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可以申請本科學曆了。
這些事交給四爺就操作就行。
這天就是最普通的一天,跟平時沒啥不一樣的。小老太收拾去省城要帶的東西,林雨桐把清遠放在嬰兒車裡,推到院子裡透氣。清寧拿著個紙飛機,扔出去撿回來,百玩不厭。
林雨桐說:“閨女,去隔壁喊你姐過來玩。”
“我姐跟奶去地裡了。”清寧回頭嘟著嘴,“奶不帶我,說回來給我煮玉米吃。”
嫩玉米能吃了。以前吃嫩玉米叫糟踐,打死也不準那麼浪費糧食的。如今金大嬸對孫女那是真舍得,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去年剛入冬的時候,對門的宋大嬸家裡的兒子兒媳婦拿了橘子回來,宋大嬸就在外麵顯擺了,“酸溜溜的,還貴,我都不愛吃……”
清平就問她奶:“啥事橘子?”
宋大嬸就得意了,“我家芳芳啊,吃橘子都吃的不愛吃了,一聽見說橘子就躲了……”
言下之意,咋你家的孩子還沒吃過橘子呢?
連橘子是啥也不知道。
金大嬸氣的啊,你說著玩意不是不舍得給孩子買,就是去縣城,除非剛好碰見有賣的,負責那真是買不到。
最後聽人家說那什麼國營商店裡,早上趕早能買到,吃了就賣完了。
金大嬸能叫金老頭半夜三點起床,走著去縣城,在人家店門口守著,也要給孫女把橘子給買回來。
就是這麼一個人。
清寧要去,按說肯定會帶的,這回沒帶,林雨桐就尋思了,“是不是我哪裡惹到她奶了?”
小老太從屋裡出來,將舊衣服晾出來,“彆瞎尋思,那玉米葉子刮在臉上就是一道血口子。這馬上就去省城了,把臉弄的橫一道豎一道的?本來就曬成那樣了,臉再給毀了?帶出去叫人看了不磕磣?”
反正是對把女孩子曬成那樣很是不滿。
可四爺全不管老太太的年代,我閨女高興就行,美啊醜啊的,有什麼關係。
正說著話呢,李仙兒帶著清豐給跑來了,“不好了……趕緊去看看……老三被公安給逮了……”
啊?
啊!
林雨桐趕緊起身,孩子交給小老太,撒丫子就跑。
李仙兒把清豐往這邊一放,“……我去叫我爸和英子……不能把老三帶走了……”
林雨桐過去的時候,十幾個人一擁而上,把老三壓在下麵。這個抻著胳膊那個抻著腿的。何小婉往前撲騰,被幾個人攔著,金大嬸帶著清平,哭著往這邊跑。
“捂住孩子的眼睛!”林雨桐朝抱著清輝的何小婉的媽喊了一嗓子。然後就衝過去,“把人放開!你們有拘捕證嗎?憑什麼抓人?文明執法不懂嗎?他又沒有逃跑的跡象,你們這是乾什麼?就是犯人,他也是有人權的。撒手!”
說著,就上手跟這些人拉扯。
正拉扯著呢,李仙兒和英子趕過來了。
李仙兒衝過去對著這些人又是扯又是拉的,放開嗓子就嚎:“都來人啊,亂抓人了!快點來人啊……要人命了……連女人都打了……”
英子過去跪在邊上,撕扯拽著老三胳膊朝身後背的人,“求你撒手,我們不跑,我家老三不跑。有事咱們說事,就是真犯了事了,你們好好說,我們叫你們把人帶走。”
三個女人,講道理的講道理,求情的求情,胡攪蠻纏的胡攪蠻纏。饒是再多的人,一時半會的也脫不了身。
今兒金家的男人大部分都不在。
金滿城去他老丈人家幫忙收莊稼去了,老二去黃河灘底下,看四爺說的那個靶場去了,能看那地質到底能不能栽果樹。四爺是去申請學曆去了。老五跟車當裝卸工去了。
家裡一水的女人。
林雨桐見金大嬸帶著清平過來了,趕緊過去拉住了人,“媽你彆急,我來處理這事。你彆急!”
