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工資一年才一千多塊錢的。
這比錢可算是大錢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副局在下麵做的工作,大家都說呢,說林局啊,咱也買車吧。您看人家紡織廠年年靠財政撥款發工資,可人家廠裡又換車了,可牛氣了。
林雨桐叫了兩個副局,“這車現在還不能買。年底了,上麵難,咱們今兒買車,明兒上麵就得給咱們硬指標,要錢啊!”
對的!
年底上麵的日子不好過。
教師催工資,效益不好的企業找政府要撥款,年底還都要福利,這都是錢。
這種時候誰出頭誰得放血。
人家來一句拆借,你是借還是不借,借了就不用想著人家給還,沒這事的。肯定會說明年的稅收裡扣。可明年還得借後年的。這就成了債趕債了。錢放在自家腰包裡,不管是想乾點啥,咱支配起來不是方便嘛。
反正把買車的事又往後推了推。
這兩位肯定是不咋高興的,都有車了,就自家這邊沒有,有時候人就是講個排場。
林雨桐又說了:“咱是在車這個事情上吃過虧的,所以,誰都能急,就咱們不能急……”
這話叫兩人心裡還真就犯嘀咕了。是啊!再栽在車這事上,就不好看了。
過元旦,大會小會的開不完,林雨桐和四爺的日程差不多是一樣的。
連兩個孩子的文藝彙演都錯過了。。
惹的清寧老大的不痛快,“人家家長都去了……”
“那我說我去你不答應?”小老太就說。
“您這不是抬杠嗎?”清寧噘嘴,“您那小腳出門再滑一跤?”
林雨桐就說這丫頭:“我給你們校長打過電話了,叫他跟你們老師說一聲,沒事!”
“可我還跳舞了的!”清寧站在客廳中間,叫她爸看她身上的衣裳,“您瞧瞧,就穿著一身……”
黑色的健美褲,紅色的毛衣,頭上紮著馬尾,綁著紅色的蝴蝶結。
清遠在一邊啃蘋果,掉牙的小朋友,吃果子跟鬆鼠啃堅果似的,“才回來的時候還有紅臉蛋和紅嘴唇……”
林雨桐卻盯著她腳上的白色的球鞋,“不會跳舞穿著單運動鞋吧?”凍死人了。
“嗯呢?”清遠把腳伸出來,“我穿了兩雙毛襪子。”
哎呦!真能折騰。
幸虧那鞋子穿鬆了,要不然這兩雙襪子是咋塞進鞋裡的去的。
作為補償,林雨桐問清寧:“我去省城一趟,你去不去?”
“去!”馬上忘了剛才的事,蹭蹭蹭的上樓數她的攢的零用錢去了,還惦記著買院子的事呢。
這次去是縣裡組織的,林雨桐隻是作為一個雙方溝通的媒介。
到了省城,有空跟孩子四處轉轉的。
轉了一圈,這孩子選了一個離家不是很遠的村子,那村子二三裡的範圍內,正在蓋學校,市區的大學像是要朝外搬遷。她選了一個中間點。
其實周圍還是農村嘛。
但誰也不是傻子,房價也不便宜,找到個賣的,可開價就八千。
她沒這麼多錢。
院子的房子蓋的再好,她也不住。
最後找了一個房子早就破敗的,草房土牆的人家,這家的房子也賣,要價三千。是老兩口的房子,兩人沒兒沒女,自己都七十多了。平時養著幾隻羊,在自家地裡蓋的一間小磚瓦房裡住。這院子以後也沒人繼承,房子肯定也都不會再蓋了。賣一把錢,夠他們養老,就拉到了。
要是講價錢肯定是講下來的,但清寧看老兩口那樣,最後啥也沒說,隻跟林雨桐說:“媽,借你一千塊錢。”
她隻有兩千多一點。
手續的事情,擺脫給林玉健看著慢慢辦。
她帶著孩子看了在這邊的爹娘,那邊談的差不多了,林雨桐才現身。
其實,縣裡的條件就是沒有條件。隻要人家肯設立一個分校在那邊,啥條件都能答應。
而周揚呢,這次也沾了便宜了,分校建起來,他就是校長了。
在高校內算是走上管理層了。
