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7.鸞鳳來儀(1)四合一(2 / 2)

斂財人生[綜] 林木兒 24189 字 7個月前

“知道了。”顛來倒去的,都是這些說辭。

大概,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心裡不免有些自嘲,不過是對陳家的一個投奔來的孤女多照顧了兩分,自己就多心了起來,倒是大不該了!

“不過是陳家的一個孤女……”鳳鳴苑中,躺在床上的少年勉強的坐起來,靠在靠枕上,眼裡多了幾分銳利,“心眼倒是不少……”

流雲端了藥碗遞過去:“主子,您不必為這個傷神……”

“不傷神嗎?”少年沒有接藥碗,隻搖搖頭:“她為郡主……若有一天,永安回來了,將何以安身?”

流雲捧著藥碗沒動:是!太孫的位子她得還的。可該屬於她的位子,又在哪呢?鳩占了鵲巢,人人都以鳩為鵲,鵲又何辜?真正的郡主殿下為鵲,自己的主子又何嘗不是鵲。一樣是被侵占了巢穴的鵲兒罷了。

少年似乎明白流雲的沉默,自嘲的笑:“也算是物傷其類了吧。”

主仆正說話,遠遠的似乎聽見有喧嘩聲傳來。

流雲放下手裡的藥碗就出去了,不大工夫又轉身回來:“主子歇息吧。沒有大事!是太師府來人了,請洛神醫的。”

“哦?”少年眼睛一亮:“是陰伯方病了?還是……”

流雲搖頭:“說是陰家的小公子被刺客傷了,有些凶險。”

少年輕笑一聲:“陰伯方這個老匹夫。”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睡吧!明兒有好戲看了。今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高興的奔走相告呢。”

“想看老夫的笑話?”白發白須恍若神仙下凡的陰伯方哈哈的笑,“一群庸醫說老夫的孫兒不行了,可老夫偏偏不信這個命……”他拉著洛神醫,“神醫給瞧瞧,老夫的孫兒可有大礙……”

“外傷雖重,但性命……用了我的藥該是無礙。”洛神醫皺著眉,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隻是不知道這沒有醒來是個什麼緣故……”

陰伯方麵色猛的一變:“會不會是中毒?”

不像啊!

陰伯方的麵色就陰沉下來:“老夫知道外麵的人都是怎麼看老夫的。但老夫不在乎!刀槍劍戟,有本事衝著老夫來。老夫的孫兒單純率真,彆說害人,就是連一隻螞蟻都不舍得去踩……”

洛神醫輕哼:“若傷的是你,自是不會搭救。但誰叫我與令公子有幾分交情,他的兒子我斷不會不管……你要是信我的診斷便罷了,要是不信,大可另請高明……”

“自是信的。”話被門外的聲音打斷了。

門外走進來一個衣袂飄飄的白衣公子。仿佛是九天之上下凡的謫仙。他對著洛神醫行禮:“犬子有勞洛神醫了。”

洛神醫還禮,“玉公子多禮!”

陰成之有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因人如美玉,人稱玉公子。

一樣是行禮,他的動作卻比彆人做的都美。一屋子人看著他行了禮完了禮直起身子對著陰伯方道:“父親,我回來了。”

陰伯方冷哼一聲:“孽障,還知道回來?你看看鎮兒……”

“父親!”陰成之打斷對方的話:“洛神醫說無礙,那自然就無礙。請太醫們都回吧。兒子這就送洛神醫出府。”

不等氣的麵色紫漲的陰伯方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人都跑乾淨了。

陰伯方狠狠的閉上眼睛,手搭在孫兒的額頭上摸了摸,又交代伺候的人精心些,有情況就來報,這才轉身離開了。

屋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床上的少年這才睜開眼睛,一雙眼眸黑沉沉的,如兩潭幽泉,深不見底。

天下第一奸臣把持朝政十餘年的祖父,天下第一美男悠悠於山水間的父親。加上這個陰鎮,偌大的太師府,隻有三個主子。剔除掉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麵飄的父親,常住人口隻有一老一小。

簡單到極致的家,卻也該是複雜到了極致的家。

唯一慶幸的事,記憶裡他知道了,當朝太孫林玉梧在北康為質子,而跟他一母同胞的永安郡主,名叫林玉桐。

想來,該是桐桐的。

太子的嫡女,與奸臣家的孫子,這個匹配指數啊,真叫人撓頭。

要是沒記錯,洛神醫是從東宮請回來的。桐桐應該是已經知道這邊有個叫陰鎮的,且受傷了。

她會不會找機會送消息過來?

