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實在是孩子媽和孩子姥姥,不怎麼討喜。
出來了何小婉就拉著英子,說著給孩子的禮怎麼隨,三個人弄成一樣的就行。
英子白眼一翻:“咋給?我們家孩子反正是沒見她大伯母一點東西。”說著又看林雨桐,“給清寧了?”
沒給!
你都沒給人家孩子,我們為啥要給你家孩子。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對不對?
何小婉樂的能省錢,直接一拍大腿,“那就不給,我們將來有孩子了,也不稀罕要……”
三人裝糊塗,誰都沒給一毛錢就給溜了。
月子裡金滿城是今兒去老宅明兒去老宅,不是說孩子哭了,就是說孩子看見不乾淨的東西了,反正那意思就是,孩子在那邊住著不能好。
金大嬸無動於衷,就是不鬆口。
結果呢,出了月子,金滿城拉著架子車,動不動的就把老婆孩子拉到老宅。就是老城巷子裡的人,也都不好說啥了。孩子哭的嘛,在那地方誰知道是不是不乾淨。
結果呢?這個說那個說,大家都原諒了,你說你當爹媽當爺爺奶奶的,怎麼這麼狠心把兒子兒媳婦孫子就這麼給扔到外麵。
老爺子住的東屋不是空著呢嗎?叫他們三口住吧。自家的孩子,有什麼的。
好像當初攆人的不是他們。
這下可好了,整整一個冬天,給老五說了二三十姑娘,三五天見一個的,結果人家不嫌棄老五這不嫌棄老五那的,就嫌棄老五將來沒個住的地方。老大又住回來了,叫老五上哪去?
反正一傳十十傳百的,都說老五將來會住知青院。
周圍沒姑娘肯答應金家這親事。
金大嬸氣的滿嘴牙疼。結果正要動心思把老大家三口攆出去的時候,李仙兒說她大姨家鄰居有個姑娘,不錯。
不錯那就見見吧,到時候見了麵再說這將來的事。
結果一見麵,老五喜歡的不得了,金大嬸氣的回去就指著李仙兒一頓臭罵。
這紅旗村的姑娘,比老五大三歲,今年都二十一了。這個年紀早已經是老姑娘了。為什麼嫁不出呢?這姑娘的眼睛有很嚴重的散光,離了很厚的眼鏡,那雙眼睛跟瞎子沒太大差彆。反正下地乾活,把棉花苗和草分不清楚,這種狀態就是田裡的活基本是乾不了的。你說農村這地方,土裡刨食的,不能下地,說實話,還不如那臉上長麻子齜牙咧嘴歪瓜咧棗的好用呢。這姑娘倒是長的真好,一米七的個子,肩窄腰細腿長,圓臉大眼高鼻子小嘴巴,眼睛看不見,但人家卻偏偏眼睛長的最好看,黑溜溜的,睫毛長長的毛嘟嘟的。老五一眼就瞅中了。好說歹說都不行。
說那姑娘戴眼鏡,人家老五說了:“戴眼鏡怎麼了?人家有文化的都戴眼鏡。”
她跟有文化的搭邊嗎?
生來就是個半瞎子啊。弄這麼個媳婦咋整。
嫌棄人家年紀大,老五又說了:女大三抱金磚。
抱你的奶奶腿的金磚啊!有這麼一個隻能供在家裡,啥都做不成的媳婦,你知道你這一輩子得過的多累。
年輕小夥子考慮不了那麼多,好像身體裡裝著用不完的力氣似的,“我能乾,我不怕累,我願意養她,願意供著她……除了她我誰都不娶……”
這個不孝子啊!
我是你媽你都沒說養我供著我,結果見了一麵的一個姑娘,你要養著你要供著,我生你養你一場,良心呢?狗吃了?
