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星還跟林雨桐抱怨:“苗家那房子一蓋,後麵的廁所我們就得加頂棚了。要不然看見了多尷尬……”
“誰去看?”林雨桐就說她,“人家沒那麼低級趣味。”
那可不一定!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說的清楚呢。
林曉星在後院割了一捆韭菜走了,林雨桐就搖頭:以範雲清的警惕性,隻怕也察覺出苗家富盯著她了。她這次……差一點,隻差一點點就露餡了。她估計也是嚇壞了,她最怕的就是那個暗藏著的人突然冒出來把她的老底子給掀開吧。
林雨桐想的沒錯,這次的事情,範雲清確實是嚇到了。
所以,在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她上了林家:“妞妞兩口子的事,我真不知道怎麼說?說起來,這事也是跟我有些瓜葛。當時我要不是嘴快,問誰跟尤裡有接觸,也不會牽扯去垠圳的。為了這個,曉星和蘇瑾這倆孩子沒少怪我。”
關鍵是老太太帶著愛華回了林家了,不在蘇瑾家呆著了。本來要不是為了曉星,她才不樂意看見範雲清呢。結果範雲清又來了這麼一出。
反正老太太說了,把愛華看到能上托兒所了,就不再管了。誰家的孩子也不看了,她看不動了。其實說到底,還是不願意去麵對範雲清了。
蘇瑾後悔的什麼似的:“我就說不要跟你媽把院子分到一處,你非不聽……”
“那是我媽!”林曉星也有她的道理,“誰都能說她,厭惡她,就是我不行。”
這話叫範雲清聽見了,她沒進去,但心裡該不是滋味的。其實她當日真沒什麼意思,那天的事出的突然,她怎麼可能知道尤裡之前跟誰接觸過。
誰知道就那麼巧,剛好是妞妞家兩口子,然後事情就這樣了。
那時候她心裡又緊張,怕查到她身上,要是換個時間,知道把事情辦糟了,當時就想辦法解除這個誤會了。
“……你看現在……”她跟林百川就說:“倒是叫妞妞誤會我是故意針對他們。”
林百川看了常秋雲一眼,常秋雲隱晦的撇撇嘴,隻說:“我看看壺裡的水開了沒有……”就避出去了。
屋裡剩下兩人的時候,林百川才說:“範雲清,當年你在敵後……工作的時候不管用了什麼手段,隻要立場是正義的,那些手段用了也就用了。可是,如今不是當年,也沒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我勸你,有些手段還是少用為好。”
範雲清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你是在批評我當年的敵後的作為?”
“不!”林百川隻道:“你做的貢獻,沒人會忘記。我隻是在提醒你,今時不同往日,要是老是踩著線行走……我怕你走慣了改不過來了。你要記得,功勞是功勞,過錯是過錯,功勞並不能抵消過錯……你也是讀過史書的人,都說曆朝曆代,最先斬殺的都是功臣,你反過來看看,這些功臣在天下初定之後又乾了些什麼呢?依仗著功勞無所顧忌,那是自尋死路!”
範雲清皺眉:“我說的是得罪妞妞的事,你說的是什麼事?”
林百川看她:“你跟妞妞兩口子,工作上有接觸和碰撞你跟他們溝通就可以。跟我說這個就沒必要!我林百川的女兒,可不是沒有容人之量的人。所以,對你說的事,我沒什麼要說的。而我說給你聽的這些,是我對你做過的事的一次警告!我隻說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好自為之!”
“你又懷疑我什麼?”範雲清看著林百川,“你對我就這麼不信任?”
林百川冷冽的看向她:“老洪他……可不傻!他什麼也沒說,不等於他什麼都不知道。”
範雲清抿嘴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失笑:“你對我……太過了解了。”
林百川起身:“回去吧。咱們能活著的人,就且好好的活著。少動些心思,晚上才能睡的踏實。”
範雲清慘然一笑:“能輕鬆誰不願意輕鬆。”可兄嫂孩子還要自己關照,對於林百川這樣背景乾淨的,怎麼活都能過的好好的。可對於自己而言,不多用幾分心思,不定哪個浪頭打過來就跌下去了。
不過林百川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我知道了。”她這麼說,然後起身告辭。
對於苗家富的監視,她也隻裝作不知道。
就這樣吧。
可剛回廠裡,範雲清得到消息,李翠翠死了。
上吊了!
她沒尤裡好運,沒有被及時發現及時救下,等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之前出過那樣的事,她的死就有很多種可能。
請了公安局,叫人家來查。
得到的結果,確實是自殺。不存在彆的任何一種可能!
