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友光就說:“隻有一個雜務的名額,你要是想叫孩子來上班,就去人事科。叫孩子接你的班。”
劉七娘到底是一咬牙這麼乾了:“行!叫我們家大丫來。”
於友光提醒:“彆大丫大丫的,給孩子正經的取個名字。都要參加工作的人了。”
劉七娘愣了一下,“我家大丫有大名,當年報戶口的時候,人家就說給換個正經的名字,我不會取。人家警察同誌幫著取的,叫啥來著……”
那孩子來了,大家才知道,這孩子叫小雅。
大對應小,丫取了諧音雅。
然後科室裡女運動員就有了——小雅。
至於男運動員,就李勤勞了。他報了一個跳遠的項目,行不行的再說吧。
這事跟四爺和林雨桐的關係都不大,四爺忙著看職工大學那邊的工程情況,林雨桐呢?也沒那麼閒。
她最近忙著乾啥呢?
忙著跟婦聯寫報告呢。
主要就是反應一些問題。比如衛生紙,給了配額是沒錯,但貨總是供應不上,有時候著急去買吧,沒貨。有貨的時候吧,咱都得上班,未必有那時間去。
因此,林雨桐就得為大家解決這個問題了。想請婦聯幫著跟地方廠裡聯係協調,一個月找個固定個時間點,分批送或者分批的領。
事看著小,但其實很重要。
大姨媽來了買不到姨媽巾會是啥感覺?這能是小事嗎?
而且忙的進進出出的,還不能跟人家說,自己忙的到底是啥事。
等事情處理好了,她才召集大家開會,把這個具體的時間說了:“……都記下時間,要是顧不上,就叫人幫著捎帶上。可彆誤了。”
女人們是歡天喜地,覺得林雨桐會辦實事。
男人們即便在外麵不好意思問,回了家也能問老婆。
女人們回家一說,男人就嘀咕了:“咱們也該有個男聯……”
要男聯乾啥?
男人們的煙不夠抽啊!
沒煙抽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這越發的細化了,連煙也不好買了。每個人五包的限額,抽完就沒有了。
這可是要了大部分男人的命了。什麼樹葉子茄子葉子的,搗碎了用報紙裁成的小紙條卷起來,抽吧。
當場嗆不死都得繼續抽下去。
公共衛生間的男廁所裡,常不常的就是一股子煙繚繞而出,然後夾著猛烈的咳嗽聲。不是一個人的聲,男人們聚堆抽煙跟女人們聚堆上廁所一樣,沒道理可講。
而四爺也變的受歡迎起來。
因為他不抽煙,但他每個月除了定額的五包之外,還有顧問顧回來的福利煙啊!
蘇瑾和四爺的本分煙,都孝敬跟老丈人了。
但其實老丈人有部隊的供應,不怎麼缺的。兩人給的都便宜了大舅子大原了。
然後蘇瑾說沒了就是真沒了,四爺這裡一個月二三十包還是能擠出來了。
於是,林雨桐發現四爺的人緣越發好了。先開始是苗家富和錢思遠不拿自己個當外人,沒煙了就過來蹭煙。但因著四爺堅決不允許他們在自家抽煙,兩人拿著煙就麻溜的走了。
可能都知道人家家裡不許抽煙的規矩,所以,想抽煙的就在外麵找四爺蹭。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過來喊金工,搭話嘛。
四爺就成了那個不抽煙但是身上不能離煙的人。
用桂蘭的話說,就是:“愛抽煙的人就不要臉。”
人家那煙票,拿出來換糧票,肯定多的是人換。你們想抽找人家換去唄。一個個的掏不出一個大子兒,卻那麼占人家便宜,好意思嗎?
肯定都不好意思的。
所以,在很快的,統一的開始定職稱按級彆重新劃定工資的時候,大家就都幫著說話了。
四爺如今那個研究中心的主任,其實就相當於正科級。
軍職乾部營級的工資該是一百一十四,對應的正科拿到的工資就是八十四。
原則上是‘血比汗值錢’,同一個級彆,軍職乾部拿的工資會比同級彆的地方乾部拿的多三十塊錢。所以大垚一個月能拿一百一十四,但四爺就是八十四。林雨桐是副科,能拿七十。但她兼任婦女主任,就高不就低,也該定八十四才對。她這個是沒有爭議的。
但是,對四爺的工資,很多人都說了:“應該按照高工的待遇給金工。”
如今乾部拿的工資,遠沒有一線工人拿的多。越是高工,拿的工資就越高。高工一個月能拿到九十,不比大學教授少多少。
事實上,四爺也確實是乾的高工的活。
而且利用他在外麵跟人家做顧問的便利條件,廠裡需要的很多物資,都是通過他的手給大家聯係來的,從來沒有叫廠裡久等過。說需要了,他就去跑,也從來沒有走空過。
用大家的話說:“這是對廠裡做過貢獻的。”
於是,這個工資就給定下來了。按高工九十算!
