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羅燕妮垂下眼瞼,“我不想欠誰的。我媽說過,人情債難還!你幫我,我就可以幫你。誰對我好,我就得對誰好。”說著,她的聲音就降下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告訴你……有人要攻打中原重工的思想政治學院……”說到這裡,她幾乎是沒有停頓,“你看著個消息的價值,然後再衡量能不能幫我的忙。我的要求也簡單,就是幫一個人安置一份工作……”
林雨桐的眼睛就眯起來了,這孩子的話很簡單,但是透漏出來的意思,卻有些嚇人。
攻打政治學院。
這是說有人已經盯上了那裡,更重要的是,她還用了一個詞,叫做‘攻打’!
羅燕妮沒等林雨桐說話就起身:“我走了,你們可以等消息確實之後在叫林丹陽找我,我再告訴你要幫著安排工作的人的姓名……”
丹陽跟在樓梯上一直偷聽的朝陽就站起身來,跟在身後,得把這姑娘給安全的送回去。哪怕是遠遠的跟著呢,也得送這一程。
林雨桐起身直接上了樓上的書房:“那邊是不是出紕漏了?可能羅恒生盯上了那裡!”
四爺的眼睛眯起來:“羅恒生?”
“怎麼?”林雨桐問道:“沒可能嗎?”沒等四爺說話,她把剛才的事說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話又是羅恒生的閨女說的。如果不是羅恒生兩口子,那會是誰?難道羅恒生知道這個消息,卻瞞著不說!”
這就不好說了。
況且,這種事大意不得!
“不管是誰要動手,都得先把消息傳過去。”四爺就起身,“得去一趟。”
林雨桐當然不放心了,跟著四爺一道,把話傳到了。另外也得做兩手準備,這一片,是得弄一個采礦廠出來。
錢思遠聽了這事直咂舌:“這些人真是瘋了,怎麼什麼事都敢乾!”
之前還聽說那什麼地方,一批軍|火被人給劫走了,wu鬥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這股子妖風要是刮過來,那才是要壞事了。
可不是要壞事嗎?這真要‘攻打’,那填進去的可不是幾條命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後續,中原重工的領導層全得折進去。打成xian行f革|命都是輕的。
下手還真是夠狠辣的。
一邊防備著,一邊也得想辦法探查啊,看看到底是誰,他們想乾什麼。
想要查,那就隻能從消息來源查。羅燕妮接觸的人都很簡單,除了家裡人,就是一塊乾活的人。將那些知青排除了,那麼剩下的,就是答案。
還得從羅恒生和張雪嬌兩口子身上找答案。
羅恒生在辦公室裡抬頭,看見敲門的金廠長,還有些詫異,他瞬間綻放出熱情的笑,跟往日的嚴肅大為不同:“老金啊!你可是稀客,快請進快請進。”
老金?
這可是個稀罕的稱謂,還真沒有誰這麼稱呼過。
不過,這位也算是綿裡藏針了,這是說四爺:不管你的威望有多高,如今一切權利收歸g委會。這個廠長的稱謂已然不合適了。
這種程度的對話,四爺都嫌棄,他壓根就懶的跟對方周旋,直接就問:“所以,羅主任想以武裝奪|權?”
羅恒生險些將手裡的熱水瓶扔了:“這話從何說起?”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指著廠區,“裡麵生產的是什麼東西,我非常清楚。咱們廠跟彆的單位有些根本上的不同,那就是缺不得專業的人才。所以,更專業的廠領導組織,比如金廠長你,抓廠裡的生產任務,這一點上,我是支持的。而且會將一如既往的支持。當然了,金廠長也非常配合我的工作,凡是我的權限範圍內的事情,從來都不曾乾預過……”
話說到這裡,四爺直接打斷:“看來是我多心了。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跟羅主任說一聲,最近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人會攻打咱們廠。羅主任大概不知道,咱們廠的技校曾被焚燒過,計主任還差點搭上性命。而之前,又多有消息,說是運往yue南的軍火被劫走……羅主任,這些消息結合在一起,不由的人不跟著心驚膽戰。你知道的,咱們廠裡要是發生個萬一,煉鋼設備爆炸的後果……”
羅恒生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這消息從哪來的?”
