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說還是當皇上好呢。這麼好的茶皇阿瑪從來就沒拿出來給他喝過。要不是老四當了皇上,他也喝不上,當然了,自己連聞一聞的機會恐怕也沒有。
一杯茶喝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這林雨桐不急,但這九爺不能不急。
在宮裡見的是嫂子,這叔嫂在一塊說話,時間長了不好聽啊。
他放下杯子,由著伺候的太監給裡麵添了水,這才道:“四嫂,上次送您的芍藥您還滿意?”
林雨桐指了指花瓶,“這不,瞧著挺喜慶的。”
九爺一噎,這玩意就得了一個喜慶的評價?
要圖喜慶,送倆打燈籠得了。這老四家老口子,個頂個的不會說話,這還怎麼愉快的聊天?
九爺強忍著不適應,畢竟除了跟福晉和額娘,跟彆的女人也沒聊過天啊。就是後院那些女人,心裡再喜歡,那目的都比較直接,衝著床上去的。說那些沒用的做什麼。
他輕咳一聲,想起自家福晉回去學的話,這位主子娘娘大概更喜歡直來直去。於是乾脆直接道:“四嫂,實不相瞞。臣弟是有事相求。”
“是為了宜太妃的事情吧。”林雨桐笑著就接過話題,咱們有什麼就說什麼多好。要不然一個個的都是聰明人,說話繞起彎子得費自己多少心思,猜來猜去的琢磨,有什麼趣?“這不用求。隻看宜太妃的意思。要是想住五爺府裡也行,住你府上也可。或是兩個府裡換著住,又沒人攔著。”
給了相當大的自由。
九爺沒想到叫他糾結了這麼長時間的事,這邊就這麼輕鬆的答應了。一時間,他心裡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你說人家一個娘們做事都這麼爽利,自己之前還想著跟人家玩心眼,羞也羞死了,他趕緊道了謝,這才說起了生意的事:“……臣弟那福晉,就是個糊塗的。在府裡那點事,她自己都整不明白,您說的事情,估計她也是有心無力。您看臣弟閒著也是閒著,要是有用的到的地方,隻管吩咐。”
“吩咐倒是談不上。”林雨桐正色起來,“這做生意就得按做生意的規矩來。如今我這裡有一樁好生意,想找個合作的夥伴。咱們先談,你覺得又意向了,該什麼手續就什麼手續。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今兒就隻當咱們叔嫂閒談。”
絲毫沒有非自己不可的意思。
九爺眉頭一挑,還真有幾分好奇。老四叫自己見皇後,這裡麵的事要說老四不知道,那絕對不能。老四知道,又叫皇後來做,還要搭上自己 。又說的是生意。難道就不怕傳出去說皇上與民爭利?
他知道國庫不豐盈,皇上的私庫珍寶不少,可現銀真未必有多少。
老四難道真是窮瘋了?
彆真以為拿住了弘旺老八就會消停吧。
他垂下眼瞼,遮住眼裡的思緒,“不知娘娘說的是什麼生意,需要本錢的話隻管言語,臣弟……”
“本錢當然得你出。”林雨桐直接打斷他的話,“不光本錢要你出,利潤我要七成。”
嘛玩意?
本錢我出,結果三七開。我三你七。
你是當我傻呢,還是真想以勢壓人啊。
九爺都沒氣笑了,“我三?”有沒有搞錯,做生意以來還沒碰見過這種奇葩事。、
“不是!你隻占一成。”林雨桐說的一字一頓,“沒錯!你沒聽錯,你隻占一成。另外兩成是彆人的。”
九爺都以為自己幻聽了。自己出錢出力,完了隻占一成的利潤。皇上皇後咱扛不起,占了七成咱打落牙齒活血吞,吃這個虧咱認了。可憑什麼還有彆人白拿兩成,欺負人也不是這麼欺負的。他露出幾分皮笑肉不笑來,“哦!這還有一個合股的?是誰啊?”誰比自己牛?太後的?老十三的?
