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艱難的咽下唾沫,想過她不容易,卻沒想到這麼不容易。他的喉嚨跟堵住似得,半天才說了三個字:“害怕嗎?”
“嗯?”朱珠不知道是沒清楚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我說你當時害怕嗎?”林博雙手都顫抖了起來,想伸手抓她,又怕這一刻的她一碰就碎了一般,“我問你……一個人的時候怕嗎?”
怕嗎?誰不是家裡寶貝著長大的?能不害怕嗎?
朱珠笑了一笑,“大概是怕過吧?過去那些年了,我都忘了。不過從那之後,能叫我害怕的事情就不多了。”說著她扭頭看林博:“桐桐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得勁。可是……死過一次的我太知道生命到底有多脆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那麼突如其來的從我們的身邊消失了。活著的時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哪怕明天就去了,心裡也不會覺得有遺憾。我希望她快樂,每一分鐘都快樂……”
“好!每一分鐘都快樂。”林博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彆離我那麼遠,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濟事?一說這些,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就是個罪人。可我要是說我有罪,我用後半生為你贖罪,這一定不是你想要的結果。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做才算是愛你。但……我現在就覺得,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想要在你身邊……關於我的後半生,所有的計劃都跟你有關。我想等這次忙完了,跟你補辦一個婚禮。等到桐桐結婚了,我就把公司徹底交給她,沒事的時候我在家裡給你和閨女做飯,每天早晚我接送你上下班。等桐桐又孩子了,我們就把孩子接過來,白天我帶,晚上你帶……等有一天咱們老了,身邊圍著一圈像你的孫女和像我的孫子。得空了,咱們去外麵轉轉,住在麵對大海的彆墅裡……”
朱珠笑了起來,“不怕我?”
“有你保護我,我心裡踏實。”林博也笑了,“這些事,咱們再也不要提起,跟桐桐也彆提,這孩子心思重……”
心思重的林雨桐拉著四爺悄悄的退回去了,走了半個小時,方向早就不是朱珠和林博走的那條路之後,這才停下來。
這樣的經曆,即便朱珠不說,林雨桐也猜到了大半。
這對林雨桐來說,殺人而已,隻要是該殺的人,殺了就殺了,能怎麼的?
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心理負擔。至於說那些走私……說實話,朱珠隻能算是利益鏈中沒辦法起決定作用的中間一環。隻要這裡麵還有利益在,這種行為就杜絕不了。不管彆人知道後怎麼想,在她看來,她是沒有立場說任何一句不是的。而且,但生存問題都難以保證的時候,你要求她想什麼呢?
兩人誰也沒提這事,有朱珠在,他們兩人在叢林裡沒有什麼危險就行。
四爺跳過非法圍獵的事,卻說起了當地居民的耕種模式,“……有機會還是去一些部落裡看看……”
兩人回營的時候帶了野雞,這裡的野雞好像還有點不一樣,逮了兩隻夠燉一鍋湯的就往回走。等雞湯的味道飄出來,林博和朱珠才雙雙把家還。
說不上來兩人哪裡不一樣了,但叫人看著就是不一樣了。
珍妮對著朱珠遠遠的豎了一根中指,還不忘對林博飛眼兩下。這次朱珠沒有暴躁,林博也沒有不知所措的看朱珠的眼色。兩人該乾嘛乾嘛,不需要彼此的解釋,也不需要對這樣的事敏|感。
這種感覺應該被稱之為信任。
吃飯的時候,見林雨桐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林博瞪了一眼,“看什麼?好好吃飯。”說著,把碗裡的雞腿給了閨女,把雞翅膀給了朱珠。完了之後還盯著四爺看,直到四爺把碗裡的好肉都夾給自家閨女這才收回視線。
朱珠對這裡的吃食其實真是沒什麼興趣,但還是賞臉的吃了,完了才問林雨桐,“出來一趟覺得值嗎?”
林雨桐之前覺得這兩人陪著自己出來確實挺誇張的。林博還罷了,朱珠為什麼跟過來。現在倒是覺得,朱珠未免沒有想把這東西都揭開的心思。不管揭開後會麵對什麼,也比這麼心裡提著這一塊要好的多。事實上她算是走對了一步棋。
“以後,媽不用再跟著了吧?”林雨桐乾脆用手拿著雞腿啃,轉臉問朱珠。
果然朱珠就道:“不跟著了。我那邊公司還有一攤子事呢。”
“對!”林博一臉讚同,“出來一趟多辛苦!你倒是跟玩遊戲似得,你媽哪裡受得了這個。出來一趟也就一周時間,不用你媽跟著跑了。”
果然如此!林博這輩子要是不被朱珠吃的死死的才是見了鬼了。
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叢林對林雨桐和四爺來說,已經失去了吸引力。這天兩人也不去打攪林博和朱珠,直接上了飛機,帶著翻譯去走訪附近的土著部落了。
翻譯的水平也不怎麼樣,再加上這裡的每個部落都保留著自己的文化風俗連同可以稱之為方言的語言。四爺跟他們的部落族長說話,也得連蒙帶比劃,偶爾再加上一兩句英語單詞,這才能勉強溝通。這些部落裡有一些會簡單的英語的人,當然了這樣的人一般都是部落裡的能人,他們偶爾會走出部落,跟外麵的人交換一些布匹食鹽的物品。
