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8.舊日光陰(30)三合一(2 / 2)

斂財人生[綜] 林木兒 16903 字 9個月前

林雨桐家的菜窖,其實就是在陽台外麵。

四爺給菜窖裡放上了捕鼠夾,又在井蓋的兩層木板中間,夾了一層厚鐵皮,誰想輕易把井蓋劈開,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個時候,蔬菜統購管的還沒那麼嚴。農村自留地裡種的秋菜,是賣是留自由度都是挺高的。有些人說是留著吃,其實趁著半夜出來偷著往城裡拉,看看能不能賣出去換錢。

而城裡呢,糧食緊張,菜買的也不寬裕。不管是啥吃的,隻要不要糧票,那就可勁的買。糧食接不上的時候,就指著瓜菜救命呢。

所以,天不亮的時候,廠裡就熱鬨起來了。

見了賣菜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就給拉進廠裡。

人家老鄉說:“你把我叫進去,你又買不了那麼多……”

“走吧走吧!怎麼買不了這麼多。”這人就說,“再來十車,一百車都能給你包圓了。”

老鄉也怕人家城裡那市場檢查的,抓住就壞事嘛。進了廠子可就安全了。

然後這人留夠自己的,就在外麵吆喝:“趕緊的還有誰要……”

蜂擁而上啊!

老鄉就問呢:“老家還有……你們要是要……”

“要要要!全都要。你們有多少,我們要多少。”一個個都是這麼回應的。

然後第二天天不亮,車拉的,手提的,肩扛的,一溜一串的往廠裡來。

白菜蘿卜大蔥,秋裡的半紅不紅的西紅柿,老黃瓜老茄子老豆角,霜殺過的青辣椒,還有土豆大蒜一串串的紅辣椒,南瓜冬瓜,包括白蘿卜的蘿卜纓子還有雪裡蕻,都是有的。另外還有農家做的紅薯粉,粉條粉皮啥的。

林雨桐心說,挑著買點。

可老太太著急啊,見著啥都買。老太太的心理,跟大家是一樣的。隻要能吃,就能哄肚皮。

於是轉眼間,地窖就要被塞滿了。林雨桐就說:“把蘿卜留下,給我娘送回去,在家裡曬成乾,再拿來……”

這個敗家的啊!

一斤蘿卜才能曬幾兩乾啊!

老太太表示不答應:“留一半,曬一半的乾。”

但有些菜,老太太是不往菜窖放的。雪裡蕻和蘿卜纓子,做醃菜。放點生薑和辣椒碎,再好沒有了。還有青紅辣椒,青辣椒都醃製,紅辣椒穿起來掛在門口的灶台邊上,吃的時候拽著吃就行。老茄子是要曬乾的,黃瓜泡了做酸菜。一筐子西紅柿,當天,趁著朝陽睡覺的時候,老太太全給做成西紅柿醬了。密封在叫辛甜送來的已經煮過的葡萄糖玻璃瓶裡。

過冬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停當了。

結果老三和劉鈴鐺兩口子來了。門房的人認識了,直接放了兩人進來。到的時候林雨桐和四爺都去上班了。老太太帶著孩子在家呢。

老太太就說:“我喊人叫老四兩口子回來……”

劉鈴鐺死活給攔住了:“老奶,可彆。我們就來看看……孩子……”她說著,就瞅躺在搖籃裡睡的特彆踏實的胖娃娃:“……心說地裡的活忙完就來看看,結果還是來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她從門口提了一大籃子的雞蛋,“這是我跟他哥的一點心意……”說著,又指了指外麵,“拉了幾袋子紅薯,幾袋子白菜蘿卜,還有十幾個大倭瓜,另外還有一隻公雞……城裡的糧食緊張,要是不夠吃了,跟家裡說一聲,彆的沒有,紅薯是儘夠的……我們再給送來……”

老太太把昨兒蒸的包子拿出來叫兩人吃,“也顧不上熱了,先墊吧點。”

兩人沒多吃,一人吃了一個,就搖頭,“路上帶著乾糧,進來前吃過了,嘗嘗味兒就好。”然後叫老三把東西卸下來,說什麼都要走。

老太太不能叫人家這麼空著手走,把她手裡的布票,連同林雨桐之前買的細棉布都遞給劉鈴鐺,“你拿著,你少不了以後還得添孩子。這些給孩子留著置辦衣裳。”

農村不用糧票,也沒有糧本這些,但布票卻是統一都要用的。農村的布匹供應,跟城裡比,還是有差距的。

這東西比較稀罕。

林雨桐回來聽說了,就記下了。覺得這劉鈴鐺還挺有意思的。不管有幾分真心吧,但至少知情識趣。

她就跟四爺說:“以後糧食徹底不寄了。過節也不寄了。還是個寄錢,直接寄給劉鈴鐺……”

然後再給老家寄錢的時候,林雨桐就附帶的寫了幾句話。意思是,因為父母年邁,勞煩兄嫂照看之類的話。

郵遞員幫著念的,大冷天的在外麵曬太陽的鄉親們都聽著呢。

劉鈴鐺腰杆都直溜了,小叔子小嬸子把錢寄給嫂子,這是啥意思?