四爺搖頭:“來源確切……”
沒有說提供消息的人,羅恒生也能理解,得保護提供消息的人。
四爺走了,羅恒生麻爪了。
焦慮的抓起電話,想找保衛處,隨即又愣住了。
自己的上麵還有計寒梅,這種事金廠長為什麼不直接跟計寒梅溝通,而要先來告訴自己?
要知道,計寒梅跟這位金廠長的關係,那得是私交甚密的關係。
那麼剛才,他在試探自己?
他們這是懷疑自己為了搶奪話語權,不惜拿全廠開玩笑?
不!或許這不止是一種試探,更是一種示警。
來問自己的緣由,肯定是他們覺得,此時跟自己有關。
羅恒生焦慮不安,晚上回去的時候將公文包放下之後,就疲憊的靠在沙發上。張雪嬌從廚房露出頭來:“今兒回來的早,飯馬上就好,再等等。”
隻有兩口子吃飯,張雪嬌麻利的炒了雞蛋油炸了花生,再端了兩碗麵出來,“湊活著吃點。”
羅恒生不喜歡吃麵條,他喜歡吃饅頭:“沒蒸嗎?這次多做些,給倆孩子送些過去。”
“天慢慢熱了,做的多了就長毛。”她笑了笑,“咱們最近得出一趟門,老劉你知道的吧,他家兒子要結婚,這是大事,無論如何咱們得去一趟……”
羅恒生的端著碗的手一頓,嚴厲的看向張雪嬌:“你說要出門?”
張雪嬌抬起頭來:“是啊!怎麼了?”
羅恒生冷哼一聲:“還怎麼了?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
張雪嬌覺得莫名其妙:“你這人……你這次能從東北調到這裡來,老劉是出了大力的。人家就一個兒子,娶的還是老領導的閨女,你說咱們不去,像話嗎?”
羅恒生就看向張雪嬌:“聯係某些人,準備襲擊中原重工的事,不是你乾的?”
張雪嬌臉上的表情一收:“我又沒瘋?我是不想活了嗎?”說完一愣,自己這不是要走嗎?剛好要參加老劉兒子的婚禮。“你誤會我,是因為我說要出門?”
羅恒生放下筷子,隻道:“我和你走了,兩個孩子怎麼辦?燕妮是我的閨女,這一點,請你無論如何得記著。”
這是覺得自己和他走了,然後扔下孩子不管嗎?
真是豈有此理!
可現在卻不是置氣的時候,自己有沒有這麼乾過,自己很清楚。
她轉瞬就想到了什麼,急忙去了臥室,將之前老劉打來的電報翻出來又看了。沒問題啊,是請自己去參加婚禮的。
拿著電報,她走到台燈的跟前,將燈打開,看上麵的郵戳。可是這郵戳根本就沒法看清楚。
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般收到電報,都是隻看電報的內容,誰注意郵戳。收到電報那天,兩個孩子都在家,電報是燕妮簽收的,她平時不跟自己說話,電報就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一點水漬,電報紙濕了一點,不過內容並沒有花。所以,這點事也就放過了。
可如今老羅回來說了這事,恰好又有電報叫自己和老羅去參加婚禮,剛好錯開了這個時間段,那麼這個電報就尤其可疑。可等再看電報的時候,卻成了無法追查的懸案。這郵戳沒了,是當時的水漬的原因。要說一定是刻意的,反倒是自己無理取鬨了。
嘿!還真沒吃過這種虧。
她起身,拿著電報,跟著羅恒生來到辦公室:“老羅,我得借用你辦公室的電話。”
羅恒生看她:“你確定?”
張雪嬌點頭:“要不然,你得冤枉死我!”
電話撥過去,一遍又一遍,那邊終於接起來了,可等到的結果卻是:“老劉調走了?單位保密?”
這怎麼可能呢?
