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親手做了虎頭帽,也是一模一樣的四頂……”
這是說富察氏。
彆的就沒有親手做的了。“隻八福晉送來的四個符籙,說是給阿哥們和格格求來的。”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這些不在八爺府的禮物之中,是八福晉私下了給我的,讓我轉交的。”
糊塗了的!進宮敢帶符籙!
林雨桐伸手,“拿出來我看看。”
董小宛隻放在她自己的手心裡,卻不叫林雨桐拿,“您瞧瞧就行,比碰這東西……”
林雨桐一笑,八福晉雖然對自己多有不滿,但要說她要害這四個孩子,那就太看輕了她。這事跟董小宛也解釋不著,解釋了也沒人能理解自己對八福晉的了解,隻轉移了話題,“你倒是膽大。”不叫我碰,你卻敢拿在手裡,不是膽大是什麼。
“我命硬。”董小宛說了一句,就低了頭。
林雨桐拍了拍她的手,“彆信這個,都是胡說的,總會給你一個前程的。”
說了兩句閒話,她這才問起了選秀的事,“到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也好安排。”怎麼著也得去走個流程的。
結果選秀快開始了,弘晝有事沒事就跑來了。這小子也許是當初抱弘晟和永坤抱的多了,很會抱孩子,這四個孩子他哪個都敢往懷裡抱,像模像樣的抱著在屋裡走來走去搖搖晃晃的哄著。
“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林雨桐揭穿他,“上次一索賄,你小子就不了了,怎麼?這不得銀子。”
弘晝大叫冤枉,“皇額娘,不是兒子舍不得銀子,實在是銀子放在您手裡那就是閒錢,除了壓箱子底乾不了彆的,兒子拿著就不一樣了,這錢生錢錢滾錢就是很多很多的錢呢。兒子多賺點,將來好給咱們十格格添妝……”說著就朝懷裡還吐奶泡泡娃娃問了一句,“你說是不是啊?十妹妹!”說完不等林雨桐說話,又一臉委屈的說林雨桐,“您還不是一樣不公平。”
我哪不公平了?
弘晝憋著嘴,“您怎麼給了四哥二十萬兩,都沒給兒子。”
原來是二十萬兩銀子引來的事。
林雨桐踹他,“彆胡攪蠻纏啊,弘曆多難啊,拿不出銀子都不敢見你皇阿瑪。你說那麼些銀子,他連個差事都沒有,能上哪湊銀子去。”
弘晝撇了撇嘴,“皇額娘就是愛操心。人家籌銀子的辦法多了去了。”
先是找自家額娘,自家額娘不見,人家就在外麵跪著。自家額娘哪裡有什麼銀子,早被自己給掏空了,拿去投資做生意去了。隻有三五千的散碎銀子在,留著打賞下人用的。自己每月會送銀子給額娘,再多的是真沒有。可弘曆這麼著了,額娘不能不給吧。拿出三五千兩的,還不如不給,這是打發叫花子呢。彆沒叫人承情反倒把人給得罪了。於是沒辦法啊,怎麼著呢?把這些年的攢下來的首飾,除了正事場合必須帶的那些,全都拾掇拾掇,叫人拿到宮外,去銀行估價抵押了,換了八萬兩銀子,一把都給了弘曆了。
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氣的跳腳也無可奈何。還不得不咬牙上門,說四哥啊,你缺錢啊,缺錢怎麼不言語一聲呢。然後掏了兩萬,跟額娘一起湊了十萬給人家。這要是裝著不知道,就得被那小心眼記仇一百年。你對他好他未必就記得住,但有一件事對不住他,他就記恨上了,所以跟弘曆打交道,他的你多留好幾個心眼。可饒是這樣,躲的都成那德行了,恨不能找個耗子洞鑽進去彆叫他想起自己,可錢還是被人家給串走了。
“氣死我了,皇額娘。”說起這事弘晝就委屈的不得了,“您不知道,熹額娘可是一兩銀子都沒往外掏呢。最開始給了五萬兩,四哥沒要,她就沒再給。不過四哥天天過去纏,上次我回宮瞧了一回,母子倆差點吵起來,四爺說至少要二十萬兩,熹額娘說把她賣了都沒有,還說要想湊銀子,在家裡掃地縫這方向根本就不對。還說不就是銀子嘛,再緩上一些時候,肯定就有了,叫四哥等等,也不知道是怎麼籌措銀子的……”
聽了一肚子八卦,林雨桐對熹嬪籌措銀子的辦法也好奇的很。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人家是怎麼湊銀子的了。
選秀的前一天,她接到從宮裡送來的熹嬪寫給她的親筆信,信上有一個名單,是她希望指給弘曆的人。
出身都不高,四品官員家的女兒居多,數了數,竟然有十二個之多。
林雨桐拿到手裡手都開始抖了,你也不怕累著你兒子。
這荒唐成這樣,林雨桐能不生氣?