這是絕對的信任。

信任她這嫂子會對一家老小好。

錢拿到手裡,劉鈴鐺的手都顫抖了。周圍滿是誇讚的聲音,她把錢貼身放好:“相親們都看著呢,我劉鈴鐺要是當不起這個家,哪裡做的不好,大家就往我臉上唾……”

李月芬要鬨,要半夜起來進城裡去找小兒子說道說道。被劉鈴鐺直接給攔了:“……您頭一回去人家把您當菩薩的供著,第二回去,好好的娶媳婦就變成了招贅兒子了,第三回去,小叔子撂下話說不回來了。如今第四回去,您想怎麼著啊?徹底的斷道了,就好了?”

招贅出去的兒子跟嫁出去的閨女是一樣的。嫁出去的閨女能跟娘家斷道,招贅出去的兒子也一樣可以。好些人把兒子招贅的遠了,幾十年不來往的都是常事。

人家把錢直接寄到自己名下,還不明白啥意思嗎?

李月芬到底是聰明人,再不願意也不得不麵對,兒子跟她離心了。

於是,家裡輪到劉鈴鐺當家了。

疙瘩的待遇不變,叫吃的是細糧。把城裡寄回去的精粉拿去換成九零粉。

啥是九零粉。

麵粉是分等級的,如果一百斤麥子留夠九十斤麵粉,這就叫九零粉。如果一百斤麵粉,磨出七十斤麵粉,這叫七零粉。出麵越是少,證明收的麥麩越多,麵粉就越精細,看起來就越白。反之,就越是粗糙。

但粗糙點就粗糙點,粗糙點能多吃點。又不是需要米糊糊喂著的孩子了,早該這麼吃了。

換了之後多出來的那點糧食,跟精細的玉米粉蒸出來二合麵的饅頭,鬆鬆軟軟的,比乾吃粗糧可好多了。這種饅頭給老兩口吃。金大山的麵色就和緩起來了,覺得這兒媳婦當家還不算錯。

至於年輕的兩口子,粗糧紅薯搭著吃。

反正一家五口人,得做三樣飯。

雞還照養著,疙瘩一天吃一個雞蛋,老兩口三天吃一個雞蛋。剩下的雞蛋,全都攢起來。

她嘴上也會來事:“……不是我說,我那小叔子小嬸子,是頂頂孝順的人了。拖著倆孩子,之前還省著口糧,我就說了,我說咱在土裡刨食,隻要勤快點,總也餓不死咱。乾啥叫他們跟孩子們餓肚子給老家省糧食。要是省回來是救急也就罷了,偏還是省回來養少爺的。我是後娘,按說這話不該我說的。可這孩子真要叫我婆婆當少爺似的養起來,這以後呢?我小叔子能養孩子小,還能養孩子老嗎?沒他爺他奶了,他指靠誰過日子去。隻想吃好的,孬的咽不下去,這不是擎等著餓死呢嗎?他爹就是個種地的,莊戶人家的孩子就該有個莊戶人家的樣兒,不是非得叫你吃苦受累,但你至少得能過莊戶人家的日子吧。所以,我去城裡,好說歹說的說,說家裡隻疙瘩一個,你們還倆孩子呢,不要往回寄糧食了。但你們看,糧食是不寄了,錢一點都沒少給。咱就把雞蛋送到供銷社,能換幾個錢?人家寄回來的錢,能買半車的雞蛋……”

因著老家有這麼個人,林雨桐覺得家裡真不怎麼缺雞蛋了。

說是統購統銷,但農村自己養的雞嘛,私底下交換或是偷偷的買上一點,還是能行的。尤其是他們村不在鎮上,很多人拿著三五個雞蛋跑上十多裡路去購銷社,不上算。

人家劉鈴鐺就說:我哪天哪天要去鎮上,我替你們賣了吧。你們要啥,我給你們捎回來……”

