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想了想,還是點頭。
那邊莊婷婷也在不停的催促錢思遠:“人家都寫了,還整天在一起開會討論,你怎麼不去?我現在發現你這人,簡直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錢思遠就問:“林主任寫了?”
“你管人家寫了沒有?”莊婷婷心裡沒好氣,“一個大男人,老盯著一個娘們行事,是個什麼意思?”
“我倒是想盯著她家男人呢,但不是她家男人現在不在嗎?”錢思遠就擺手,“你消停點,我知道我在乾什麼?”
莊婷婷撇嘴:“你就是為你的不思進取在辯解。”
錢思遠索性不再多做解釋:“有這工夫,咱還是趕緊生幾個孩子,等到下一撥分房子的時候也能爭取爭取……”
林雨桐最近工作量大增,從科長到下麵這一夥子,都忙著開會討論去了。工作全壓在林雨桐身上。
於友光說林雨桐:“你怎麼不參加呢?大家一起討論……還真彆說,確實是有些收獲。”
林雨桐摸著肚子苦笑:“我現在這腦子,隻要能把本職工作做好就不錯了。我們家那位不在家,家裡是老的老小的小,如今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想去跟大家一起進步,我也得有那時間和空間啊。”
於友光看著林雨桐的肚子就笑:“趕不上六口指標著急了吧。”
林雨桐跟他打哈哈,把人打發走了。
四爺半個月之後,準時回來了。到家先去洗漱,林雨桐幫著收拾行李,見裡麵放著的備用藥丸都吃完了。她嚇了一跳,追到衛生間外麵問:“病了嗎?”
四爺暫時關了水,說起來語氣還帶著幾分一言難儘:“……水土不服,拉肚子了。”
一吃飯就得趕緊吃藥,要不然肚子就鬨。
水土不服?!
林雨桐都不知道臉上該擺出啥表情了。
他回京城,竟然水土不服了。
好吧!活久見了,應該坦然接受。
林雨桐給晾了涼開水,拿了丸藥放在床頭上。
四爺出來果然不急著想吃飯,把藥吃了就說:“我得睡一會子。”趕路趕的精疲力竭。
林雨桐等他睡了就出去請假,請了半天的假,專門在家陪他。
半下午的時候人才醒,他睜開眼睛找她,看到人了,就拍著身邊的位置叫她:“過來躺著……陪我待會……”
這語氣,這神態!
林雨桐:“……”半輩子都不生一次病的人,還嬌氣的會撒嬌了。
她過去靠在床頭上,他就靠過來,突然仰著頭說:“我想吃鵝油卷了。”
這種突然之間的‘柔弱’,叫林雨桐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不就是想吃鵝油卷嗎?
就是吃龍肝鳳膽也能弄來。
林雨桐興致勃勃:“你躺著,我給你弄去。”
上哪弄啊?怎麼弄?
四爺就那麼一說,畢竟回了一趟京了,溜達著到曾經的家參觀了一圈了,多少有了點感觸。一路上沒有桐桐在身邊,突然就覺得心慌到不行。
這一回來,躺下了,然後心裡就踏實了。
蓋的被子是什麼材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麵都是熟悉的味道。於是心安了,一路沒踏實的心才算是落定了。
突然就有了那種‘人在身旁,如沐春光’的感覺。他張口想說什麼,卻如實的告訴她,想吃鵝油卷了。在又一次踏進雍王府之後,他突然就想到了她做的鵝油卷。
林雨桐眼睛亮閃閃的,隻說:“好!”
四爺怎麼可能叫她大著肚子乾粗活,他起身:“我乾脆給家裡做個烤爐。”
好啊!
他不管說什麼,她都積極響應。
於是好好的鐵皮水桶被四爺折騰的千瘡百孔,鐵桶要倒扣著,下麵要添柴火,上麵就是桶底,得給桶子的底部剪下一片來,那裡是安裝鐵皮煙囪的。還得在桶身上打眼,裡麵插上鐵絲鐵棍,像是個網子,能拖出烤盤就行。
反正挺簡易的,平時放在陽台角上,要是用的時候,一次能烤上兩斤點心。
兩人一個人弄烤爐,一個人和麵準備材料。
鵝油現在不好找,林雨桐說去食堂,上次聽說好像哪個大師傅去省招待所的食堂幫忙,弄了點鵝板油回來。四爺卻說:“下次再吃鵝油的,這回用奶油吧,我也挺想吃的。”突然,就不想叫她離開眼跟前。
行!那就奶油的!
