子留在身邊,江河還是能平穩過渡的。現在就不好了。金河占的股份再大,可從上到下這一批人,早些年可是跟著江天一起打天下的。要是不在乎公司的前景,那就沒什麼顧忌。可要是顧慮多了,這就得看這次子的手段和魄力裡。想要平穩過渡,不從上到下換一次血恐怕都不行。再加上兩個兒子不合……說起來我都替金河不值!她是真糊塗。有金家在後麵撐著,當年要是直接賣了江河,她自己未必就不能再造一個江河出來……如今嘛,隻怕她也是割舍不下了,二十多年了,這江河就是她跟江天的另外一個兒子。畢竟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比真兒子更多。”
說著,蘇媛就想起什麼,拉著林雨桐的手:“當年你爸跟你大伯,我決定叫你大伯繼承家業,就送你爸早早的去了國外。而那幾年,你大伯已經一邊上學,一邊在公司實習了。等你爸回來,你大伯在公司地位已經穩了。孩子,永遠彆去挑戰人性,再好的情分,讓他們擱在一個碗裡搶食吃,時間長了,再好的情分也要被磨儘了。你爸手裡有萬海的股份,吃分紅完全可以。但最後你爸選擇了將萬海的股份放棄了一部人給你大伯,保證你大伯的股份在董事會的絕對優勢。然後你大伯通過人脈幫你爸組建了現在的海納。這一退一進之間,你爸現在擁有的,可也不比當初擁有的少。人人都說我一聲最大的成就是創建了如今的萬海。可對我來說,將身上的這幅擔子平穩的交出去,看著它良性的發展下去,才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事。”
不是看你飛的有多高,而是看你是否最後平安著陸了。
對於蘇媛來說,她就是完成了一次風行,從踉踉蹌蹌的起步,到振翅翱翔於九霄,這都不值得驕傲。最驕傲的就是她平穩的落下來了,將接力棒順利的交了出去,並再次平安起航。
這種心情大概跟四爺當初退位給弘暉的心情多少有點類似吧。
林雨桐點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說的很愉快。林雨桐還抽空偷偷的給林博發了短信,叫他打發司機來接人的時候直接來老宅,又給朱珠發了消息過來,叫她親自打電話給蘇媛,邀請蘇媛下午沒事的時候一起去spa。這婆媳之間,感情還是要聯絡的。像是朱珠這樣,十天半夜就想不起應付婆婆的,絕對不行。即便蘇媛作為過來人知道朱珠當著那麼大的一個家有多辛苦,但時間長了,難免心裡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再說了,也不是完全沒有時間嘛。有時間帶著閨女玩,就沒時間帶著老人一起玩?美容啊,健身啊,或是一起去購物吃飯,真要有心,每周總能找出點時間的。哪怕是沒時間,在外麵吃到一道好菜看到一件合適的衣服,打包叫送回來又不費事。
果然,差不多過了十一點的時候,朱珠打電話給蘇媛:“媽,林博一會兒打發人去接您和桐桐,咱們一起去放鬆一下。現在十一點,您收拾收拾,車大概十一點半到。”
“下雨呢,我就不出去跑了。”蘇媛臉色很柔和帶著笑,“下次吧。你帶著桐桐去玩。”
“那……那也行。”朱珠笑道:“原本計劃的好好的,偏天公不作美。下次找個好天氣,咱們一起去泡溫泉去。”入了秋天就冷了,泡溫泉就合適。
“好!”蘇媛答應了下來,又說不用給林雨桐準備禮服了,她這邊有。
然後掛了電話,帶著林雨桐去了頂樓的衣帽間,“這裡都是我收藏的,不過都沒穿過。年輕的時候買不起,後來買得起了,卻也穿不上了。如今這些寶貝終於有人能繼承了。都給你!”