林雨桐把想辦法買來的野兔都給老師留下了,“知道您好這一口,剝洗乾淨的,您凍在冰箱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冬天的時候農村的青年愛逮兔子。有的還養了細狗的,這也是托老三找人弄來的。
如今能有啥野味啊,就是野兔子還能逮到。
可秦國就是覺得林雨桐用心,學校那麼多基地,都在荒郊野外,野兔多的是,可誰都沒想著給自己弄了送來。就桐桐最用心。除了吃的,這一年四季的衣裳,這些年了,他就沒另外置辦過。去啥場合的都有。
你說這樣的學生,可貴不可貴。
每次出差,跟老夥計們在一塊的時候,他覺得最值得炫耀的就是這件事了。
“聽說你們引資呢……”秦國給了林雨桐一個名單,“這些當年都是我的同學朋友,如今也都是華僑了……說我的名字,他們不會吝嗇的……”
這都是人脈。
林雨桐知道這份名單的重量,鄭重的接了,“不會叫老師難做人的。”
從省城回來,事情就多了。
開會,天天開會,就是為了專門成立的這個開發區的事。開發區如今就有兩個大項目,一個是高校的分校,一個是農業科技園區。林雨桐作為參與者,就說了,咱們應該將圖書館,留住科技人才的實驗大樓這些基礎設施先建立起來。同時配套設施得有。比如學校,醫院,市場等等。
最後這個一句那個一句,其他的都通過了,市場這東西最後討論成批發市場。
整個縣城沒有成規模的批發市場。
這個提議很好。
有了批發市場,人氣就上來了。
這消息一散出去,急著要買批發市場門麵的人,到處打聽上了。
連老二都親自來了一趟,“要是有合適的門臉,價錢還說得過去的話,我都想買兩間。將來給倆孩子一人一間,守著鋪子就有飯吃啊。”
林雨桐說:“我打了招呼了,給咱們預留了四間。我這邊不要,你跟我三哥看怎麼分吧。”
那哥倆肯定是平分啊。
老三不止想要兩間,這邊林雨桐給留了兩間,他那邊還找關係另外給了三間,如今為難的就是怎麼把這個門臉給連成一片。
人家說店大欺客。咱不欺客,但這大門臉做生意的好處誰都清楚。
年跟前了,想要鋪子的都交預付款呢。
老二跟英子倆跟做賊似的來的,帶著現金嘛,錢是縫在棉襖裡麵的。到家才拆出來取錢呢。
這邊老三急著叫何小婉:“叫你取的錢取了沒有?”
何小婉躲避了一下,“那什麼……我忘了跟你說了,我這不是嫌銀行利息低,把錢存基金會去了嗎?”
存基金會?
“不管是哪,咱存著就得能取出來吧?”金老三催她,“折子給我,我取去,這邊不等人的。”
“跟桐說一聲,先緩兩天行不行?”何小婉撓頭,“那什麼……我存著的是十年的死期……”
“桐還能啥事都管。能給咱們想辦法擠出兩個鋪子就不錯了。你知道我另外弄那三間鋪子,人家要了我多少中介費?”老三伸出巴掌,“整整五百!知足吧你!趕緊的彆廢話。”
“是咱村裡基金會那個代理……”何小婉皺眉,“你知道的,咱們拿著憑條,不一定馬上能取出錢的。村裡這些收了錢馬上就會把錢高利息的放出去……你知道咱村的情況……這兩年種果樹,沒啥收入。這到了年跟前了,都借錢過年呢。你說這能剛借出去就把錢往回收嗎?”
老三能氣死:“我跟你說了,存銀行,存銀行!去是得排隊等,但這安全啊。你知道個屁!你去了,人家一點錢,給你開個票,你就回來了,是不是?”
“嗯!”何小婉那點頭。
“那孫子壓根就沒把賬交到基金會去!他借著基金會的名義把錢放出去,從裡麵吃這裡利息呢。十年!你是真行!”老三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大冬天的把棉襖脫了渾身都冒氣,急的人啊,“你手裡還剩下多少錢沒存?”
何小婉伸出倆手指頭,“這個數?”
“兩千?”老三咬牙:“都拿來!”
“兩百!”何小婉從褲兜裡把錢摸出來遞過去!
兩百?
這點錢夠乾啥的?!
“你彆著急!”何小婉急忙道,“我找我弟弟借點去,得交多少?”