要是太後的還罷了,要是老十三敢白吃兩成,彆看他怡親王牛氣哄哄的,自己照樣打上門去。
林雨桐深深看了一眼九爺,然後使了個眼色給張起麟。
張起麟捧著匣子過去遞給九爺,九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皇後,見她的神色嚴肅,半點都不像是看玩笑,心倒是跟著提起來了。
他皺著眉,小心的打開匣子,見裡麵是一卷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紙。他將匣子放在邊上的小幾上,然後取出卷軸,輕輕的打開。隻一眼,他的眼神就凝住了。圖紙上標注著性能型號用途等等的信息。當然了,核心技術不會標注在圖紙上,但這也夠叫人吃驚的了。尤其是上麵裝載的火炮,詳細裡列了射程威力等細節以後,九爺的手就開始顫抖了。
他蹭一下將圖紙折起來,然後小心的放回匣子裡,看了張起麟一眼,示意他趕緊收起來。
張起麟將東西收了,然後悄悄的退下去。
大廳裡靜悄悄的,九爺一句話都沒說。這會子他的心亂的很。說不上來是激動還是懊喪。激動的是,從這些船隻裝配的火炮就能看的出來,如今大清的軍備力量到了哪種程度。作為大清的皇室,他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懊喪的是,他跟老八汲汲營營,卻不知道老四暗地裡已經做了這麼多了。是的!他可以肯定,這都是老四的功勞。老四繼位道現在也就半年。這些東西可不是半年就能出來的。但要是早出來皇阿瑪早就拿出來了,不會等到現在。這隻說明一點,早在皇阿瑪還在的時候,老四已經暗搓搓的在私底下忙活了。
跟彆人不同,他們這些皇子都是受過極好的教育的。他甚至跟著洋毛子傳教士學過外語。對大清朝以外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
自己跟在老八身後還子啊盤算著怎麼給老四添堵,可老四已經將眼光放的那麼遠了嗎?
在他的眼裡,自己跟老八恐怕就是跳梁小醜。
他沒有給皇後明確的答案就直接出了宮,回府後就直接躺下了。渾身的筋骨像是被抽了一樣,一點也提不起勁來。
叫誰承認這半輩子的忙活都是裹亂,誰的心裡都不會舒服。
九福晉不知道這位進了趟宮回來這是怎麼了?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光腦門——不燙!
那就行了。
她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了。
九爺沒力氣挑理,就這麼靜靜的躺著。午飯沒人叫,晚飯沒人理,他就那麼看著屋裡的光線越來越暗,連個進來掌燈的都沒有。
正挺屍呢,就聽外麵猛地傳來一聲爆炸聲,他蹭一下就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就往外跑,“怎麼了?怎麼了?去八爺府上看看……”
小狗子拿了鞋跟在主子後麵,“主子主子,是阿哥們放炮仗玩呢。”至於嚇成這樣嗎?還去八爺府看看,看什麼,看是不是把八爺也給嚇著了?
放炮仗?
弘晸這小子都十七了,還玩炮仗?
嚇死老子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才發現渾身都被汗濕了。不是熱的,是嚇的。
要是那火炮不安置在船上,隻在駐守京師的大營裡放上兩門,隻要位置和角度合適,自家的府邸鬨不好就在人家的射程之內。
要是哪一天老四不高興,隻要火炮一‘走火’,自己府裡,老八的府裡都得被移成平地。什麼皇上為了名聲不會殺兄弟,人家這算是殺嗎?這是意外。到時候找兩個替罪羊在菜市口砍頭,這事就算是了了。說不定老四還會為了好名聲,大大的哀悼自己一番。
都說這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人家那是不用講理,當實力懸殊太大的時候,道理這東西就是狗屁!
道理是什麼?道理就是實力!
“遞牌子!遞牌子!”九爺蹭一下站起來,轉身就回屋,邊跑邊喊,“聽見沒?遞牌子去!”
“我的爺,現在遞的什麼牌子?”小狗子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這才跟在後麵追著問。
九爺沒好氣的回:“進宮的牌子!”上哪裡還會用什麼牌子,這個蠢材。
奴才當然知道是進宮的牌子,可您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四爺手裡拿著九爺遞進來的牌子就笑:“你也是。”看給人嚇的。
專門把圖紙上的數據給改動了一部分,老九看了可不嚇壞了。
林雨桐接過蘇培盛遞過來的熱帕子直接給貼在四爺臉上,“彆動啊!做這個得堅持。”熱敷之後這藥力才能發揮做大的作用。有一張年輕的臉總比滿臉的褶子招人喜歡。
四爺‘嗯嗯嗯’的應著,果真就不動了。閉著眼睛將牌子給蘇培盛,含混的吩咐道:“告訴他,明兒再來。”半夜三更的折騰什麼勁。
九爺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過來了,這回真誠多了。
林雨桐這才說了想法,“今年年底,十艘船基本就到位了。船上有水師護航,這兩成的利潤就是他們的。”
這是應該的。
其實仔細一想,九爺就知道,皇後這生意做的其實是極為公道的。自己出錢,她出的是船,另外水師出力,這個分配方案暫時看著也是合理的。不算是占了自己的便宜。
這海外貿易到底有多大的利潤?
不看彆的,就隻看從前明時期就已經陸續禁海之後,還是有沿海的百姓前赴後繼的出海就知道了。若是能成功的出去一次,就夠一輩子花用了。
可想而知,這裡麵的利潤到底有多大。
九爺一晚上沒睡,他的腦子也有自己的規劃:“……咱們剛開始不走遠……”說著,就指了指林雨桐鋪在桌子上的地圖,“朝鮮、琉球、暹羅、蘇祿、南掌、緬甸、越南……這都是咱們的附屬國。先去這些地方……”
這個時期,大清的附屬國有二十個。
這個想法跟林雨桐算是不謀而合了。
第一,揚我國威。第二,趁勢練水師。第三,才是賺錢。
林雨桐心裡舒暢,不免跟他說起了這些國家,不管說起哪一個都能侃侃而談。
九爺可不認為一個在內宅了圈了半輩子的婦道人家知道這些,在他看來,這都是老四教的。
老四這眼光,他無話可說。
送走這位九爺,林雨桐也有些感慨。說起來,這事隻怕也就這位爺最認同,在這些先帝的皇子裡,論起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這位無人能出其右。
九爺進了一趟皇宮之後,就徹底的忙了。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想逮住個人,難!