可唯獨叫人沒有想到的是:李翠翠懷孕了。
她是懷著身孕的似的。
那麼,這個孩子是誰的?
洪剛才放回來,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而近期跟李翠翠走的近的男人,隻有尤裡。
所以,李翠翠應該是很清楚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一旦生下來,就什麼也藏不住了,就會害了尤裡。因此,她選擇了死。
在現場,還有一份李翠翠的遺書。
遺書上說了:因為她自己的行為不檢點,差點叫人誤會了尤裡,害了尤裡的性命。她忐忑不安,自責不已,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最後,又提到了方青田。說跟方青田發生關係,是被脅迫的。後來方青田還糾纏不休,在她嫁給洪剛之後,還曾威脅過她。洪剛被帶走的那個晚上的事,不排除是方青田故意做出這些動作來嚇唬她,為的是叫她半夜害怕獨自在家,從而允許他登堂入室。還說了,兩個月前,她曾被方青田堵在廠裡的小樹林欺負,事後她就想尋死,是尤裡救了她。說她自己知道自己懷孕了,這個孩子不該來到世上,她也沒臉見人了,更覺得對不起恩人尤裡,所以,選擇帶著那個本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離開這個世界。
這麼一封遺書,可以說把方青田給證死了。
好死不死的,方青田確實是再兩個月前糾纏過李翠翠,被尤裡給打了。他不敢對尤裡動手,跑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這其中說的糾纏到底是糾纏到哪種程度,這個隻有當事人清楚。是不是糾纏的深度直接造成了李翠翠懷孕,誰也說不好。
以如今的醫療條件,想查出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個女人臨死前說的話,總有幾分可信的吧。
李翠翠說是,那就是吧。
方青田這輩子是彆想出來了,洪剛又死了老婆算是解脫了。
尤裡被洗的清清白白!
李翠翠的葬禮,沒幾個人參加,但是尤裡去了。據說他坐在李翠翠的墳前都哭成狗了。沒幾天,尤裡以傷病的原因要回國了。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過來找四爺:“金!”
四爺請他進了家門,卻隻在院子裡說話:“有事嗎?”
尤裡把背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這些……是我的全部財產……我現在都給你……隻有一個要求,按照你們華國人的習俗……到了清明節……麻煩你們偷偷的給她燒紙……我……我是個懦夫……她……她是為我死的……你們可能都覺得她是個人儘可夫的女人……可在我眼裡,她是個鮮活的女人……她知道她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她不是沒有廉恥,而是不知道怎麼去為她自己爭取尊嚴……我知道我們的感情可能叫你們這些人不恥,可是……我是認真的……曾經真的想要留下來跟她一起生活……我能庇護她能給有尊嚴的日子……可是你找我談話之後……我想起了我的媽媽……我退縮了……於是就跟翠翠一樣,選擇死亡。死了就乾淨了!可我沒死,她死了,她保護了我……那時候我覺得我要是死了……也保護了我的家人……因為理解她的選擇……所以……我才更愧疚……我不知道我能為她什麼……能想到的隻有這些了……”
他把話說完,連給四爺和林雨桐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轉身跑了。
尤裡給的東西,除了錢就是各種的票。像是奶粉和牛奶這一類的票,也就是林百川能弄到一些。
端陽出來看見這滿地的東西,就問說:“這麼多東西……該咋辦?”
“先收著吧。”她說。
端陽蹲下去就收東西,就說:“這事就是一筆糊塗賬,可最倒黴的就是叔和嬸了。誰不說你們冤枉。”
可真的冤枉嗎?
沒事四爺都要挑事跟那些專家劃清界限的,何況剛好有事給遞到眼跟前了。在那麼多人麵前鬨崩了,這就剛剛好。
這點扯皮倒灶的事情完了,日子還得好好的過不是?
不用當翻譯了,出門上班都不用踩著點了。
財會科年複一年的,工作都是那麼一點。去了先開會,念報紙,學習文件精神。然後乾活。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參加廠裡的各種會議。
反正就是會議賊多賊多的那種。
隻要不是婦聯會議,林雨桐就不用上台坐著。不過坐在下麵也有坐在下麵的好處,可以摸魚嘛。
女同胞們手裡不離針線活,給孩子做鞋的,做衣服的,補襪子的,誰也不說誰。一邊支著耳朵聽著,一邊手裡忙自家的。
苗大嫂還帶了半籃子的豆子,坐在那裡剝豆子呢。
如今秋收了,她家院子裡的豆子慢慢的開始熟了,撿了熟了的摘下來自己剝豆子,過日子細致的人都這麼弄。
女人們坐在一塊嘀嘀咕咕的,就有人說,“苗大嫂,你家那平房蓋的也太高了,站在你們家房頂上,都能看見我家的茅房。你說我去個茅房,還得防著被你們家人看見我的屁股蛋子,這都啥事?”