或者,自己怎麼送消息過去?

不!貿然傳消息,容易出岔子。這個叫陰鎮的孩子,是個陽光又單純的好孩子。一點多餘的心眼都沒長。這也就導致了身邊伺候的,沒一個是屬於他的人。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視線裡,動是動不了的。

不過,身體養好了,該是得去謝恩的。去一趟東宮,也許能有機會也未必。

四爺還算是有尋找的目標。可林雨桐連一點方向都找不到。

直到一個月之後,她身上的傷好的七七八八的時候。她才從林厚誌那裡聽到一個消息:陰太師又遇刺了,不過這刺客卻殺錯了人。險些殺了陰家的孫子。陰家還從東宮借了神醫。

以前沒細想,可如今再一聽到姓陰的,不免就重視了起來,多問了一句:“這陰家的孫子叫什麼?”

林厚誌微微遲疑了一下:“對陰家老奴知道的不多……隻知道外麵都在傳,陰家不修陰德,是要斷子絕孫的。事實上,陰家之前確實連著死了三個孫子,如今這個是第四個。說是請了皇覺寺的高僧給批的命,也說活不過十五……跟公主殿下離京之前,好似陰家的這個孫子剛過了周歲……如今也有十四了吧……”

林雨桐沒有多問,他那個遲疑,總叫人覺得他在隱瞞什麼。

隱瞞了什麼,林雨桐這會子沒時間去想。

而是想著,要是前麵死了三個,如今的這個,就該是第四個。

陰四郎?

這麼巧?!

她覺得她首先得確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四爺,知道這個,她才有了努力的方向。彆折騰著回靖國,可到頭來,四爺卻在彆的犄角旮旯裡貓著呢。

還不知道要多費多少周折。

等林厚誌診脈之後走了,林恕端了米粥進來的時候,盤裡不是牛肉,而是一盤醬菜。

這卻不是北康常見的東西。

她笑了笑:“從哪裡弄來的醬菜。”林恕可高興了,“是石老板來了。”

石老板來了,林厚誌就有新消息了。

這是不是說,石老板就是那個能傳遞消息的人呢。

她攪動著米粥,就笑:“石老板可有不短的時間沒來了。”

“是呢。”林恕把醬菜往前推了推:“說起來都有半年了。我還想著前些日子的大雪,今年石老板怕是在路上耽擱了,沒想到倒是趕來了。殿下可是想去集市上看看?”

林雨桐點頭:“隻怕師傅不讓呢。”

林恕嘻嘻笑:“公主殿下叫師傅去辦事了,晚上才能回來……”

林雨桐這才笑了:“吃了飯,一起去。”

林諒不讚成的看兩人:“如果公主問起來,如何交代?”

“要打板子,可得等我們逛完了再說。”林恕笑著,把鴉青色鬥篷給林雨桐披上。

來了有一個月了,才第一次踏出帳篷。

放眼往出,帳篷一片連著一片,綿延到遠方。正中間這一片,該是王賬。

她的帳篷跟周圍那些奴隸住的帳篷,從外觀上看,是沒多少不同的。各處是渾身散發著膻腥味的彪悍的漢子,低著頭縮著走的,多半是奴隸。

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林恕十分熟悉的幫著帶路,空曠的場地上,停著一排一排馬車的,就是集市。

兩邊的帳篷一個挨著一個。有食肆,有酒館,打鐵的、賣藝的,人來人往,倒也熱鬨。

林雨桐沒過去擠,隻在一邊瞅著那些人交易。

看來這個石老板是個特彆會做生意的人。他的布都是裁好的,一件袍子一塊布。藥都是按照藥方抓好的,哪種是治療感冒的,哪種是治療咳嗽的。兩國的度量標準是不一樣了,而大部分的人又是不會計算,更不會換算的。所以,這種辦法把交易變得簡便了起來。大家還會覺得公平,不怕被欺騙。貴不貴的,都是賣家定價。隻要價格統一,沒有買的比任何人貴,這在大部分看來,就是公平的。

林恕朝另一邊指:“這邊是賤民交易的地方,好東西都在另一邊。”

林雨桐並不想過去,那裡是錦衣玉袍,衣著光鮮。都是北康的貴族。她這個身份,平白叫人奚落。她有事要辦,沒工夫跟彆人磨牙。

因此隻道:“今兒算了,有些累了,找個地方坐坐吧。”

她貌似隨意的指了指,“就坐哪兒吧。”

林恕的臉一下子通紅起來,“殿下……那裡……”

林雨桐卻抬腳就走。

這是一排特彆整齊的帳篷,門口放著桌椅,每張桌子上都坐著幾個漢子,碗裡端著的都是烈酒。

而斟酒的酒娘,卻都穿的綢緞的衣裳。

看的出來,她們都是漢家女,是靖國的百姓。

林雨桐坐過去,那酒娘就頓了一下,為難的看了一眼倚在帳篷邊穿著大紅色織錦蝶戀花的女子。

那女子嘲諷的笑了一下,盈盈的走過來,“原來是殿下來了,貴客貴客!”