多少都不跟你相乾!我就不該想不開把錢給你管。
“你老實看著店,彆的事你少管。”老三拿起棉襖,風風火火的又出去了。
何小婉著急啊,誰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呢。
給他弟弟打了一個電話,那邊說想辦法給湊借一千來。
也是!兩口子都是老師,工資拖欠的日子也不好過。要不是有家裡幾畝地,更艱難。
沒轍了。她去找林雨桐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你把錢存基金會了?”林雨桐皺眉,要是沒記錯,這基金會在九九年的時候倒閉了。當時可是放飛了不少賬。根本就要不回來。
存了十年死期!完蛋了!要不了十年就倒閉了的機構,這錢是彆想了,“一年取一回利息,這事可彆忘了。再不把利息弄出來……”這錢真是扔的響都不響了。
“不能給打個招呼叫咱把錢取了?”何小婉低聲問道。
還真是啥也不懂。
“問題是你這錢是存在代理人那裡去了。你手裡的憑條隻能從他那裡取錢,對不對?但是他收了錢,沒有第一時間把錢存到賬戶上,而是拿去挪作他用了。就是借貸出去。如果那些錢一個月能有五十塊錢的利息,他給你二十算高的,但你不知道他自己是落了三十的。這事不是你跟基金會的事,是你跟代理人的事。要不這麼的,你找那代理人去,看他能把錢給你變出來不能?”林雨桐儘量通俗的給她解釋完,“我要是你,你最好彆衝動,隔三差五的,三五百的把錢往回要。真一把把人逼急了,徹底跑了,我看你到哪找去?”
法院受理了一件案子,跟何小婉碰上的類似。
各村都有基金會的信貸員。都是本村的人。大家都熟悉,存錢把錢往那一放,拿個條子就走了。借錢也是一樣,寫個借條錢一拿也走了。
結果這信貸員放出去的錢收不回來,存錢的又急著要錢救命。
結果救命錢沒等到,人沒了。這肯定不能饒了這信貸員啊。人家要告狀去!
沒辦法了,啥話也沒留下,晚上收拾了幾件衣服,直接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把錢借給誰了,借了多少出去,除了這人沒人說的清楚。
然後人不回來,這都是個無頭公案。
錢?
等人回來再說吧。
何小婉的心都涼了,“這可咋辦啊?完了!你三哥那慫脾氣,這會跟我沒完了。”說著,抓著林雨桐的手,“要不,你先借我點,後頭我一點一點還你。”
我就是借錢借給老三也不能大筆錢的借給你啊。
不知道輕重,這事嚷出去自家隨手就拿這麼多錢出來,傳的滿世界都是到底是不妥,總不能見人就解釋說我家不缺那點錢。
林雨桐就說:“先看我三哥咋打算的。要是還用錢,叫我三哥晚上過去,我們不管是借還是怎麼的,總能給湊出來。”
何小婉鬆了一口子,這倒也是。
不能買那麼多鋪麵就買少點就是了,以後再買吧。
她這麼跟林雨桐說,林雨桐點頭說是。心裡卻道:這麼便宜的旺鋪,以後隻怕再也遇不到了。
結果等了兩天,都沒見老三上門。
那邊的交款也結束了,難道老三放棄了?
四爺說:“買了。不知道從哪弄的錢?”
這不知道來曆才叫人覺得可怕呢。
中午吃飯從店鋪門前過,林雨桐進去了,老三在店裡,她就問了:“我三嫂說不行從我們那邊拿錢,錢取出來放家裡,也不見你過去……”
老三擺手:“以後彆聽她胡咧咧,錢暫時不用了。我想了想,一直跟我合作的那邊發貨商,人還不錯。我給他們在這邊當代理算了。錢他們先墊付的,我在這邊繼續滿世界跑的給他們出貨去,出一批貨,算一次提成。拿這提成,還人家墊付的資金。如今這生意好做,在省裡跑一跑,哪一趟都不會空跑的,有個小半年,這錢也就掙回來了。她那邊現行給我發貨,這邊你三嫂盯著鋪子生意慢慢做著,兩邊都不耽擱。”
這辦法倒是不錯。
“你們這個合作商還是不錯。不是所有人都有這魄力的。”林雨桐就說,“咱們縣有紡織廠,其實整合起來,做服裝產業也是可以的。過了年,估計這事就得提上日程了。紡紗、織布、印染、成品服裝,對方要是有幸福可以來看看。哪怕是在這邊給他們做服裝代加工呢。這中間少了很多運費的。”
老三算了一筆賬,還彆說,這個賬是能這麼算,“也好!到了咱們這邊,看了我的家在哪,她也不怕我騙她的錢了。等明兒我打個電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