說著,就把被李仙兒扯的袖子都快掉的人拉到一邊,“你們是哪的?要是不表明身份,我就要報警了。”
“報啥警?我們就是警察。”這人一開口,就是當地話。
但鎮上派出所的人,林雨桐不敢說都認識吧,但絕對都見過。可這些人,她一個都沒見過。
林雨桐皺眉:“你們這是越界執法吧?逮捕證呢?”
這人笑了一下,“你這姑娘,真是……沒有那東西,我們敢來嗎?”
說著,就招手叫外圍的一個小夥子,“把逮捕證給她看看……”
林雨桐看了一眼就知道,這玩意是真的!老三真犯事了。
至於是啥事,不知道。現在也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林雨桐擺手,表示自己看過了。然後才道:“就算是這樣,但你們不能執法吧。”
“姑娘,該怎麼執法,是我們的事。”這才理了理衣服,“金老三金怪的名聲,那是如雷貫耳。我們敢大意嗎?萬一糾集眾人,傷了我們的人怎麼辦?萬一跑了怎麼辦?誰來負這個責任。知道你們金家在當地,很有些名聲,我們是申請了上級,沒有驚動你們當地的派出所的……”
這麼說,是解釋的通的。
林雨桐無言以對,人家這是正常執法。
誰都不能阻攔,阻攔了,這問題就更嚴重了。
她轉眼看了一眼被押著麵色已經憋的青紫的老三,見清平一個勁的踢打邊上的民警:“放開我三叔……放開我三叔……”
老三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一個勁的看著清平,示意她趕緊走。
林雨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難受了起來。真有種哪怕他們是再執法,她也要攔了攔的衝動。
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老三就被摁住了,這要是叫老三被帶走了,這糊裡糊塗的,就更說不清楚了。再有,如今瞧這些人的態度,老三這一去,隻怕非脫層皮不可。
所以,還是得想想辦法。
哪怕明知道不對,還是想掙紮一下。
她腦子飛快的轉著,然後狐疑的看對方:“我對你們的身份存疑,必須確認你們是真的警察,你們手裡的逮捕證是真的逮捕證,否則,人不能帶走。金老三的名號你剛才也說了,大的很呐。在外麵的對頭也多了去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下絆子。”
這可由不得你!
這人冷笑一聲,回了這麼一句。
林雨桐深吸一口氣:“這麼著,你們先把人撒開,我保證人跑不了,你叫我跟他說幾句話,就是死也得知道我們家的人為啥事死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雨桐:“我知道你,來以前,我把金家都打聽了一遍。這麼著,我給你個麵子,咱們日後好見麵。縣城就這麼大的地方,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不是?我們沒有私人恩怨,我在執行公務……”
“理解!理解!”林雨桐見對方軟了一分,就趕緊道,“我也有不妥當的地方,但這猛不丁的家裡人出了這事,擱在誰身上誰都接受不了。我家三哥以前不懂事的時候,是愛在街麵上晃蕩,但這幾年可是本本分分的,沒乾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啊。因此上,我這心裡,我家裡人心裡,都覺得不能接受。這個心情,你能理解吧。”
這人點點頭,朝那邊撒手,老三才被扶著站起來,雖然還是幾個人抓著,手上被拷著,但到底是好過了很多。
女人了也不哭嚎了,隻小心的看著林雨桐跟人家說話。
這人朝四周看了一眼,低聲道:“啥也彆問了,你問他問不出來,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他犯了啥事了?如今上麵下文件了,要打|黑!有人舉報了,說金老三金怪,就是盤踞在太平鎮地麵上最黑惡的勢力。”
林雨桐心裡咯噔一下,這事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有人舉報了,這邊就來了,可見這舉報的人背後也不是沒人的。
這不是老三犯了事了,這是犯了小人了!
再加上剛好在這個打|黑的風口浪尖上,老三乾的事之前沒幾件是一點汙糟不沾的。要真是蹲進去了,他冤枉嗎?不冤枉!