她問那邊:“老劉的兒子要結婚了……”
“是!要結婚了。好幾個月之前定下的日子,當時就通知大家了。可他調走了,如今婚禮到底在哪裡辦,還不一定……”
那就是說,確有結婚這碼子事了!
可這時間上又對不上?!
張雪嬌一拍腦門:“要是幾個月之前就通知親朋好友了,那他還沒調到什麼保密單位。這一個電話就能通知咱們的事,為什麼這麼麻煩要拍電報?”
難道是之前遺漏了咱們,現在想起來了?
可要是這樣,這婚禮的地點怎麼解釋?
他調走了,原單位的同事都沒有接到他兒子要在老單位舉辦婚禮的通知,自己要是不打電話,肯定直接奔著老地方去了,這不是撲空了嗎?
張雪嬌麵色數變,隻想到一種可能。她看向羅恒生:“看來,燕妮對我的誤會很深。”
這又關燕妮什麼事?
“燕妮。”林雨桐看著眼前的孩子,“不管你和張雪嬌之間有什麼的私怨,我都希望你以大局為重。這種時候,可不是動心眼的時候。”
燕妮抿著嘴:“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你想示警,又想挑撥你父親跟你繼母之間的關係。”林雨桐看向她:“你繼母不是個蠢人,在你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是不會那麼乾的!”
燕妮的眼瞼一下子抬起來了,嘴角卻抿了起來:“我隻想做個交易。你們幫我安置一個人,我就說。”
這才是目的。
林雨桐笑了笑,正常的人她很容易看清,可一個執拗的人,往往把正常人的給帶偏了。她就差一點,被這個孩子給帶到溝裡去了。
安置個人而已?
“可以!”林雨桐就說:“想辦法推薦他上大學都行。”
燕妮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你知道我要你安置的人是誰?”
林雨桐點頭:“那小夥子人不壞,就是家是個拖累。他的性子有些暗沉,並不適合丹陽。”
燕妮就慢慢的低下頭:“我不希望他上大學,我希望他能留在……廠裡!”
“可以!”她現在沒時間給彆人家的孩子做心理輔導,她隻想知道,到底是誰要攻打中原重工。
燕妮這才低頭:“他們……就是羅恒生和那個女人……”她連爸爸都不叫了,直接道:“他們的工作調動的消息剛下來的那天,家裡來了很多客人。羅恒生叫我去他的老辦公室拿酒,我在他的辦公室接到了一個電話。我‘喂’了一聲,那邊就把我當成是那個女人了……電話那頭說了很多話……除了說了他兒子要結婚的事,還說了……叫他們到這邊來一定要注意思想政治學院……說是有人舉報的……而且……這些人手裡有武器,叫他們及時認清方向,不要被牽連進去……”說著,她就停下來,“話沒說多少,對方那邊的辦公室就來人了,他掛了電話。我就拿著酒回家!這事,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所以,羅恒生不知道,張雪嬌也不知道。
林雨桐心說,這孩子小小年紀,倒是真能藏事。
她就問:“如果不是因為要幫助謝東升,你會說出這事嗎?”
燕妮沉默了半晌才道:“會的!我本來已經決定要找丹陽說的。她……這段時間,對我還不錯。不過是謝東升他……趕巧了。”
林雨桐也不知道信了沒信這話,隻笑了笑:“你就沒想過,要是有個萬一,你爸他可能會跟著陪葬?”
“我難道就能獨活?”燕妮反問了一句。
因為你也會死,所以大家都跟著死也無所謂嗎?
林雨桐就好奇,這家裡多樂一個後媽,到底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其實,這個孩子,是個挺聰明的孩子。
她用一件本來就打算說出來的事,幫著謝東升安排了工作,還提前準備了電報,在羅恒生和張雪嬌之間製造不可調和的矛盾。一件件,都算計的很精準。
林雨桐叫丹陽和朝陽把人送走,這才看向四爺:“有武器,還很了解咱們的內情,這人會是誰?”
四爺在虛空裡畫了幾下,林雨桐皺眉,因為那分明寫的是: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