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文搖頭,“沒事!”要是現在拉著他走,是不是顯得更不懂事。
既然沒事,菜上來大家入座,這才說到了正事上。
趙顯龍說:“魯南有個項目,挺好的,修個碼頭,我們幾個的意思是能不能拿下這個項目……”
說著就看清寧。
清寧腦子裡轉了一圈,怎麼修個碼頭要叫自己參與呢。自己手裡沒多少錢,就算是有錢,他們的盤子太大,自己的錢扔裡麵都不帶響的。可偏偏叫了自己,還搭上江水這個人做中間人。
為什麼?
自己身上一定有他們需要的東西。
緊跟著,腦子裡靈光一閃。這不跟自己當初硬要給南姐股份是一個道理嗎?自己要用南姐的關係,甚至開網吧的時候要給江水份子,這都是要動用對方的關係。
而如今反過來了,對方要給自己份子,其實是要用自己的關係。
是!航運碼頭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自家老爸,又恰好是管運輸業發展的。他的麵子給這些人辦一些手續之類的,就特彆好使。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初求奔人家的時候,也曾想過是不是有一天會麵對這種局麵,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江水見清寧沒接話,就對那倆說:“清寧不是外人,有話直說。”
然後人家直說了,就是想打通這條渠道。
清寧細細的聽了一遍,除了想走捷徑快一點之外,操作上沒有違規的地方,好像?
她就說:“那我知道了,我往心裡去了……”
這就算是沒應承十成,也有八成了。
沒把話說死,給彼此都留下了餘地。
小姑娘挺懂行。
清寧說完就看江水,然後江水微微頷首,表示認可。
她敢這麼說,也是因為江水這人其實辦事是挺靠譜的。
這邊一應,大家就直接跳過這個話題。清寧不多話,偶爾插一句,表示她在,聽的懂,也說的來,就行了。主要是帶著耳朵的。
聽他們說哪個省的誰誰誰的兒子來京城活動啥事了,哪個市的誰誰誰的閨女跑哪個部門為哪個項目找誰誰誰請托了。還有哪個省哪個市正在做哪個項目,前景如何……等等等等。
清寧覺得這裡麵能聽出不少的道道來。
比如誰跟誰一派的,這個省的誰誰誰跟誰誰誰不對付,上麵可能對誰誰誰有點意見。
如果細聽細琢磨,倒是有些滋味的。
她覺得,這個圈子其實可以適當的跟他們活動活動。
這屬於自己的人脈網絡。當然了,借著自家父母的光嘛。
都是屬於帶著光環的那一類人。大部分人把這些稱為紈絝。
其實人家也不全是紈絝,除了活的隨心一些以外,正事也不少乾。
屬於起點高,基礎好,家庭的影響也很深,所以在一起談論的到大多數是官|場上的事。
清寧第一次覺得,她真屬於這個圈子,不是誰想避開就能避開。
再說,避也沒用。那才是真的不可群。有時候爹媽那邊起風了,她還傻傻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跟這些人接觸,她發現她自己跟自家爸媽的信息有時候是極度不對等的。她再他們的庇護下,日子永遠是晴空萬裡。可爹媽的背後,是不是狂風驟雨還是風和日麗,她根本就不知道。
如今開了一扇窗,能叫她多窺探一下父母的工作,這事好事。
因著這種心態,她跟幾個人聊的還挺好。這些大點的,也覺得這小姑娘還不錯,不招人煩,心裡也是有正事的。
沒有留電話的彼此留了電話號碼,然後才散了。
江水開車送清寧回家,然後看了看表:“這個點,宿舍進不去了吧。”
都快十二點了。
“沒關係,圖書館吧。”有通宵自習室可以呆的。
“我在酒店給你開個房間吧。”江水這麼說,他自己也想找個酒店睡了,太晚了。
“不!”於文文特彆利索的回了一句,硬生生的。
清寧就說:“跟我回家吧,文文姐。我家有客房的,跟我睡一床也行。”
江水就說:“跟清寧住一晚,明兒我來接你。”
臉色不好看,於文文動動嘴,到底是沒說彆的。
帶著於文文進了家門,林雨桐靠在沙發上正看書。
“媽,我回來了。”清寧嘿嘿笑,“跟江水哥一塊,回來的有點晚了。”
“阿姨好。”於文文換了鞋,站在清寧後麵問好。
清寧趕緊道:“小水哥的女朋友……”
“哦!你好,彆見外……”林雨桐起身指了指樓上,“跟清寧上去梳洗,早點睡。”
“我爸呢?”清寧邊往上走邊問。
“宋市長來了,一起喝了點,有點多……”她說,“明兒你爸在家,有什麼話明兒再說。”
清寧就拉著於文文上二樓。
帶她去梳洗,拿了大襯衫給她當睡衣穿。故意不去看她換下來的衣服,然後要帶她去客房。
於文文就說,“我不敢一個人睡……”尤其是在彆人家,“我睡你那屋的地板行嗎?”