在家裡,他是對誰都好的老三。在外麵,他是對誰都仗義的金怪。他以前乾的好事不多,但每一件,都沒忘了家人親戚朋友。
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壞人,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
就是這麼一個人,愛他的人真是舍不得他,恨他的人恨他不死。
所以說這人啊,千萬不能行差踏錯一步。要不然不定在什麼時候就翻溝裡去了。
就像是這次,就算是有小人,為啥誰都不咬就咬你呢。還是那句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肯定是你哪裡不好了。
這不,叫人抓住痛腳了吧。
林雨桐正想著,這事該怎麼往下說,就聽見老三喊:“桐!彆求人!桐啊!彆為了哥求人……你跟老四不能彎著個腰……”
“咋就不能彎著個腰了?”四爺的聲音從回來傳來,氣喘籲籲的,看來是趕的急了。
“老四!”好幾個聲音都喊了起來。
林雨桐心裡一下子就鬆了,回頭去看他。
他過來拉她的手,“過去看住媽和清平。”
林雨桐點頭,然後低聲將情況跟四爺說了。
四爺皺眉,打發林雨桐離開。他這才遞了煙過去給那人,“還沒請教貴姓?”
那人接過來,倒是給麵子,“免貴姓劉。”
兩人站一邊相互給彼此點煙。
一根煙都抽了一半了,四爺才道:“人你們可以帶走,但隻一點,他要是在你手底下受一丁點的罪,那這事可不就不是那麼容易完結的。”
“咱們不是土匪,不會動私刑。”這位自稱是劉所長的人這麼說。
四爺對此不置可否,又吸了兩口才又道:“按照規定,在你們所應該是呆多少天來著?”
“半個月。”劉所長條件反射的這麼回答。
“那就半個月。”四爺接著就說了這麼一句。
劉所長皺眉,知道自己這是掉坑裡了。
他是真沒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擱在手裡半個月的。
四爺看了老三一眼:“我能跟他說說話嗎?在你們的人旁聽的情況下……”
劉所長笑了一下,“看在明副縣的麵子上……”
四爺微微頓了一下,麵無表情的過去了。
兄弟倆麵對麵的站著,趕過來的老二一聲不吭,隻悄悄的靠過去,站在一邊。
四爺沒避著人,問道:“出門南下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還記得嗎?”
管住嘴!管住腿!管住惹禍的根!
這到了看守所,想到處閒逛,人家也不允許啊。所以,這管住腿這一條根本就用不上。再就是,看守所那地方,也不會男女混關,跟命根子的事也沒關係。
那隻有第一條了,管住嘴。
為啥要管住嘴呢?
是叫自己儘量彆開口,比亂說話。
四爺就是這個意思,不知道誰要下黑手整人,就怕人家沒怎麼的,他自己就把他給撂進去了。
老三懂了四爺的意思,卻笑道:“我知道,你說過嘛,要是再惹出亂子,你就跟我斷絕關係。放心!你是老四,你前途遠大,我是狗屁!跟你沒關係!”
還是怕他的事,牽扯到四爺,毀了四爺的前程。
四爺拍了拍老三的肩膀,過去兩步從老三丈母娘手裡結果清輝,大踏步的走過去,指著自己問孩子:“告訴你爸爸,我是誰?”
“四叔!”清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奶聲奶氣的這麼答了一句。
老三看著被四爺抱在臂彎裡的孩子,他明白老四的意思,這是叫自己放心,孩子有他照看呢。
又抬眼看了看哭的幾乎是站不住的媳婦,再看了看相互攙扶著,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爹媽,回頭對著李仙兒道:“大嫂,這回我真心叫你大嫂……”
然後又看著英子哭:“二姐啊!對不起啊!叫你為了我,給人下跪了!”
英子起身就一下一下捶打在老三身上,“你就不能叫人省省心……”
老三又帶著幾分痞氣的笑,然後用帶著銬子的手朝林雨桐豎起兩根大拇指,誇林雨桐是好樣的。
最後,事先落在一直沉默不語,脊梁似乎都跨了的老二身上,隻輕輕叫了一聲:“二哥——”
老二淡淡的‘嗯’了一聲,才又說了一句:“有我呢。”
家裡有我呢!爹媽有我呢!老婆孩子有我照看。
老三一下子就哭了,扭著頭喊了一聲:“走了!不是要走嗎?走吧!”
警車帶著老三走遠了!
“三哥!”回來晚的老五追著車跑著,一邊跑一邊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