不同意!不提房子的事,啥也不說。
可卻攔不住老五,一個冬天,扛著鐵鍁愣是給那姑娘家把家裡的八畝地給翻出來了。
用鐵鍁翻地,一掀下去得三四十公分深,冬天的地又凍上了,翻起來更費力。
你說都這樣了,金大嬸還怎麼攔著。
那邊倒是啥也不要,就要把婚房安置在老宅新蓋的廈房裡。那房子是再被金老大燒了的那兩間的原地上,用四爺他們剩下的建材給蓋的。
不算是大,但小小的兩間,原本是想把所有的草房都拆了,隻那兩間就夠老兩口跟老五兩口子住了。
人家沒提還住著的老大家,老大家也不敢主動提不叫老五再這邊結婚。
就這麼糊裡糊塗的,新媳婦在大年初八,正式的進了金家的大門。
這已經是八二年了。
老五的媳婦叫馬小婷,家在離平安鎮五六裡的紅旗村,不算遠。
結婚以前,接觸的不多,瞧著就是個不愛說話,內向的漂亮但眼睛不好的姑娘。
可等進了金家大門,好家夥!饒是李仙兒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位跟李仙兒那種拍著屁股罵人撒潑的德行還不一樣,這位屬於不聲不響係列的。
金老頭做飯,該到吃飯時間了,一家子這就該吃飯了。
邀了六碗飯,老兩口,老大家倆口子,老五家兩口子,一共六碗飯。
李仙兒照顧孩子,金滿城圍著老婆孩子轉,兩口子在家裡屬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型的。等飯上了桌,老大出去把飯端進他們屋,兩口子在自己房裡吃。
結果新婚第二天,飯上桌了。
金滿城從屋裡出來又來端飯,馬小婷起身將兩碗飯端起來然後起身,一家人還都當她這是要給老大家兩口端去呢。結果……嗬嗬……人家端著碗走半道上衝著金滿城一扔,洋瓷碗啊,沒摔破,但飯撒了金滿城一身,幸虧是還天冷,沒燙到。
不等金滿城說話,這位就說了,“咋了?咋了?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是不是又沒送到人手裡?”
沒送到人手裡跟端著碗往出扔是兩碼事。
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反正飯沒了。
沒了咋辦?
去拿饅頭用開水泡了湊活一頓。
剛往廚房去,這位新媳婦又開腔了:“大哥你家過來吃飯給糧食了嗎?”
金滿城對著爹媽會耍賴,但對厲害的角色他慫的很,一句話都不說拉著臉低著頭蹭蹭蹭的回房間了。
老兩口說啥?能說說啥?老五不說他媳婦,老大又耍賴,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說誰不說誰呢?
沒出三天,折騰的李仙兒吃不上一口熱乎的飯,導致的結果就是沒奶水了。
才三四個月的孩子沒奶吃餓的嗷嗷叫。
李滿城又找四爺:“奶羊呢?孩子沒奶吃了。”
奶羊在養豬場放著呢,在那裡養著方便。但如今沒有牛奶供應,羊奶是弄回來反複的煮了,又放了桐桐做的藥包之後,清平和清寧都習慣了每天早晚喝一大碗了。還有兩老太太,喝不完的兩人都分著喝了。
把奶羊給你,我家閨女怎麼辦?
“清寧要喝呢。”四爺實話實說。
“清寧不是大了嗎?”金滿城咕噥了一句。
“大了就不喝了?”林雨桐回了一嘴,“大了才習慣了,更離不開了……”不能為了你家的孩子委屈我家的孩子吧。
這邊沒弄到,金滿城是滿街滿巷子的找,誰家的媳婦還帶著吃奶的孩子,就帶著碗上門叫人家擠上一回。
這偶爾一次性,但總這麼著肯定不是辦法。
那時候沒奶粉啊,剛生下來的產婦一兩天的時候奶都下不來,孩子餓了怎麼辦?還不是叫了人家還沒斷奶的媳婦過來,一天來喂上幾次。然後給人家送點雞蛋小米啥的,算是謝人家幫忙了。彼此這樣幫忙的很多,也不忌諱啥。你要了,我們給了。一次兩次的行,一天兩天的行,但三五天之後,就不行了。人家也有孩子要養了,給了你們家了,我家的孩子就得餓著吧。
這些人的閒言碎語的又變了方向了,說金老大賴在老宅,孩子都沒奶吃了還不回去。這個說老五家的媳婦心狠,做事霸道。那個說金老大家是活該,早早搬了,自己回去自己過唄,也不用看誰的臉是不是?
說的多了,輿論的方向變了,有人都問到金滿城的臉上,說你不會又有啥想不開的再點了房子吧。
馬小婷一聽這話,常不常的三更半夜起來,提著燈在院子裡轉來轉去的,金滿城剛開始不知道是誰,有點疑心生暗鬼,一晚上一晚上的出虛汗。李仙兒膽大,放下孩子出去,一瞧是馬小婷,氣不打一出來,巴掌上去就揪頭發,“作死的,裝神弄鬼嚇唬誰呢?”
馬小婷不打,隻喊老五:“快點啊!疼呢。”
老五光著出去把李仙兒推開,還給了兩拳,惡狠狠的,“把我媳婦打壞了,我要你一家三口的命!”
金大嬸西屋的燈一直就沒打開。老兩口在黑漆漆的屋子裡對坐著。
造了孽了!