“我那屋有大沙發。”肯定跟自己一床也不舒服,那就沙發吧。
自己的沙發是定做的,比單人床還寬大鬆軟。
挺好的。
於文文坐上去試了試,就這麼說。
換了個環境,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環境,翻來倒去的也睡不著,腦子裡亂哄哄的,聽見清寧也在翻身,就問:“江水家的條件也很好吧。”
酒店的經理叫他‘江少’,然後都送他禮物,可見這些人都很重視跟他的關係。連清寧家的條件都是這樣的,那江水家呢?
會好成什麼樣?
他們吃一頓飯一兩萬就沒了。可自己的學費還是東平西湊起來了。家裡欠了兩萬的外債,卻像是天大的事情一樣,幾乎壓斷父母的肩膀。
一瞬間,隻一瞬間,他們之間就變了,不再是對等的關係了。
她心亂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清寧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含混的應了一聲,才道:“管他好不好的,他對你好就行,你們倆好就行。”其實她挺好奇這兩人是怎麼好上的,但是這事不能主動問。
於文文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清寧要睡著的時候,才聽到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第二天清寧醒來,於文文已經換回她的衣服坐在沙發上隨手翻書了,動作輕輕的,看來是沒有出房門,也沒梳洗。
於文文也不好意思的笑,到彆人家她不好意思隨處走動的。萬一碰上人家家人,又是一大早上的,挺不方便的。
清寧就說:“沒事,我爸就是晚上八點到十一點,會用書房。其他時間,這二樓就我一個。我弟弟才上初一,還是小屁孩,住一樓。二樓你隨便走動,真沒事……”
她起來伸懶腰,然後又狠狠的把自己扔在床上,軟乎乎的床墊子帶著人顫了顫,看著就很舒服。
她頭發看起來是那種柔順的亂,白色的睡裙怎麼能保持的那麼白亮呢。她印象裡的白都是那種不耐穿的,過水就不鮮亮發黃發暗的顏色。從來被見過白成這樣,趁的人的膚色都亮的耀眼。
然後看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光潔的大長腿晃動著,光腳踩在地毯上,鮮紅的腳指甲搭著白長毛的地毯,特彆漂亮。
拉開衣櫃,結果見她直接走了進去。
這才發現,裡麵還套著一間屋子,掛的全都是衣裳。
她幾乎是半閉著眼睛在裡麵找呢,好像是哪件順手穿哪件,可穿在人家身上怎麼那麼好看。
於文文愣愣的看著,就像是走進了隻有童話故事裡才有的城堡。
原來,真有姑娘能把日子過的像個公主。
清寧換了衣服從裡麵出來,見她還沒梳洗,就拉她一起,“我忘了給你拿洗漱的東西了。”
毛巾牙刷牙膏,全都是一次性的。
“洗麵臉你用我的吧。”清寧一邊刷牙一邊含混的道,“黃色的是洗麵奶……粉色瓷瓶的是擦臉油。”
拾掇好下樓的時候正好七點半,早飯都好了。
他爸還在看報紙,她打了招呼,於文文跟著說:“叔叔好。”
四爺溫和的笑:“快坐下吃飯。”
於文文去廚房:“我幫阿姨吧。”
林雨桐就叫她端飯擺筷子,許是這樣這姑娘就能自在點。
吃飯的時候就問姑娘家在哪,不等她回答,清寧就先說我老家在哪,“……我小時候還去果園玩,我家的狗可好了,我還用鳳仙包指甲……”
一下子就有了共同話題。
“我們家那邊是山區,我們上學得翻過一座山……”
“真的嗎?那我們那還算是好的,平原,一馬平川。”
“不過山也挺好的,特產多。隻要勤快,都能找到吃的。家裡的豬都趕到山上去呢,這回回去我帶我家的熏豬腿給你吧……不用飼料,滿山跑的豬,比家豬野豬的味道都香……”
“好啊!一定記得給我帶。要是重,就少帶點。”
清遠也插話:“我們老家除了野兔,都沒野味了,你家那邊還有沒,文文姐。”
“有啊!”於文文有些神采飛揚,“野雞,野鴨,常不常的還能撿個野雞蛋野鴨蛋,給你帶醃的野鴨蛋要不要?”