等把要烤的東西放進烤爐裡,兩人才溜達著出去接孩子。
一路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和善的打招呼。但不管男女,都是一臉的忍俊不禁,等路過了還有些指指點點。
林雨桐莫名其妙,先是看四爺:挺好的,臉洗的很乾淨,很有男人味的帥哥一個。衣服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整個人利利索索,並沒有什麼不妥當。
四爺也看林雨桐:小媳婦白白淨淨,肉肉嘟嘟的,穿的嬌嬌俏俏,也沒什麼問題。
等到了托兒所了,辛甜才說:“這也才半個月沒見,還手拉著手!可注意點影響吧,誰跟你們似的?要拉回家拉去!”
兩人低頭,這才發現他們是牽著手的。
都說拉著對方的手,就像是左手拉右手,這是夫妻之間沒有了激情。可林雨桐卻覺得,等你牽著對方的手連察覺都沒有的時候,對方就真的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跟長在一起的兩棵樹一樣,根係交錯,枝蔓相依。
朝陽被老師送出來,一看見他爸,尖叫的就朝這邊跑,抱著他爸的腿就往上爬:“爸爸……”
四爺兜著這小子的屁股都抱起來,逗他說話。問他這段時間沒有聽太姥姥的話,有沒有很乖。在家都吃什麼好吃的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也沒催正跟辛甜說話的桐桐。
林雨桐也沒多說,主要就是問了大垚的婚事。常秋雲折騰著給大垚找對象呢,也不知道到底咋樣了。
姑嫂兩人說了幾句,林雨桐就先告辭,“……從北京帶了點吃的,回頭我們回家去,給援朝送去。”
丹陽稀罕她爸,也稀罕她爸帶回來的吃的。接了她回來,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問都是啥好吃的,是啥味道的。都等不及到家親自嘗嘗,先跟他爸打聽呢。
四爺帶回來的都是肉脯和糕點,帶回來沒壞是沒壞,可也並不怎麼新鮮了。
到家後,開了門,屋子裡充斥著一股子又焦又香的味道。
朝陽隻顧著流口水,丹陽卻以為是她爸拿回來的好吃的,趕緊把門關了,直奔家裡的小櫃子,平時一些小零食,是放在櫃子裡的。她摸好吃的去了,還撿了鬆軟的點心先塞給朝陽。那邊林雨桐已經從陽台上的烤爐裡取出奶油卷了,她先掰了一塊叫四爺嘗:“改天弄到鵝油了,給你再做一次。”
朝陽就把手裡的點心塞給他姐,伸手朝著媽媽:“……吃……我吃點……”
鬆、軟、甜、綿、糯,好吃!
丹陽看著也覺得香,湊過去咬了朝陽手裡的,嘗了這一口就喊:“好吃!”
是好吃!你媽做的不光地道,還新鮮。
嘗過了之後就該知道,不是什麼東西,都是外麵的好的。
林雨桐撿了幾個放了一盤子,放在籃子裡再蓋上蓋子,才出門給送曉星那邊去了。老太太的牙口雖然還行,但對這種軟糯的東西,還是更喜歡的。
可老太太喜歡,又哪裡舍得吃?
大人們嘗嘗味兒,沾沾牙,就都收拾起來,給援華留著了。
第二爐出來的時候,丹陽就站在門口喊:“太姥姥——太姥姥——我的白球鞋放哪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這孩子的習慣可好了,東西從來不亂放。妞妞對孩子,在這些事上,要求挺嚴格的。怎麼會不知道東西在哪放了。
她把愛華遞給曉星:“再給孩子吃點,吃飽了睡的踏實。”
孩子遞過去,又一邊出門一邊嘀咕:“怕不是你姐又說孩子了。”
在林曉星埋怨她姐對孩子太嚴厲的聲音出來,就見丹陽這小丫頭在她家門口探著頭招手,進了家門,就見朝陽手裡舉著糕點:“太姥……吃!快點,給你留了!”
把老太太樂的喲:“可真是不白疼你們。啥都想著太姥!”