董小宛就勸,“您就不該為這個生氣。最近鈕鈷祿家幾位夫人在外走動的都很頻繁,這幾家全都是他們走動的人家。這裡麵肯定有事,不光是熹嬪娘娘願意,隻怕是這些人家也都是及其願意的。”
給兒子選人,當年先帝在時,這些妃嬪確實是有這個資格的。各自給自家兒子一挑,把人送下去就行。為了不出現搶人的事,事先還隱晦的對一對,絕不出現同一個姑娘許兩家的狀況。所以熹嬪事先給兒子要人,怕將這些姑娘指給彆人,說起來是談不上冒犯的。
可是這十二個……太多了!先帝一次選秀也不會留下這麼些個。更何況四爺就沒打算留。
這要叫林雨桐下懿旨給弘曆十二個小妾,那是要笑死人的。
她將這十二個人在名單上畫了叉,第二輪上來就把這些人給淘汰了。給熹嬪也送了話了,“你要抬人進宮,你就從宮外聘去,想賜給你,不行。”
小妾而已,有自己找的,有宮裡禦賜的。你既然看上了,那我一個都不選,去哪給你自己留著。你願意給你家兒子一口氣納妾十二個,那是你的事,這荒唐事反正我不乾。真要是這麼乾了,還不定外麵怎麼說自己呢?害庶子沉迷女色,甚至更難聽的都有。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會堅決聽她的安排。
用荒唐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這個人。
鈕鈷祿氏得到消息的時候臉都氣青了,要不是實在不敢挑戰皇後的權威都恨不能咬對方一口。桂嬤嬤苦笑,“早前說好的那些人家……”
“都抬進宮來。”銀子都受了能怎麼辦?那是人家的嫁妝銀子。
弘曆聽到吳書來稟報的時候手底下一滑,好好的一張字就這麼給廢了。他團起扔了,“你說什麼?”
“娘娘叫福晉收拾屋子,十二個姑娘這兩天都會進宮。”吳書來說著頭就低下去了,“咱們昨兒還給戶部的銀子,有六十萬是這十二個家裡湊出來的。”
一家五萬兩,自己的額娘把自己給賣了。那以後走出去,是不是彆人得說,隻要掏五萬兩就能得一皇阿哥的姑爺,你瞧瞧那長相,再瞧瞧那身形,要不再瞅瞅那牙口……這不跟挑牲口一樣嗎?
“蠢婦!”再也忍不住,穿著粗氣罵了一聲,趕緊伏案刷刷刷的寫了十二張欠條,說是弘曆記得他們的大恩,但實在配不上人家姑娘,請他們將姑娘發嫁,然後欠條上寫的數額是六萬兩。一家多給一萬兩銀子的封口費。這才遞給吳書來,“趕緊給人家送去,就說熹嬪娘娘最近身體不好,得了癔症,一陣好一陣不好的,給他們添麻煩了,改日一定登門道歉。”
等打發了吳書來,他才癱坐在椅子上,這個額娘又時候犯蠢起來,都不像是自己的額娘。自己這樣的,怎麼可能從那樣一個女人的肚子裡爬出來。
不由的想起那個雲姑所說的麻姑。
那個麻姑,又是個怎樣的女子呢?肯定不會像是這個額娘一樣,蠢成這樣。整天給她收拾爛攤子,都夠叫人筋疲力儘的了。皇額娘能給自己二十萬兩,耿額娘把首飾當了給了自己八萬兩,怎麼到了自己的親額娘這裡,自己都抵不上她手裡攥著的銀錢了嗎?
