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82)
白眼狼啊!
老三真哭出來了, “人人都想要兒子,這兒子就是生來討債的……”
母子血親,誰能開口跟孩子說你媽不好?
哪怕人家孩子媽是真不好, 可你說人家媽, 你說孩子反感不反感?
這邊為了孩子考慮,覺得不該叫孩子牽扯到大人這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可那邊好像不是這麼想的。或者不是誰說了這話, 隻是當初老三坐牢的時候,清輝已經記事兒了。
但老三真能不管孩子嗎?
不能!
想辦法去找了幾次,給弄到縣城的學校,然後從學校就偷跑回去了, 接一次跑一次。當了小老板了,身上有錢了。老三想辦法把這小子身上的錢掏乾淨, 可這小子就能自己跑著回去。不坐車。
如今這路上的卡車多的不得了,再皮那也是個孩子。真要是被撞了被誰抱到車上賣山溝溝裡去了呢?
嚇的一身的冷汗。
追著回去, 直到看到這小子在遊戲廳裡得意洋洋的忙碌著。
他的心才鬆了。
後怕啊!
再不敢逼著他去了, 真怕他逆反的瞎跑, 找不見才真該急了。如今不管是好是歹的, 好歹在他媽身邊。
父子倆遠遠的對視著,老三轉身走了,清輝才默默的低下頭。然後將遊戲幣扔給後麵的孩子,“你玩吧, 我不玩了。”
一個人坐在門口那台階上愣神呢。
給小賣部送貨的人來了, 清輝才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 “彆叫我媽了,我搬。”
人家隻把貨卸下學校門口的空地上,孩子就一箱子一箱子的貨給搬起來送到裡麵去,正趕上清平中午上學的時間。她過去搭把手幫著抬貨:“你一個人弄不動。”
清輝抬頭看了一眼,叫了一聲:“大姐。”
清平‘嗯’了一聲,“咋回事呢?不上學三叔該生氣了。”
“他忙他的去,哪裡顧得上我媽。”清輝低著頭,一腦門的汗,“我媽……一個人在家……我陪我媽……”
清平看著清輝:“你回來是為了陪三嬸的……”
“那我媽咋辦?”清輝憋著嘴,“他進去了,剩下我跟我媽倆……我媽晚上嚇的直哭,抱著我說要是沒有你我可咋辦啊……”
那些記憶抹不去!
清平不知道說啥,愣了半天,叫清輝起開,“你去門口把地方拾掇出來……”
乾慣了農活的孩子,乾這點活不算啥。一箱子的百吉餅,也才二十斤重,不用弟弟搬,她一個人就行。
把貨幫著搬進去,清平就說:“以後有重活,你到教室門口叫我,我過來幫你抬……”
有時候何小婉也不一定守著店。遊戲廳到了上課的時間就沒人了,清輝就在店裡麵看著。何小婉忙地裡的莊稼去了。
清平上初中了,叫上兩個同學,過來幫忙並不費勁。
完了每次都會給同幫忙學帶個肉夾饃還是啥的。反正就是不叫清輝乾那個,“小孩子用力過多了,就不長了……”
清輝說:“你也彆乾了,你就是乾活乾的,你看你比我二姐低了多少?”
清平也就一米五五的樣子,還有的長,長到一米六,就算是大眾身高了,不算是矮的,但也不算特彆高。肯定是能長到那個個子的。
可清寧不一樣,清寧個子竄的快。林雨桐估摸這孩子長的比她還要高上一點的。
清平說清輝:“我長的差不多了就行了。再過兩年,你大了,我上高中了,我想幫你也幫不上了。”
於是姐弟倆就這麼處著。夏天的時候,何小婉又做主買了冰櫃,放冰棍雪糕,生意就更好了。
豆沙的冰棍,紅豆沙綠豆沙的,一個才一毛五分錢。可架不住走貨快,光中午就是一冰櫃,這晚上不是還有晚自習嗎?又是一冰櫃。
關鍵是據說中考要考體育了。體育算分數了。
然後體育課也重視起來了。大夏天的都去操場上練,塵土飛揚的。一下課飛奔著買冰棍。一買就是一個班的,整箱子的往出搬。
林雨桐也給孩子買了整整一箱子在冰箱裡放著呢。
如今開發區有自己的冷飲廠,衛生條件各方麵林雨桐是看了的。所以後勤說幫著送,看誰家要。林雨桐就要了一箱子冰棍。
結果清寧回來吃的時候問林雨桐:“咋是雪糕呢?”最喜歡吃豆沙的冰棍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給的雪糕算冰棍的錢,這種事都是下麵的人辦的。
但實在是做的不大氣。
這個管後勤的啊,真是讓人一言難儘。誰願意占這小便宜?