部落裡的人並不多,加起來也就一百來個。還有接近一半的老弱。絕大多數人一輩子是不會離開他們的部落的。林雨桐漫步走在部落了,真的恍若到了原始社會一般。房子都是茅草屋,低矮的很。進去後會發現根本沒有床,十幾平米的地方,一邊鋪著動物的毛皮,這就該是一家人住著的地方。屋子的中間都有個不大的火坑,也都有用過的痕跡。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天氣不好的時候做飯和取暖用的。屋子的外麵也有灶台,都是土灶,土灶上麵竟然連個棚子也沒搭建。不過好歹用的是鐵鍋。在屋裡的火坑上做飯,是不用大鐵鍋的,而是一種非常粗糙的陶罐,林雨桐懷疑那種陶罐是他們自己燒製的。如此原始的生活,卻發現他們並沒有特彆執著的儲存糧食的概念,家裡那種隻撒了種子就不再照管的田地,收了多少就算是多少。說實話,不澆水不除蟲身子種子都非常老品種的糧食,產量真不算高。林雨桐連著看了幾家,半人高的大缸每家存了三五缸不等。存起來的不是直接能吃的糧食,比如稻米吧,都是帶著糠的。做飯前,先得在石臼裡搗米。米搗出來淘洗了直接下鍋,而米糠順手一撒,散養的雞就出來啄食。雞是林雨桐在這個部落裡見到的唯一一種家禽,它也不需要人喂的,每家每戶的隻有屋子的概念,好似沒有院子的概念。在中國院子裡長草是荒涼,在這裡……草就挨著門檻長的。草長鶯飛這話不是白說的,各種蟲子在草地裡蹦躂,雞不用費勁就能吃飽。可即便養雞這麼輕鬆,養雞的人家和數量看起來也不多。轉眼林雨桐就明白了,這些不多的雞大概就是剛夠部落裡消耗吧。沒錯,他們始終秉持著自給自足就好的原則,女人們去河邊洗衣服,順手就能撈出不大的一種魚來。要是撈上來一網子多了,挑了大的流夠自家一頓吃的,剩下的就順手放了。這也就導致了部落裡男人比女人清閒的多的事。男人們隻要偶爾出去捕獵,滿足了需求就歇下了。而女人去從早忙到晚,不過這也不奇怪,光是吃飯的現搗米的方式,一天到晚忙的肯定都是一日三餐。或許是大自然的饋贈太過豐厚,他們對種植並不怎麼熱衷。甚至表示自家種的沒有野生的好吃。
她在部落裡轉了一圈,發現根本就沒有學校。孩子們大小不等,都在野地上撒歡呢。他們沒有學校,也不上學。要說學東西,那也不是不學,隻是從部落裡年老的人那裡學在叢林裡生存的法則。學的好的,也就能在部落裡嶄露頭角了。
要說這個地界,有沒有現代文明的痕跡。還彆說,也還真有。比如部落裡有一台交易來的小功率的舊發電機。隻有部落裡來貴客的時候才會發電,然後在族長家的棚子裡掛起唯一的一個白熾燈泡發起了點。這叫林雨桐想起了農村地頭夏天掛的那種除蟲燈,隻要燈一亮,附近的大小飛蟲飛蛾撲火的往燈上湊。如今林雨桐坐在棚子下麵,抬頭朝上一看,烏泱泱的長著翅膀的大飛蟲圍著燈泡黑壓壓的一圈。飛蟲振動翅膀的聲音,相互碰撞的聲音,嗡嗡嗡的。一抹頭上,還有掉落下來的被燈泡灼傷了翅膀而掉落下來的大飛蟲。但這燈亮了起來,卻是整個部落的盛事,部族裡的老幼,給臉上圖上特有的圖騰,還是載歌載舞的圍著這個棚子跳了起來。說實話,那種妝容容易叫人晚上做噩夢,但林雨桐還是不停的對著這些人致意,得尊重彆人的傳統不是嗎?
第二件算得上屬於現代文明的東西,就應該算是組長特意請四爺聽的收音機。老式的收音機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倒騰來的,隻能收到一兩個台還帶著各種雜音。但就是這樣的東西,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聽的。隻有部落裡那些有資曆的人,才能在族長聽的時候過來跟著一起聽。人家能邀請四爺,這是極高的禮遇了。
而這個部落,唯一一個被普及的,不是彆的,正是衣服。至少他們不會再光著上身下麵隻穿著皮草裙了。那種皮草裙被當做禮服,隻有重大場合才能穿。平時他們穿的……尤其是男人穿的,跟大街上買的那種十元兩件的t恤和大短褲是一樣的,隻是顏色多為絢麗的。再有就是鞋子,更多的人穿起了五塊錢一雙的那種塑料拖鞋,而不是光著腳到處溜達。
從部落裡出來,林雨桐自己都不知道現代文明之於他們,之於這片土地,是禍還是福?
“沒見人家自得其樂嗎?”四爺上了飛機,“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見識了外麵的繁華,還能不能保持這份心境。”林雨桐有些悵然,“其實像咱們這樣的探尋者,還是越少越好。”光是攜帶的各種病菌,這些人隻怕就受不住。
是啊!還是越少越好。
回到營地比賽已經結束了,但整個氣氛都比較低迷。問了林博才知道,英國的一位參賽者被毒蛇咬傷了,儘管打了血清,但還是不治身亡了。
林雨桐嚇了一跳,“是不及時還是彆的?”
朱珠搖頭,“這不是誰單方麵的問題。野外這種環境,偶然因素太多了。現在還沒檢查清楚,或許還感染了彆的病菌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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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撐著寫完,明天替換一部分重複的防盜部分。我爸檢查出肺癌,晚期,不管叫知道,我隻能硬著頭皮在他麵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