林雨桐一件一件看過去,全都是手工做的旗袍。她伸手從裡麵挑了一件,“就存在您這裡,我想穿的時候過來拿。”女人對漂亮的東西基本沒有抵抗的能力。老太太即便穿不下,大概也喜歡拿出來欣賞一番。看著衣櫃裡這個樣子,一定是常被翻看的。
蘇媛點了點頭,看了林雨桐選出來的就更滿意了,“你手裡這件,這世上怕是難找到第二件。這衣服的料子,是我當年去法國談生意的時候高價拍賣回來的。這本是宮裡的貢品,當麵八國聯軍的時候被人搶了去。還好料子保存的很好。我帶回來直接找了老師傅按照最標準的尺寸做的。難得存了這麼多年,這白亮的顏色還一如既往的光線。你看那鑲邊用的紅布料,那是人家老師傅把祖上傳下來的一點貢品料子拿出來,才做成了這樣的樣子。”
旗袍素亮,領口和精致的鳳凰盤扣是極為亮眼的紅色。樣子做的跟時下不一樣,倒是林雨桐較為熟悉的樣子,盤扣一直到膝蓋的位置。
蘇媛在林雨桐身上比了比,“聽奶奶的,好看不是露胸露腿露屁股,我孫女就該這樣穿出去,叫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名媛,什麼才是真正的優雅漂亮。”
說著,又順手搭了一條黑色的披帛過來,“今兒天冷,搭著這個。”
然後又打開保險櫃,拿了兩個匣子出來,一個裡麵是一隻血玉鐲子,一個裡麵是一對紅寶石的耳墜,“這些都給你。首飾不用多,一兩件亮眼的就足夠了。”
在林雨桐看來,這些的品相肯定是比不上她自己存著的。她自己手裡的即便再一般的,那也是貢品。比現在這個好的不是一星半點。但老太太把這些珍藏這麼歡天喜地的拿出來,她心裡還是有些動容。
等坐到車上的時候,她還在想,以後的找機會自己動手給老太太做一身她能穿的旗袍,也用最好的貢品料子。
到了地方,跟朱珠和石櫻一起吃飯,兩人一直說著生意上的事,林雨桐也沒插嘴。才吃晚飯,朱珠就叫了一位健康顧問,由她帶著林雨桐單獨去做。
林雨桐以為這兩人是私下有話說,也就起身跟對方走了。可人剛到門口,就隱隱約約的聽見石櫻道:“怎麼?不敢叫你閨女看見?”
朱珠有些懊惱:“出門的時候忘了貼了……”
忘了貼什麼?林雨桐沒有聽清。有什麼是不敢叫自己看見的?
不是她多心想窺探什麼,關鍵是以往那些苦逼的經曆叫她心裡總是充滿警惕,鬨的跟被害妄想症一樣。一點風吹草動心就提起來了。其實她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是滿意,不想叫這樣的日子再起波瀾。
於是,從他們營造出的雨霧房出來,她就找了個借口找朱珠去。
門輕輕的被推開,朱珠和石櫻都趴在美容船上,脊背裸著,從腰上往下搭了一個浴巾,兩個按摩師正手抹著精油在兩人背上按摩呢。這兩人看起來昏昏欲睡,滿屋子都是熏香的味道。門被推開,她們也沒睜眼,想來以為是工作人員。
她悄悄的走過去,然後眼睛就眯了一下,朱珠被蓋住的腰的位置隱隱的露出顏色較深的疤痕的痕跡。她對正在按摩的技師擺擺手,叫她把位置讓開,自己搓了手親自給她摁。
“舒服!”朱珠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句。
脊背僵硬,這是疲累所致。血脈不暢,自己每一下都摁在穴位上,她當然舒服了。
她從脖頸往下按摩,一直到腰上,朱珠已經打起了小呼嚕,這次是徹底的睡著了。林雨桐這才小心的一點一點揭開蓋著的浴巾,一個猙獰的疤痕橫穿整個背部,這是刀傷,而且傷口很深。這要是再深一些,傷到了骨頭,隻怕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原來她要隱藏的是這個。
“嚇著了?”石櫻翻身坐起來,擺手叫屋裡的其他人都先出去,這才問了林雨桐一句。
林雨桐搖搖頭:“這是怎麼來的?”
“三十三歲白手起家,哪有那麼容易的。”石櫻看著林雨桐給朱珠按摩腳底,心裡突然有點羨慕,有個孩子就有人真心心疼,這種感覺好像還不賴。她端起邊上的水喝了一口,“當時你外公把你抱回國內,你媽那段時間就跟瘋了一樣。除了上學,到處打工賺錢。早上給人送報紙送牛奶,中午去參觀洗盤子。晚上去各種通宵營業的酒吧當侍者。一晚上能睡上兩三個小時就算不錯的了。後來,她在酒吧聽一個從非洲過來的黑人姑娘說了他們那的情況,那邊戰亂頻發,但越是沒人去的地方,走通了商機就越大。因此,她休學了一年,一個人去了非洲。經曆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回來的時候,身上就多了這麼一個差點要了她命的傷疤。當時傷口還沒有完全痊愈,比你現在看到的要猙獰的多。然後她回歸了學校,開始創立了現在的棲凰。”
關鍵的部分石櫻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原始資金,是拿命在非洲拚回來的。
“對你媽好點,她其實挺不容易的。”石櫻重新趴下,“她都不敢叫你們看見吧。平時都是叫人給貼紋身遮擋的。”
所以哪怕是林博恐怕也不知道。
技師進來詢問還需要什麼服務,石櫻就不再提之前的話題了。她叫人再加了一張床給林雨桐,然後叫她們進來再給按按。
朱珠隻覺得這一覺睡的真香,睜開眼隻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了,“你們這裡換技師了?手藝不錯。”說著,就要掏錢給人家小費。
石櫻撇了撇嘴:“你閨女給按的,小費就免了。”什麼手藝好,我看就是心理作用。有個閨女了不起嗎?臭顯擺什麼呢?