林雨桐將鬥篷緊了緊:“不能庇護自己的子民,受謾罵與嘲諷,本就是該得的。”她指了指邊上的凳子,“坐吧。說說話。”

這女子輕笑一聲,不以為意:“那就多謝殿下了。”她施施然坐下,風情萬種。

“你們這……酒坊,老板是石萬鬥。”林雨桐幾乎是肯定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女子麵色一下子就變了:“殿下何意?”

林雨桐看她:“要在這裡說嗎?”

這女子給邊上站著的一個小姑娘使了眼色,才重新揚起笑臉:“喲!這外麵怪冷的。殿下裡麵請。隻要殿下不嫌棄咱們醃臢。”

她是故意的,將林雨桐帶進了一間帳篷。

帳篷裡男女糾纏在一起,看見有人進來也不以為意,反而得意的哈哈大笑。

林雨桐麵無異色的坐在一邊的榻上,等那個男人離開了,床上的女人不見羞澀的穿好衣服跟著出去,她示意林恕出去:“守好門,彆叫人打攪……”

“小女子媚娘請殿下指教。”收起媚色,眼裡倒是多了幾分厲色。

“嗬!”林雨桐就笑:“商隊在路上一走半年,這些夥計見了眾位姑娘卻客氣有加。甚至見蠻子帶著姑娘們進帳篷,還會露出幾分憎恨之色。”

媚娘輕笑一聲:“殿下倒是火眼金睛。隻是不知看著自己的子民淪落到如此境地,作何感想?”

林雨桐看著媚娘那雙滿是怒火的眼睛,突然間,她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了。

她急切的想找四爺,但是對這些人而言,她是太孫殿下。

哪怕到了如今,她們也認為,她們是她的子民。

林雨桐站起來,抬步就走,到了帳篷門,就頓住了腳步,扭頭道:“叫石萬鬥帶你們回去吧。你們乾的這些,太危險了。”

她們拿身子換的,並不是銀子,而是消息。

能被請進帳篷的,無一不是那些貴人身邊牽馬墜蹬的。一句兩句無心的話被他們聽見了,拿來換一個春宵一刻。

但誰是笨蛋呢?

遲早會被看明白的。

媚娘愣了一下:“回去?殿下說的好不輕巧?我本事涼州的良家女子,丈夫溫良,孩兒乖巧。可是一朝醒來,天翻地覆,蠻子燒殺搶掠無所不乾,我的夫君為了我和孩子,被人殺了,我的孩子看見父親慘死,受驚發燒,無處醫治,死了!我被擄劫到北康,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不甘!我不甘!我……”

“住嘴!”外麵傳來一聲嗬斥,緊跟著,簾子被掀開。

一個身材修長留著兩撇短須的男子走了進來,對著林雨桐就下跪:“殿下贖罪!草民的家奴不知禮數,胡言亂語……”

“石萬鬥?”林雨桐叫出他的名字。

“正是草民。”石萬鬥低頭,心裡卻翻轉了個幾個來回。

這個太孫殿下,跟相傳的太孫殿下可有些不一樣。

都說他身體羸弱沉默寡言性子懦弱,可如今看,卻一點也不像。

小小的少年,麵色蒼白,臉上有幾分不正常的紅暈,聽說他受傷了,該是大病初愈的樣子。可卻身姿筆挺,氣質昂揚。

他不敢小覷,恭敬到了極致。

林雨桐繞過他走了出去:“你起來吧。我隻是……隨便轉轉。”

林恕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很是後悔被精致的貨物引走了心思,叫人家給闖了進去。

林雨桐多看了林恕兩眼,這姑娘,屋裡伺候還行。在外麵的話,不是很機靈。

本想乾脆回去算了,卻不想後麵傳來呼喊聲,“太孫去哪?”