算算兩口子的收入,光工資一個月就在一百七八十。要是再加上外麵的收入……
用桂蘭的話說,就是:“都趕上省|長的工資了。”
但這不足以叫大家嫉妒,因為有錢沒有太大的卵用。有錢沒票,你啥也買不到。
四爺拿的工資,算是工人級彆裡,最高的工資了。當然了,有些特殊工種,特殊的地域,又另外有補貼,這個不能算。
但在大家都普遍的三四十塊錢的一水人中,這工資絕對鶴立雞群。
另外工資比較高的就是苗家富和苗大嫂,兩口子一個拿八十四,一個拿六十多,算是比較多的了。苗大嫂算是後勤乾部了。
再下來就數張寶柱了,他的工資也在六十多,隻是桂蘭是三十來塊錢。
錢思遠呢?走路都耷拉下來了:“……我拿的沒我老婆多……”
人家莊婷婷是一線工人,一個月乾滿28.5天,就拿全工資。要是多乾一天,就多拿一天工資。如今可沒有白加班一說,多乾半天都算錢的。
所以說,其實每個工人能拿到的錢都比實際規定的多。要是生產任務緊再加夜班的話,工資翻翻都不是不可能。反正每一分鐘都不會是白乾的。
每個車間裡都有考勤乾部,給誰記錯了都不成。
而瞧著乾部的工資高,其實你要是按著乾部的等級劃工資了,那就沒有加班不加班一說了。你的時間二十四小時都屬於公家的。沒有假期,沒有節假日,隨叫隨到。這工資才是死的。
所以你看大家,工資標準下來了,哪怕是兩口子一個月都是三四十塊錢的,也不見沮喪,因為工資的高低並不會影響生活質量。想多掙錢,多要求加班也是可以的。甚至代彆人加班也行。
定工資這事,需要爭論的並不多,誰是哪個級彆的,各自心裡都有數。針對的都是一個群體,不是個人,沒啥意見,就這樣吧。
林曉星和蘇瑾兩個人都屬於坐辦公室的,加起來的工資才七十出頭。
開完會,範雲清怕曉星想不開,就等著她,安撫道:“等發工資了,媽拿出一半給你,行不?”
哪裡至於呢?
“夠花。”林曉星對錢沒那麼執迷,家裡還藏著金條呢,找黑市出手一根,頂的上多少年的工資了。對錢這東西,她自來沒怎麼缺過,也沒那麼深的執念。
生活並沒有因為工資的不同帶來多大的波瀾,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不過是林雨桐正兒八經了拿了婦聯主任的工資了,就得把這個差事當個差事乾。
如今,她又把工作的重點,放在勸服一些家庭,讓他們儘快送適齡女童就學的問題上。
像是比丹陽大幾歲的女孩子,樓裡有好幾個呢。但丹陽都上學了,這些孩子還是沒能上學。為啥?大的帶小的,大的要是上學了,小的這個誰給帶?有些家裡,都是弟弟已經上學了,可當姐姐的還在家裡照看更小的弟弟。帶大一個又一個,當長姐的就把最好的時光給耽擱了。
還有些職工是不在廠裡住的,但從了解的情況看,普遍也是存在這種問題的。
因此開會的時候林雨桐就說了:“……男女的平等,是體現在方方麵麵的。她們應該享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權利……”
範雲清坐在下麵,把手拍的啪啪響,眼神還帶著幾分欣慰。半點也感覺不到因為代替了她的工作而不悅。
正開會呢,禮堂的門被從外麵推開了。
進來幾個人,站在後麵。隻一個年輕姑娘跑過來,湊到林雨桐跟前:“您是林主任吧,我們是五人工作組的。來帶範雲清離開。”
林雨桐愣了一下,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幾天報紙廣播,都在說要肅f。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找到了範雲清的身上。
這可不等同與其他的事情,這是要找暗藏的f革|命分子的。
範雲清的個人政|治履曆確實是存在一個有待商榷的地方的。
比如說那個叛|徒初戀閆冠海。
林雨桐朝範雲清看了一眼,然後對上來這姑娘緩緩的點頭。
範雲清跟林雨桐短暫的對視之後,就明白了。她對著林雨桐做了一個口型,說:找你父親。
這事林百川不找人家,人家也會找林百川的。
到底會查多深,根本就說不清楚。
範雲清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帶走了。林曉星蹭一下站起來,就往出追。
林雨桐嗬斥道:“停下,正開會呢。”
林曉星停了腳步,眾人停下了說話。
沒一個人的心思在開會上,林雨桐簡單的總結了兩句,就叫散會了。
一個個出去的時候,都是繞開曉星的。沒一個人肯跟她打一聲招呼。
最後,小禮堂除了剩下姐妹倆,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範舒拉。
範舒拉急切的問林雨桐:“我姑姑是怎麼回事?”