不少人都有了猜測,估計九爺這是有差事了。
繼弘旺得到重用以後,九爺也嶄露頭角。
不少看不明白的人,心裡難免都會問一聲:八爺黨這是怎麼了?徹底投誠了?
八爺心裡也沒譜,不管誰來穩,他都一副高深的樣子,但其實他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想找老九他逮不住人,找了老十來這位更是一問三不知。
弘旺看著焦躁的阿瑪,當差回來請了安,什麼也沒說就退下了。
其實九叔去忙什麼了,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沒有瞞著自己,他記得皇上手裡摸著一種叫做地球儀的東西,告訴他這個腳下的大地到底有多大。大清在哪裡,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口,邊上的屬國都是哪些,他們的現狀如何了。還有隔著大海的另一邊廣袤的大地上生存著怎樣的人,他們長什麼樣子,說什麼話,吃什麼飯,信奉的是什麼,他們的國家如今有多強大了,誰和誰正在爭搶著什麼霸主。等等等!他從來都不知道世界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他以前以為,八爺府就是整個天下,要聽阿瑪的話,要回看嫡額娘的臉色。繼承八爺府就是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等後來長大了,在外麵行走了,到哪裡都會因為自己是皇孫,自己是愛新覺羅的子孫被人敬畏著,這時候他覺得,這大清就是整個世界。可如今……
他把玩著皇阿瑪今兒剛賞的,可以攥進手心裡的小小的地球儀,這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麼大。
他記得皇阿瑪說的話,他說:弘旺你記著,你的心有多大,這世界就有多大。
阿瑪的心裡隻有不屬於他的皇位,而皇阿瑪心裡,山河大地萬物蒼生全都裝得下。
京城的氣氛跟如今的天氣一樣,火熱火熱的。
可能是因為九爺受重用之前,九福晉曾被宣進宮過,不少人將這一切歸功於皇後。更有那消息靈通的,知道九爺曾給皇後送過禮,極品的芍藥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於是,林雨桐就忙起來了。忙的連午睡的時間都沒有。
這些福晉都來走門子了。
三福晉不為三爺跑了,三爺都奔五的人了,就是有差事也找清閒的,叫人知道皇上沒冷落了就算完了。三爺這樣了,可兒子孫子卻不能這麼下去。兒子是要當世子的,這個有沒有差事的,隻要不犯錯,這世子總不能給抹了。可這孫子都十三四了,還不止一個孫子呢。嫡長孫有爵位繼承,那其他人呢?這時候不拚一拚這張老臉,以後可就沒機會了。那些庶子她管不著,庶子出的孫子更是跟他沒關係,要是三爺能耐,他自己求萬歲爺給他那些兒子孫子安排去,反正她得先顧著她自己個嫡親的兒孫。
誰家府裡沒點鬨心事,三福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的好不可憐。
林雨桐二話不說就應下了,叫碧桃記了名字。
以後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給誰機會不是給,先答應著吧,到時候乾不了再說乾不了的話。不過旁的,光是籌備路政司,這裡麵的缺額就多了去。
所以,但凡求上門的,就沒有被拒絕的。
而林雨桐的名聲也就緊跟著傳了出去,在人們的口中,成了能影響皇上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皇後在皇上跟前能說上話,這就是得寵的表現。
而皇後得寵了,自有人坐不住了。
很快,八百裡加急,西北遞來了折子。
四爺晚上回來將折子遞給林雨桐瞧,林雨桐翻開隻看落款,緊跟著就皺眉:“年羹堯?”
折子不用看都知道寫的是什麼。肯定是將邊境局勢渲染的緊而又緊,來突然他的重要。
林雨桐沒看折子,合上就給扔一邊了,問四爺道:“想現在用兵?”問題國庫沒錢啊。難不成再當一次抄家皇帝?
四爺還沒說話,蘇培盛就進來了,看了林雨桐一眼有些尷尬,但還是稟報道:“翊坤宮來報,年貴妃身體違和,請了太醫……”
這邊年羹堯剛遞了折子來,那邊年氏就又不舒服了。
林雨桐都給氣笑了,這兄妹倆的囂張可真是如出一轍。這是什麼?明晃晃的威脅四爺呢?她蹭一下站起來,冷哼一聲:“什麼玩意?離了他年屠戶,就不信還能吃帶毛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