林恕提醒:“殿下,是寶音郡主。”

寶音郡主,北康二王子慶格的嫡女。

這位二王子本就是女奴所生,因勇武得以出頭。其妻子為涼州降將戚威的嫡女。因此,寶音說的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因著身上有四分之三的中原人血統,倒是長的跟蠻子半點也不像。

她還有個哥哥牧仁,性格溫和。

這是原身身邊能被稱為朋友的兩個人。

當然,在彆人眼裡,他們是朋友。但在原主的心裡,對這一對兄妹,卻也並非毫無芥蒂。

在北康來說,他倆的外公戚威是降臣。但在靖國,戚威就是叛臣。

如此的身份,又怎麼會是朋友?

林雨桐站下,對兩人點頭:“出來轉轉,沒想到遇到二位。”

寶音紅著臉:“本來想去看你的。但是我阿媽……對不起啊。”

林雨桐搖頭,沒什麼可介意的:“二位隨意轉吧,我就不陪著……”

牧仁一把把林雨桐拽住:“太孫,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林雨桐扭臉看跟出來相送的石萬鬥,他立馬吩咐一邊的媚娘一句,然後過來:“請殿下裡麵坐。”

寶音一看地方,就跺跺腳,“你們都不是好人,我才不去呢。一股子騷狐狸的味道。”

直接跑遠了。

牧仁露出寵溺的笑:“家妹無狀,殿下勿怪。”

林雨桐沒言語,隻道:“裡麵請。”

安坐了,石萬鬥要避出去,林雨桐擺手:“不必,一邊坐吧。聽聽也無妨。”

牧仁多看了石萬鬥一眼,才對上林雨桐的眼睛:“我知道,你未必真把我當朋友。但……到底是我帶你去的獵場……你這次受傷,險些……有我的責任在。既然有我的責任,我就不會逃避,事後我專門查了……那箭簇是阿爾斯楞的沒錯……他不敢殺你的!因此也絕對不會給你造成致命的傷。可按說受傷了,你的馬該把你帶回營地,可這中間卻出了變故,你被馬帶到了雲山頂上,人和馬都從山頂下滾了下來……馬兒好好的路不走,為什麼去從來沒去過的雲山?它是自己跑上去的,還是被人牽上去的?”

阿爾斯楞是大王子巴根的第三子,很得巴根的寵愛。如今牧仁卻說,罪魁禍首不是拉爾斯冷。

林雨桐眯眼:“你懷疑誰?”

牧仁看了石萬鬥一眼,到底還是直言了:“靖國的使團七月來朝,八月底走。卻在九月底還駐紮在雲山附近,跟咱們雖然隔著整個雲山,但如果翻山的話,距離真不算是遠。據說,是使臣上官大人病了,在原地修養。”那麼巧,太孫就出事了。到底誰是幕後那隻手,想來不難猜!

說完,直接起身,“告辭!”

“等等!”林雨桐臉上帶了笑:“你費心了,多謝。不過……牧仁兄想多了。正如你所說,被箭簇所傷,並不致命。我也不至於那麼不濟事。當時我的神智是清醒的,並且還能禦馬。所以,不存在有人故意牽馬將我帶到山頂扔下去的可能性。至於使臣上官大人,沉屙難醫!誤會一場……而已!”

牧仁在林雨桐臉上多看了兩眼,輕輕一笑:“太孫殿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既然您認為不是……那真的不是吧。告辭!”

林雨桐起身相送,回身看著低垂著頭的石萬鬥,“石老板覺得呢?”

石萬鬥拱手:“太孫說什麼,便是什麼。草民不會胡言亂語。”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不管是不是靖國的人要自己的命,在北康都不能承認。

這件事如果承認,就把靖國內鬥的事擺在了北康人的眼前了。

所以,哪怕沒有阿爾斯楞那一箭,也得把北康咬死了。哪怕看見靖國的刺客,也隻能咬牙放在心裡。

林雨桐對石萬鬥點點頭,轉身要走,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停下來:“石老板,可否問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石萬鬥愣了一下:“草民是您的子民,君在上,豈有不答的道理。”

“陰太師的事,你想來是聽說過的吧。”她這麼問。

“聽過。不多!”石萬鬥如是說。

“聽說他如今隻一個孫兒,還遇刺了,可有此事?”林雨桐盯著石萬鬥,裝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是有此事。”石萬鬥肩膀鬆了一下。

“這個叫什麼來著的……家夥命可夠硬的。”說著,就想起什麼似的問,“他叫什麼來著。”

“回殿下的話,叫陰鎮。”石萬鬥沒怎麼在意,“是皇覺寺的高僧給取的名字。”

果然是叫陰鎮嗎?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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