朱珠愕然的朝林雨桐看去,然後摸了摸後腰,尷尬的一笑:“你看見了?是不是特醜?”
“改天回家我給你畫個彩繪,不怕水洗的。想換花樣的時候我給你重新畫。”林雨桐說著就起身,“時間不早了,都五點了。”
從一點到五點,整整做了四個小時。
叫了餐點,就在放在裡隨便吃了一點。吃飯的時候朱珠不停的看著林雨桐笑,把沙拉裡的花菜之類全挑到她自己的盤子裡,然後把黃桃櫻桃這些都扒拉給林雨桐。林雨桐一愣,沒在一起生活幾天,她倒是把自己的喜好全都記在心裡。
“一會兒要穿禮服,彆把小肚子吃的鼓起來,隨便的吃一點,等結束了回家再吃。”朱珠說著,臉上笑的跟朵花似得。
石櫻將叉子放下,“我吃好了,你們母女倆慢慢來吧。”
朱珠擺擺手半點都不在意,“那咱們晚上再見。”
迫不及待的攆人!好稀罕麼?
吃完飯重新梳洗,叫化妝師在外麵等著,兩人進了裡間去換禮服。朱珠一件白色的立領襯衫,下麵是一條黑色的高腰緊身長裙,顯得乾練又不失嫵媚。這一扭頭看見林雨桐一條白色紅色盤扣的中袖旗袍,外麵搭了一條黑色的披帛,那料子光打上麵閃過一絲流光。首飾不多,隻兩件,但光是這兩件古董首飾,五百萬都不止。“你奶奶這是真舍得!好看!”
林雨桐心說,把一千萬貼在身上誰都會變的好看。
林博等在樓下,看到盛裝的母女二人,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就咧著嘴笑:“好看!我閨女這麼打扮真好看。”
朱珠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眼珠子四處亂轉。
林雨桐給林博使了個眼色,林博好似漫不經心的瞥了朱珠一眼,“湊活!還湊活吧。”又是黑又是白的,哪裡好看?瞧我閨女多會穿,紅色的盤扣跟一個個小鳳凰似得,多亮眼。正腹誹呢,就見酒店的服務員抱著花瓶要往樓上去,應該是給樓上的哪個房間換鮮花。他眼睛一亮,抓了兩張紅票票塞給服務員,然後從人家那花瓶裡拿著一支紅玫瑰,塞到朱珠的手裡,“拿著……”說著話卻不敢看朱珠的臉,“這叫畫龍點睛懂不懂?”
“送我的?”朱珠似笑非笑的轉著手裡的玫瑰。
“什麼送……”林博看了一眼林雨桐,臉色瞬間就嚴肅下來,又不是很自在的輕咳一聲,“什麼送不送的,穿的這麼素,我怕你出去給我丟人。”連個首飾都不帶,再一看雙手連個戒指都沒有,該天帶著女人買幾件首飾去!摳死算了,連個首飾都不知道買!這麼出去,自己成了連老婆都養不起的人了。這麼想著,臉上就帶著點嫌棄:“走走走!再不走就斥遲到了。”
林雨桐抿嘴一笑,林博的耳朵已經紅的快成透明的了。
一家三口到的時候,林淵也剛到,他朝林雨桐招手:“彆管你爸你媽,今晚你給大伯當女伴。”以前都是公司的秘書偶爾跟著,這次誰也沒帶,就帶著大侄女了。
林博撇撇嘴,不趕緊找個女朋友算怎麼回事?自己還想帶著閨女見見朋友呢。
於是,林雨桐大大方方的挎著林淵的胳膊往裡麵去了。酒店裡紅地毯鋪地,周圍都是媒體的□□短炮,一腳踏進去,閃光燈就閃個不停。
林淵根本不管這些,隻低頭問林雨桐:“聽你奶奶說,這些人脈關係你都記住七七八八了?”
“見了人應該不會叫錯。”林雨桐嘴角含笑,輕語了一聲。
“彆害怕,也彆怕犯什麼錯。”林淵拍了拍林雨桐挎著他胳膊的手,“你是林家的大小姐,底氣要足。”
林雨桐就笑:“奶奶把壓箱底的東西就拿出來給我壯膽了,我還怕什麼?”
今兒恐怕少有人能比她穿戴的更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