林雨桐給周文打了電話,“幾塊錢的事,補上吧。可能是拿錯了,沒關係。”
然後周文一會子送了一箱子冰棍來,給幫著放冰箱了。解釋說,“是孫書|記表姐夫如今管著呢,人有點小摳,大事上沒啥。”
林雨桐就隻當是抱錯了處理的。
孫書記馬上就要履新了。那位腦溢血的副縣一直說可以工作,跟組織部門一直請求。那不管是出於哪方麵的考慮,都不能著急安排人了。可時間一拖再拖的,確實是拖不下去了。好些人都去找這位副縣,希望得到他的推薦,許是對爭取這個職位有點積極的作用。可這位是地道的官迷啊。這麼長時間身體都不好,始終堅持著又是打同情牌,就是想霸著位子不撒手。然後一看這麼多人都想搶位子,能不氣嗎?這一氣,可就真完蛋了。嘴歪眼斜渾身哆嗦,更重了。醫生也說了,沒有痊愈的可能性了。最好的治療效果也就是之後走路都哆嗦。
一看這情況,這位又找組織部門。
乾嘛呢?
推薦人!把最後一把人情撒出去。
推薦了誰呢?推薦了老孫。
老孫打著身體不行,不停的要複查的旗號,周末的時候跑去跟這位當半個病友去了。兩人在病房裡下下棋,然後老孫的態度就特彆鮮明,那些想搶您位子的都是王八蛋。不停的鼓勵這位領導,您的身體一定會康複的,給這邊打氣。
回頭呢,又找競爭對手去。攛掇人家,你還是應該去的勤快一些,把該說透的就說透,省的你老是跑,他也不知道你想乾嘛。
這兩邊都懷疑呢,說老孫你就沒動心想要這個位子?
人家老孫說了,我瘋了才要那個位子。我那開發區眼看就建起來了,功勞馬上到手了,我現在走了?便宜哪個王八蛋去?建成了,以後不管走到哪,這拿出來都是亮眼的政績,我怎麼會半途而廢呢。
再說了,咱們將來爭取縣升市,原地就升一級,我上躥下跳的犯不上。
這話有人信,兩邊還都覺得老孫這話靠譜。
誰都不防備老孫。
可老孫打的又是什麼主意呢?他說的理由都對,還這些人少算了一點。
如今隻要他坐上這個副縣的位子,等將來真的升級了,原地不動就是升半級,成正處。他這個年紀,在正處上熬到退居二線,將來去個人大或是政協,級彆再一跳,就是副廳。
到了廳級上,這就屬於高級乾部行列。
退休後的待遇截然不同。
這是最保守的算法。說不得在以後十幾年二十年的時間裡,自己不等退休就又挑了一級,那就是實權副廳或是正廳上退,意義就更不一樣了。
所以這一步,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屬於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步,至關重要。
林雨桐知道老孫勢在必得。
可沒想到他的辦法一如既往的損,忽悠了這邊忽悠那邊。完了還真就被推薦的是他。既然是勢在必得,那該燒的香都燒了,該拜的廟都拜了,結果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就給下來了。
馬上要走了,誰也不願意得罪老孫。
這個表姐夫是他之前安排的,反正權利不用,過期作廢,為這無傷大雅的小事,林雨桐沒跟他較真。
最後一把的推薦票,得老孫來。
老孫沒打招呼的安排這麼一個人,就是跟林雨桐做交換呢。告訴林雨桐,你安心好了。這一票肯定是你的。
舉薦這事,會作為參考,但卻不是決定作用。老孫也知道,他即便是舉薦了彆人,屁用也不頂。為了叫開發區完美收官,離不開林雨桐。
因此,他大膽的做最後的安排,知道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
有了這個默契,老孫在開發區的最後一個星期過的非常愉快。等要走了,在食堂開了一個歡送會。
林雨桐恭敬的敬了三個酒給對方,老孫都喝了才說:“小林啊,我要是再年輕十歲,就不急著走了。開發區到建設到現在,我是真舍不得走了……”
“走了,大家也記得您的功勞。”林雨桐就笑,“沒有您,就沒有這靈動的水,每個驚歎水城的人,都會知道您借水的故事……”
老孫就笑,連連擺手:“貽笑大方了!貽笑大方了……”
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有點高了。
下了班,也不坐車,從開發區沿著已經初具規模的河道轉轉。
這邊熱鬨的不得了,挨著水涼快嘛。好些都是騎著自行車專門到這附近散步的。
還有些做小生意的,提著攔著賣水果賣水的,騎自行車帶著冰棍箱子在人多的地方賣冰棍的,還有賣氣球的,賣玩具的,賣各色零食小吃的。
有人就說,等到明年,荷花開滿湖的時候再來,比這好看多了。到時候坐船去瞧瞧……
這話總叫人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
還有誇鐵娘子的,說這個人,彆看是女人,但也真是個能人。
能人啥啊?