富察氏進來的時候,弘曆正咬牙切齒。見富察氏像是哭過的樣子就道:“彆擔心,這十二個爺不要。”
“我還能不知道爺?”富察氏眼淚又下來了,“可欠了那麼多的銀子,十二家如今成了七十二萬兩了,彆人的銀子欠了也就欠了,可這幾家,雖說不顯赫,但也不容有半點疏忽,那麼多人等著看爺的笑話呢。”她抓著弘曆的手,“爺,您說額娘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是為咱們好還是害……”話沒說完,可是這沒說完的話卻像是一顆種子,在心底裡生根了。
不會害自己,那是自己的親額娘。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呢?
弘曆的心跳的厲害,麵色邊的冷厲起來,“請太醫吧,額娘得了癔症了……”
富察氏嚇了一跳,“這麼說,萬歲爺和皇後娘娘那裡……”
“這事她辦的不光叫咱們丟人了,皇阿瑪和皇額娘難道就不跟著丟人,放心吧,這麼說皇阿瑪不會管,皇額娘更不會問,咱們說了算……”弘曆的聲音冷漠的很,像是說陌生人。
於是這天晚上,弘曆和富察氏聯袂來了永壽宮,不光是自己來了,還帶了太醫來了。太醫連診脈都沒有,就說是癔症,直接給開了藥。
鈕鈷祿氏後知後覺的明白了發現了什麼,厲聲道:“弘曆!我是親額娘。”
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
弘曆還是那麼一副溫和陽光的笑臉,“吃一段時間藥,過了年身體就慢慢好了,額娘彆擔心……”
熹嬪認真的看了弘曆一眼,“額娘都是為你好,你沒銀子額娘幫你湊銀子……”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弘曆的氣都往上湧,直接喊道:“桂嬤嬤,扶額娘回房……”
熹嬪哭的不能自已,問桂嬤嬤,“我錯了嗎?我錯了嗎?我這到底是為了誰?”
桂嬤嬤是真替熹嬪委屈,熹嬪手裡是真的沒有多餘的銀錢。那五萬兩裡還有一半是自己這個嬤嬤的。她本身隻是四品官員家的庶女,當時被抬到四爺府裡的時候,身上隻有二百兩銀子。一個格格,又不要嫁妝,想要有點活錢都不能。進了府了,每月有月錢,但那連個打賞下人的都不夠。這還是當時的四福晉管家管的嚴,下人不是那等不給好處就不伺候的人。再加上吃穿用度都用定例,哪怕是十年沒得寵,但也過下來了。要不是伺疾有功,機緣巧合之下有了四阿哥,主子還是那個全幅身家也就二三百兩的小格格。有了四阿哥又養了五阿哥,這待遇就不一樣了,主子手裡這才有了餘錢。可主子好麵子啊,以前娘家那些親眷,見她有了兒子立住腳了,也常不常的托人來打秋風。為了麵子好看,為了叫人瞧瞧她不是當初的她了,好東西沒少給娘家人。手裡如今的兩三萬倆銀子,還是弘晝這兩年三不五時的孝敬上來的。身上的首飾,也是生辰的時候,王府大臣家送上來的成例首飾,沒瞧見貴重倒是真重,就是沒見精巧的嗎?再加上主子確實是喜好奢華,這才戴了出來,不信去其他嬪妃那看看,這樣的首飾也有,隻是不怎麼戴罷了。
主子是怕將首飾當了惹人笑話,這才沒去。沒想到卻惹來四阿哥這麼一大通脾氣。
外麵有人在悄悄的翻檢娘娘的首飾,桂嬤嬤想出去瞧瞧,鈕鈷祿氏一把拽住,“彆去,叫弘曆看看自己這個當娘的過的有多艱難……”
可弘曆才不會乾這種挑揀親娘首飾的事呢。富察氏就是傻了也不會這麼乾,倒是高氏這次出頭了,一邊挑一邊嫌棄,覺得鈕鈷祿氏對親兒子都藏奸。將貴重的通通打包叫帶走了,弘曆連看都沒看,就交給富察氏了。
富察氏猛的頭暈,連站都站不住,“我是個不中用的,給高妹妹處理吧……”
高氏果然能乾,首飾帶那五萬兩銀票,湊了八萬兩給弘曆,“……娘娘藏的嚴實,真找你見了……”
找不到了,可自己還有六十四萬兩的帳,這該怎麼辦?