另一個就說:“你們樓上到底曬了啥東西了,你們家老苗天天擱上麵呆著。我可跟你說,你可得防著點。男人再正派,也得防著人家勾搭啊。彆是看上哪個狐狸精了。”
莊婷婷就戳了戳林雨桐:“……這些人也是嘴欠,苗大嫂在家可是跟苗大哥吵了不止一天了……你說,該不是真看上誰了吧。”
林雨桐愕然:一個監視,竟成了這個樣子。
正要說話呢,會場的一邊喧嘩起來了。
原來是錢思遠跟一個蘇國專家打起來了!
莊婷婷的臉都白了:“我們家這口子真是不省心。”
林雨桐的表情就奇怪起來了,回去問四爺說:“你跟錢思遠說啥了?”
四爺搖頭:“沒有!不過……那小子鼻子都狗都靈。”
彆人隻看到四爺和林雨桐在那次跟他們沒關係的事件中被波及了,可隻有他聞出味來了,覺得林雨桐和四爺是刻意的。
要是沒猜錯,這次打架的事,就是他自己挑起來的。
晚上錢思遠鼻青臉腫的來了。
林雨桐嚇了一跳:“怎麼被打成這德行了?”
“一半是叫我們家那口子給補上的。”錢思遠疼的齜牙咧嘴。
林雨桐就說:“要不……我給你找點藥。”
“彆介啊!”錢思遠往四爺跟前湊,“我為了這頓揍,可是費了心思了。先前可多維奇那小子打的不狠,我回來還故意挑起我媳婦火氣,又叫她把我打了一頓。這慘樣得叫大家都看見了,我才不算虧了。”說著,就戳了戳四爺,“對吧?”
“對什麼對?”四爺看他,“受疼的是你,虧不虧的隻有你自己知道。”
“你這麼著……”錢思遠坐過去,“這麼著可就沒勁了啊!說說,之前明明還跟人家處的如膠似漆的,怎麼說翻臉就跟人家鬨掰了。”
什麼如膠似漆的?
林雨桐把熱水給錢思遠遞過去:“隻有我能跟他如膠似漆的……至於旁人,誰敢跟我男人如膠似漆的看我不劈了她……”
“得得得!”少打岔糊弄我!“我不問了行了吧。”說著,又往四爺身邊擠:“你想乾什麼?帶著我玩唄。你總需要人幫忙的吧!要乾咱一起乾!”
四爺就看他:“想一起乾啊?”
“嗯呢!”錢思遠說的斬釘截鐵:“不管乾什麼,你隻吆喝就行,我一準衝到最前麵。”
四爺就笑:“行吧!是得乾點實在的事了。”
“啥事啊?”錢思遠小心的打聽,“你打算把那些專家蹬了自己乾?”
四爺回了他兩個字:“保密!”
錢思遠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後笑了,回了兩個字——得咧!
然後回家去了!
莊婷婷氣道:“頂著那張臉還好意思出門?又去找金工去了吧?不是我說你,找人說情也找個靠譜的吧。他跟那些專家鬨崩了,這個你知道的吧?你說你現在去,到底是幾個意思?”
錢思遠擺擺手:“跟你說也說不明白。我心裡有數著呢!”
“有啥數啊!”莊婷婷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翻譯乾不成了,你知道一個月少了多少補助嗎?那可是白花花的糧食。”
“你這人。”錢思遠翻身,疼的又呲牙,“你得記住,彆在多寡上糾纏,能有口太平飯吃就不錯了。那句話怎麼說的,跟著狼吃肉,跟著狗吃屎。你家爺們找的就是那頭狼……”
莊婷婷愣了一下,有那麼一句俗話嗎?不是狼行千裡吃肉,狗行千裡吃屎嗎?她氣的照著男人的身上又拍了一下:“你又糊弄我!”
“我沒糊弄他。”四爺就說,“整理這些資料重要,但乾點實在的事也重要。工業嘛……能早走一步就早走一步,儘自己所能而已。”
軍工業這個可以研究,但卻不能私下裡研究。
輕工業的話,估計四爺不會先選這個。
“重工業?”她扭臉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