老太太才掰開往嘴裡送了一口,門就被敲響了。
丹陽蹭一下把盤子抱到她的小隔間去了,朝陽蹭蹭蹭的跟著,手還擱在屁股後麵招手叫老太太進去。
老太太樂顛顛的進去,四爺去開門,林雨桐拆了一包四爺帶回來的點心放在桌子上,所以客人一進來,聞見香味也不好奇,隻看著桌上的點心,“京城的點心就是香……”
來人是基建科的,找四爺為的還是房子的事,要圖紙的。
“廠裡決定了,下個月就能動工了。”這人就說:“金工,給咱透漏透漏,一棟樓大概能安置多少戶。”
按照五層樓,一棟樓五個單元,一層雙戶算,第一批安置的也就是五十戶。
四爺給他們交底,又把點心推到幾個人跟前,叫他們嘗。
結果三個人分了一塊點心就不動了,點心可都是需要糧票、油票、糖票才能購買的。哪裡真能厚著臉皮吃人家的。
吃了點心,這些人就又回歸正題,“這才五十戶,也太少了。咱們廠雙職工人口在六口以上的,兩百戶都不止。”這怎麼分啊?!
另一個就說:“這樓要是不蓋還好,要是蓋,這可就是事端。你說咱們廠這些領導,有幾個是人口多的人家?沒有!”
是沒有!兒女都大了,也都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工作了。戶口和糧油關係都是隨著工作走的。不可能落戶到這邊的。所以,他們的人口三五口算是頂多的了。最多就是把孫子孫女的戶口想辦法落過來。但要是這麼做小動作,那可就是誠心跟群眾搶了。
所以,這麼好的房子,沒他們的份。他們還得住在沒有半點隱私的大雜院。
這些領導誰心裡能舒坦。
彆看有些人現在鬨的凶,這小鞋還不定什麼時候就給穿到腳上去了。
還有這分不到房子的六口人家,你說眼氣不眼氣,還不定鬨出什麼亂子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說的就是這樣的。
等這幾個人走了,林雨桐也跟四爺說:“這段時間鬨的確實是邪乎……房子這事,八成得黃。”
黃不了!
四爺第二天就去找趙平了。如今找趙平不能去家裡,院子裡住著好幾戶,壓根就沒法說話。所以隻能去辦公室!四爺大大方方的去了,也沒啥要隱瞞的,本來就是應有之意。去了一趟b京,回來該給領導彙報彙報。
兩人說了一上午的話,主要還是說b京的情況,說開會的情況。末了了,四爺才提了蓋樓的事,提出了另一套方案,作為補充方案。
當天晚上,就開全體職工大會。
說要把這五十戶人家給先定下。
名單一公布,果然就鬨開了。
憑啥啊!
憑啥是他們?!我們到底差在哪裡了。再說了,我家的困難更大。
然後廠裡說了:“這個條件是你們當初定的,廠裡研究決定的,覺得可行,按照大家的建議做了安排了。你們又這個不同意,那個不答應的。你們說怎麼辦?僧多粥少不夠吃,換下他們他們肯定也不樂意。要不這樣,沒分到房子的,要麼是等下一撥,要麼……自己蓋房子。廠裡提供宅基地,你們也知道,咱們廠這一片,原本就荒。廠周圍呢,這幾年也搬遷新建了不少的廠區和單位。但因為咱們廠的縱橫比較大,廠後頭,都是沼澤荒地。那如今還不算是咱們廠的,但是大家如果有意向,廠裡考慮到大家的實際困難,可以跟省裡,跟市裡去溝通協調,將後麵的地皮,撥給咱們。磚瓦這些……咱們自己當年建廠的時候,有自己的磚瓦廠,現在依舊可以使用。對咱們廠內部,不需要什麼購買票據,隻要按照市價購買即可。當然了,其他的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下麵一下子就嗡嗡開了,但是樂意的卻不多。
建房子是那麼容易的?
鋼材沒有可以拿木料替代,自建房嘛,不需要鋼材。
可就是用木材用磚石,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況且,這要是自建了房子,很多問題沒法解決。
“供暖怎麼辦?”
“供水怎麼辦?”
都不用問的,要真是能給那麼大麵積的民房實現供暖供水,拿這些物資就夠蓋兩棟樓的了。什麼問題解決不了,乾啥安排空地叫大家自己想辦法去?
顯然,廠裡並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不能供水,就得自己挑水。
不能供暖,冬天就得多一項煤炭的開銷。可這煤炭的供應是有數的,想要暖暖活活的過三四個月,那點供應根本就不夠。
兩廂比較,是花錢出去找罪受,還是留在廠裡多等個一兩年,等到第二棟樓第三棟樓蓋起來的時候……那時候怎麼輪也該輪到自家了吧。
可等統計的時候,凡是家裡人口超過六口的,卻沒一個要搬出去自己蓋房的。
四爺就給趙平遞話:“不知道不夠六口的,能不能搬出去?”
當然能了!
很多人都這麼想,像是金工這樣的人家要是從筒子樓搬出去的話,騰出來的房子,還是能安置其他人的嘛。
這不是又盤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