然後誰知道她賣沒賣的,反正大家得著想要的醬醋就完事了。

劉鈴鐺沒真賣,都先攢著呢。

也因此,她每月都能往林雨桐這邊送兩大筐子雞蛋。

這麼多林雨桐自然是吃不完的,也不全是給林雨桐吃的。

這個林雨桐自然是明白的。還是照著老規矩,幫劉鈴鐺叫人,樓裡的幾個,都不用喊樓上的,直接就這些雞蛋給分完了。

但每次,都會給林雨桐留夠六十個,夠兩個孩子一人一天吃一個雞蛋的。

剩下的那些雞蛋,賣出了比購銷社多兩倍的價格不止。

有了錢了,在鄉下,老粗布,誰家富裕瓜菜糧食的,其實都能偷偷的買到一點。有些人急著用錢,三五斤的糧食也問她要不要,想著她手裡有錢,她小叔子在城裡又缺糧,說不定就樂意要呢。凡是來問的,不拘是玉米還是地瓜乾,隻要是能吃的,她都要都攢。

為此,她在村上人緣也好了,在婦女中間,也說的上話了。年底了,還被評了個婦女互助會的小組長。

李月芬不敢去城裡,叫人幫著捎了幾回口信書信的,兒子也沒回。鬨也鬨不起來,跟劉鈴鐺叨叨嘴,最多就是為了給疙瘩爭取一點待遇,彆的她也沾不上了。

越是到了年底,偷摸著找林雨桐打聽的劉鈴鐺的人就越多:“……你家那妯娌還來不來?”急著想買雞蛋呢。

估計是來不了的。

今年的雪落的晚,進了臘月了,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個星期沒怎麼停。

孩子們都不去托兒所了,整天就在樓裡麵,樓上樓下的亂竄。

丹陽和援華被林百川接到林家去了,用他的話說:“……你姥爺的工資還供的起你們幾頓飯。”

主要是雞蛋啥的,都是林雨桐供應的,這小半年了都。

往常劉鈴鐺來,林雨桐總是拜托苗大嫂,把錢給她,叫她從劉鈴鐺手裡多買一份。然後給林家送去。至少援朝吃的雞蛋,是有保證的。

有這些緣故在前頭,林百川來接了,林雨桐就放行了,叫她在那邊玩去,那邊的地方大。

省的她沒事在家,淨想著折騰朝陽了。

朝陽的脾氣有點不太好,他要是乖著的時候,你最好彆逗他。一旦惹著他了,那哭嚎的聲音,能驚動半拉子樓。

林雨桐老說這小子是壞脾氣。

老太太不樂意:“我們是小夥子,還不能叫我們有點脾氣了。”

才說丹陽不在,能消停兩天了,結果蘇瑾去看援華,多了一句嘴,說:“這幾天廠裡放電影,你們怕是看不成了吧。”

援華到底小點,不知道看電影是啥意思,但是丹陽懂了。馬上喊著穿衣服:“姨夫……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於是被帶回來了。

放的啥電影呢?

渡江偵察記。

林雨桐和四爺是看過的,看過很多遍的那種。本來不想擠過去看熱鬨的,可孩子不行啊。

文化宮是有電影院的,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在外麵受凍。

這個時候年有為特彆受歡迎,這個喊著說:“小年,給咱占著點好位置。”

那個說:“小範啊,多占幾個位置,咱們人多……”

然後不到時間,一個個的就巴巴的去了。林雨桐和四爺如今大小算是個領導吧,位置還是預留出來的。座位緊挨著,比較寬,中間夾著個老太太,是能坐下的。朝陽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人,給他興奮的,小腳踩到他爸腿上,一上一下的蹦躂,咯咯咯的笑。可等電影開場裡,這小子睡著了,電影的聲音再大,也吵不醒他。

丹陽靠在她媽身上,看到興奮處了跟著大家一塊兒喊。

老太太純屬看稀奇,嘴裡不停的念叨:“你說如今這世道……多好……聽你爺爺說,那時候隻有大上海有電影院……做夢都沒想到咱這樣的人還有看到電影的一天……”

前排的領導聽見了,就扭臉說:“所以說,還是新社會好啊。”

“好好好!”新社會真特彆好。

等到年末了,婦聯乾脆就在樓裡的過道裡開會了,老太太還跟著積極的聽了。

林曉星就跟老太太嘀咕:“我們開會呢?您跟這聽啥呢?”

“老太太就不是婦女……同誌了?”她還不樂意。

把林曉星給懟的:您老人家都夠格當積極分子了!

可不是嗎?聽老太太一邊哄朝陽睡覺一邊哼唱啥呢:“……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林曉星跟林雨桐嘀咕:“當初哄援華的時候還不這樣。”

林雨桐就說老太太:“也是跟著新國家成長起來的新一代老太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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