林雨桐看了範舒拉一眼,話卻是對著林曉星說的:“……五人工作小組,為的什麼,你也猜的出來……這事……你彆撲騰,越是撲騰越是壞事……回去好好呆著……”
林曉星嘴角抿了起來,“姐……你告訴我實話,結果……會怎麼樣?”
不知道啊!
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
林雨桐一時無言。
範舒拉卻急了:“會不會牽扯到我爸我媽,會不會也來查我?還有我們家老年……”
把林曉星煩的不行:“不會!不會!跟你有啥關係!”
自從範雲清被帶走,就再沒有消息。誰都沒有打探出來。
就是趙平也不知道。
曉星回去問林百川,林百川搖頭:“一直在托人打聽,好像是去了秦城監獄了,其他的消息,再沒有了。”
聽的出來,這消息並不確切。
林曉星覺得跟做夢似的:“怎麼會呢?好端端的一個人,說帶走了就帶走了。然後一句交代都沒有。”
不過很快的,她就收到範雲清的消息了。不過這個消息來的更叫人意想不到。
洪剛跟範雲清離婚了。
離婚了?
林曉星跑過去找洪剛,問道:“你見過我媽了?”
洪剛一臉歉意:“沒有!所有的離婚材料,都是有專人轉送的。你媽簽字之後,去辦理就可以了。”他看向曉星:“這也是你媽的意思。她希望我不被牽連,希望我能再這個位子上照顧你還有抗美……”
林曉星冷笑:“她讓你離婚你就離婚?”還男人呢?!孬種!
她俯身抱起還懵懂的抗美:“她是我媽的閨女,不需要你照顧。她跟著我吧,省的跟著你,等你再婚的時候,她成了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蘇瑾怎麼也沒想到,曉星出去了一圈,帶了個孩子回來。
曉星的眼淚就下來了:“洪剛那個人……靠不住,我不放心孩子跟著他……反正隻比援華大一歲,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咱把這孩子留家裡養著吧……”
蘇瑾心道:這是啥事!還得養著小姨子!
但看那孩子可憐巴巴的,到底是點頭:“……行……願意養著就養著吧……”
總想著,洪剛總不會看著親閨女在這邊不管吧。
結果人家還真就不管了,隻把孩子的口糧單獨送過來了,另外送來三十塊錢的撫養費。隻說工作忙,他一個大男人確實不會照顧孩子,曉星願意照看妹妹,就叫照看吧。有什麼難處,隻管找他。
他|媽|的這說話的語氣,把蘇瑾氣的想罵娘。
孩子在這邊沒養一個月呢,洪剛又結婚了。
這次的結婚對象,是李翠翠。
不過,婚禮沒一個客人去,喜酒沒一個客人喝,連扔出來的喜糖,也沒有孩子去撿。
李翠翠一下子揚眉吐氣了,雖然還乾著清潔工的活,但路上若是遇上林雨桐,就揚起下巴,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樣子。
林雨桐連多看一眼都懶的看。
林曉星幾次帶著抗美去托兒所,半路上遇上這女人,她也總拉住抗美:“……我是你媽,跟媽回家好不好……”
把抗美嚇的縮在曉星懷裡直哭。
孩子這麼大了,記得住誰是媽。
本來曉星就氣的恨不能掐死李翠翠,結果就看見自家表姐和表姐夫,對著這女人一臉巴結的樣子,年有為甚至還主動搶了李翠翠手裡的掃帚替她清掃馬路。
範舒拉有些躲閃曉星的眼神,但她也委屈。對表妹她是有感情的,但是對那個姑姑,她實在是沒多少感情。她走的時候自己不記事,回來的時候都成年了。突然叫自己對她掛心起來,這不是難為人嗎?
曉星氣的夠嗆,連懷了身孕都不知道。還是林雨桐看出來趕緊說了:“你要再這麼下去,這個孩子可保不住……”
“姐……”曉星白著一張臉,“這種日子啥時候熬到頭……”
誰知道呢?
不過老太沒有叫曉星多熬多少日子。
九月底的時候,範雲清又回來了。
好端端的,被吉普給送回來的。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肚子鼓起來了。看起來得有五個月的身孕。
也就是說,她走的時候,是懷著身孕的。那時候都兩三個月了吧。
那麼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一定是洪剛的!
可這才幾個月的工夫,洪剛他……卻已經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