“要要要!”清遠很配合,一副十分稀罕的樣子,“以後放假跟文文姐去玩,聽著就有意思……”
然後江水來的時候,就看見於文文臉上還沒收斂的笑意。
看來過的很愉快啊。
走的時候,林雨桐給收拾了一包肉乾還有水果,又遞了一套化妝品,“是自己做的,彆嫌棄。”
“拿著吧。”清寧就說:“要不然不好意思要你的熏肉。”
於文文這才接了,跟四爺和林雨桐說再見,又說有空找清寧和清遠玩。
把人送走了,清寧才鬆了一口氣,“我還挺喜歡她的……”
喜歡就接觸唄,這跟江水沒關係。
清寧這才湊過去跟四爺說昨晚那幾個人說是攢局,其實就是專門請她的事,“……人情換人情,這裡麵有江水的請托,我沒法直接給拒了。但想想,他們也知道我的年紀,我自己肯定是伸手辦不了這事的,還得跟您說,這裡麵有坑沒坑的,您肯定知道。回來的路上想了想,他們大概是想間接的跟您搭話……”
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吧。
四爺拍了拍閨女的腦袋:“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你找人家請托,人家找你請托。這裡麵怎麼去把握這個度,你要衡量清楚。不過,他們找你容易,但能對你說這話,還是認可你是個大人了……”要不然也是帶個小姑娘吃頓飯,僅此而已。
清寧就美滋滋的笑,然後低聲跟她爸說昨晚聽來的消息,然後似模似樣的分析:怕是要查誰誰誰,怕是誰誰誰乾不長,誰誰誰估計要升,誰給他活動了,怎麼運作的等等。
林雨桐在一邊都聽的一愣一愣的,這還真是帶著腦子去玩了。
不管是有幾分真幾分假吧,這算是孩子的進步。
那邊江水帶著於文文出去,就笑問:“跟清寧聊得來嗎?你們可以一塊經常玩的。”
於文文站在路牙子上看著那輛車:“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江水摸摸鼻子,“談什麼?”
於文文扭臉,帶著幾分委屈的低頭,“我以為我們再談戀愛……”
“我們是再談戀愛啊。”江水這麼說,“不是說了,你是我女朋友嗎?”
“但我都是你女朋友了,可你沒跟我說你家的事。”於文文抬起頭來,“你知道嗎?我以為你是給彆人開車的,誰知道……你知道昨晚我當著你朋友的麵有多尷尬難堪嗎?”
“你也沒問我家裡的事。”江水有些心虛,“再說了,我們談戀愛,跟彆人又不相乾。那些是朋友,而且是一個圈子裡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你不必不安……”
“可要是我沒碰見你開著車要走,你是不是還得瞞著我。”於文文固執的問了一句。
這話江水沒辦法答。
有些謊言開始了,就不得不繼續。
於文文眼圈卻紅了,“所以,昨天晚上你根本就不是帶我去見你朋友去的。你也沒有想過要公開我們的關係。是我正好碰見了。而且……而且……你知道我家裡的事,我都跟你說過了……所以以我的家境,你什麼也不說帶我去那樣的地方……我恨窘迫你知道嗎?像是個灰姑娘進了公主的城堡……”
“但是灰姑娘,你剛才從公主的城堡裡走出來,不是挺高興的嗎?”他兩手一攤,“看!所謂的灰姑娘和公主,都是自己給自己劃定的界限。你跟那個小公主處的來,為什麼?因為你也不是什麼灰姑娘。”
“不是!”於文文固執的道:“我隻是碰見了一個不會取笑嘲弄我的小公主,但不是每個公主都那麼好心的。我闖入她們中間,不用彆人說,我先會無地自容的想躲到犄角旮旯裡去……”
所以,哪怕你很好,哪怕你不介意,哪怕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我們還是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