真正的能人在我家呢。
能人正在乾嘛呢?安裝空調。
開發區這邊有房子,這裡靠著湖邊的,建了一圈的一戶挨著一戶的小彆墅。有些是對外賣的,可有一片,是屬於縣政府和區政府的,分彆標注著房號。在這個職位上了,您來住這個房子。不在這個職位上,對不起,沒資格。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套。這些是集體裝修的,區政府這邊林雨桐是有權利住一套的,但還都在集體裝修的過程中。想住也沒有。
但四爺用清寧的名義買了一套,還用清遠的名義買了一套高層複式結構的。屬於觀景房。這房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絕對的學區房。下了樓走小區的正門,對麵就是小學、中學。一共也要不了五分鐘時間。
林雨桐走著過來,就是知道四爺估計在這邊忙著呢。
不光四爺在,嚴厲也在。
嚴厲把對麵的買下了。也是一樣,為了孩子上學的。這房子一平米的均價才一百多塊。二百平米還贈送一個三四十平米的觀景台,一共花了三萬不到。可說實話,這房子建的,感覺真心不比京城差了。
四爺弄了空調,嚴厲說給我們也代買兩個吧。夏天是熱的人受不了。
如今的空調貴的很,一個一匹的空調,價格在七千往上。四爺裝了五個,三個臥室連帶書房和客廳的。然後買了電腦買了一台,花了一萬多點。
再算上安裝費,下來接近五萬塊。
光是這玩意都比房子貴多了。
再家上裝修重新買家具,反正是這些配置的價錢已經是房價的兩倍了。
史可偷偷問嚴厲:“……錢……來路不會有問題吧?”
嚴厲是知道這兩口子當初備案的事的。想來這開發區有一半所謂的外資,都是他們自己的錢。所以真建起來,說是金半城都不為過。
這五萬對人家來說,算啥啊?
他低頭小聲的說了幾句,史可嚇了一跳,“虧的媽還說人家是鄉下人。”就跟你媽祖上不是鄉下人似的。
嚴厲就瞪他媳婦,“人老了,你跟他計較什麼啊。”
史可擠到嚴厲身邊坐了,“你說咱家嚴格跟清寧有戲沒?”很是熱心的樣子。
嚴厲嗬嗬看史可,以前也積極,可也沒現在積極,要麼說財帛動人心呢。
“你省省心!”他起身,“那兩口子精的很,你可收斂著點……”
這人!想想都不行。
為了孩子嘛,人之常情。
裝修好就搬過去了,知道自家住這裡的人,不多。
也不想叫誰知道,圖的就是一清淨。
電話倒是挪過來了,可想直接登門的,一般在那邊是找不到人的。
何小婉打電話來說家裡怎麼沒人,今兒去了沒找到人。
林雨桐說單位事多,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她也就不問了,又問林雨桐說見老三了沒,她去那邊的房子,結果要是打不開大門了。去清涓的幼兒園,老師說是轉學了。問這父女倆轉什麼地方去了?
林雨桐就說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你沒去鋪子找人?”
“找了。”何小婉挺著急的,隻說,“這些看店的小夥子都說不知道,我這上哪打聽去?”
哪裡是不知道?根本是躲了。
鋪子在人能跑到哪裡去?
老三肯定在縣城的。那鋪子沒天點貨批發貨,進庫出庫多少,老三都得有數呢。
林雨桐隻說那就不清楚了,好些日子沒見人,也沒打電話了。
何小婉這才掛了電話。
其實兩人之間,暫時避免見麵是對的。要不然以何小婉的性子,消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