又一輪的為銀子奔忙嗎?煩都煩死了。
宮裡的事,林雨桐聽了一個全場。看來弘曆不光是對他阿瑪不孝順,對養母親媽就沒有一個孝順的。看來這孝順不孝順不看孝順的對象,這隻跟人的人品有關。
“叫人盯著弘曆……”林雨桐一邊晃悠懷裡的弘曖,一邊低聲跟董小宛說話,“防著他為了銀子乾出什麼糊塗事來……”
說完了這事,林雨桐就不打算管弘曆的那一攤子爛事了。反正就是四爺用一筆錢,把弘曆給拖住了,那事處理不完,暫時他蹦躂不到自己眼跟前來。
選秀最後一場,是林雨桐親自看的。四爺根本就沒到場。
這回著重看的就有一個吳紮庫氏,是弘晝心心念念的姑娘。到了跟前,林雨桐就把人叫到跟前了,“抬起頭來。”
吳紮庫氏抬頭,然後眼瞼下垂微微低下了。十幾歲的姑娘,沒有醜的。大臉盤白皮膚,眼睛毛嘟嘟,嘴唇一抿,臉蛋上的酒窩若隱若現。難怪弘晝一眼就瞧中了,是挺叫人稀罕的。
林雨桐問了幾句話,見說話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心裡又滿意了兩分。
叫人下去站著之後,見一姑娘不時的微微抬頭朝自己看一眼,林雨桐不由的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董小宛小聲道:“那是烏拉那拉家的格格……”
林雨桐又看了一眼,怎麼覺得有些彆扭呢,她叫人上前,問了兩句話,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這姑娘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自己的影子,怎麼說話怎麼走路怎麼行禮,都是刻意模仿過的。
不用問,當年放出去的那個紫竹,在這個姑娘身上是下了大工夫的。
她可能不是有意的,隻是覺得伺候過皇後是一件榮耀的事,於是常念叨在嘴上。而這個姑娘,該是個有心人。
這麼想的,林雨桐也是這麼說的,“你有心了。”
這姑娘心裡一跳,這位作為家族榮耀的姑姑看起來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喜歡,這叫她心裡慌亂了起來。
這一慌亂,林雨桐倒是瞧出了兩分門道。她要是不模仿誰,其實氣韻上反倒是更盛了兩分。
“退下吧。”對這樣的姑娘她沒興趣,留到最後,看著給指婚,她都懶的費那心思。剛要撂牌子,結果董小宛拿著個紙條進來了,是太後寫的,說是希望把烏拉那拉家的姑娘指給弘曆做側室。
太後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怎麼突然提了這麼個要求?
但不管是為什麼,這都無所謂。砸林雨桐看來,她對烏拉那拉家的情分,除了覺羅氏老夫人,其他的都斷絕了。在他們想方設法的給自己添堵的時候,情分已經耗費乾淨了。對自己而言,這姑娘頂多就是同姓的陌生人而已。所以說,是給誰還是不指給誰,對自己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於是牌子放一邊,外麵就在喊:“留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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