以前隻覺得老大混賬,如今老五比老大還糊塗還混賬!眼裡除了她媳婦也沒誰了。
金滿城到底是不敢再老宅住了,麻溜的滾回了知青院。
馬小婷也算是一戰成名,叫平安鎮的人都知道,鎮上又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開春了,金老三又開始忙了。對於金老三去鵬城都乾了什麼,他回來諱莫如深。就算是老二問,他也不發一言。回來也不是空手,帶了兩百多塊錢來。老二見問不出來,也就隻催著他趁著有錢趕緊把買拖拉機的錢給人家送去,也就罷手了。
老三有自己的事,做哥哥的能關心,但卻不能伸手太多的乾涉。成家立業了,就是個在社會上立的起杆的男人了。
老二不往深了問,四爺是有數壓根就不問。
能乾什麼去的?
一看那身上的傷疤,就肯定不是偷著爬火車才落下的。在那邊,不是給人當打手就是當了保鏢,那邊如今亂的很,那錢是刀口上掙來的。
這事關男人的麵子問題,四爺不問,隻當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他也沒工夫問了。去年說開了自考,但政策在去年並沒有同步落地。今年又打聽了,才說今年四月份開考了。這幾天正是報名時間。
去了縣裡報名,好家夥,報名處難找的很,從教育局一直找到一條犄角旮旯的巷子裡,才找到了掛著自考牌子的小院子。
人家一聽有人報名,還嚇了一跳:“真來報名的?”
四爺遞了煙過去,這人接了才道:“那咱們也算是開張了。還以為沒人呢。你說這自考是個啥考……”
工作人員還沒太搞明白。
兩人填了報名表,交了報名費,又順道去拍照,加急洗出來當天連準考證都一並給發下來了。
進進出出了好幾圈,整個自考辦就他們兩人來報名,一個人都沒見著。
兩人都先報了英語,數學概論,馬哲這一類的科目,試試水嘛。
這報名處的人就笑,這些東西自己學能學懂不?
覺得兩人挺會裝相的,整個同立縣隻怕都找不到一個英語能說明白的。
報完名,順道去家屬院那邊把房子收拾了收拾,打道回府。
明光的任職下來了,這幾天就會履職,是常務副縣的職務,相當不錯的職位了。於是四爺還真就忙起來了。飼養場真得進入後期階段了。
陽春三月,後麵的果園頭一次開花了,並不繁盛。先是梨樹,後是桃樹,蘋果樹隻能看見小小的花苞,開花還得等些日子。
再加上填平的水溝上已經看了的油菜花,頗有幾分繁華之態。
四爺是一邊看書,一邊看著工程進度。
林雨桐是一邊看書,一邊忙著各種雜事的應酬。
先是鳳蘭,要結婚了。她當初順利的去了省城學習,又跟當初的高中同學在省城重逢相遇再到相戀,然後臨了了,因為對方被分臨海市區,工作不能在一處而黯然分手。她重新回了縣醫院,最後跟縣醫院藥房的一個小夥子定下婚事,結婚就在這幾天。
參加完鳳蘭的婚禮,這邊蘇小琴跟已經進入實習期的柳成結婚了。柳成進了縣政府的秘書處,很體麵的去處,蘇家怕女婿飛了,不等正式畢業就叫回來把婚禮辦了。柳家老娘又想反悔,但蘇家可不是當初那個李芬芳的李家,你要是敢悔婚,馬上去縣政府去,看柳成這陳世美還有沒有前途。不管過程是怎麼樣的,反正婚算是結了。林雨桐又是被麵又是衣服料子的,跟鳳蘭給了一樣的禮。
這邊婚結了,坡頭三蘭子家又要給她唯一的瘸腿兒子結婚了。
不管願意不願意,那都是金家的三姑。不去不合適。
四爺忙著不露麵,但林雨桐得去應付。
金老三開著拖拉機,拖拉機車兜子裡放著一個個的板凳,金大嬸還想叫帶兩個孩子。林雨桐堅決不同意,“他們家的席麵能給孩子多大的紅封?”
紅封就是紅包的意思,坐在席上的孩子都叫沾沾喜氣,用紅紙包上點錢,有的是一毛,有的是兩毛五毛。五毛那種大的,都是給女方那邊的孩子的。男方這邊的親戚,給一兩分的也有。就是那麼個意思。
英子也勸:“咱家又不缺那點錢。”
金大嬸這才作罷,想著自家去的人多,一桌席麵都坐不下,還得多浪費兩桌。這就夠叫小姑子心裡不痛快了。隻要她不痛快了,自己就痛快了。
結果到了那邊,好家夥,這情況有點不對啊。
這事娶媳婦還是嫁閨女呢?
怎麼放在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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