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出來,幾個人去了會議室,苗家富就說:“不如按照黑狗說的地址,先把信寄出去……”
可行!
看看後續的結果再說。
這封信投遞出去,自然會有結果回來。
風平浪靜的又過了大半夜月,這天,天挺冷的,雪花細碎的飄著。辦公室大門緊閉,門口掛著厚厚的門簾子,屋子裡沒暖氣,中間放著一個鐵皮爐子,是用廢舊的油桶改成的。鋼炭在爐子裡燒著,藍色的火焰從水壺底下竄出來,不大工夫,壺裡的水就咕嘟咕嘟的溢出來,屋裡熱氣蒸騰。穿著小棉襖在這屋裡都有點熱了,將扣子解開。露出裡麵的絨衣或是毛衣來。
張雪嬌裡麵穿著荷葉領的白襯衫,襯衫外麵套著鵝黃的毛衣,荷葉的領子翻在外麵。毛衣的外麵又套了一件嫩綠的毛馬甲,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褲子,穿在身上,線是線,條是條的。她過來提起水壺添了熱水,又幫林雨桐也添了一杯:“還彆說,我就瞅著你身上的衣服好看。”
林雨桐穿著勞動布的褲子改成的背帶棉褲,不用穿著秋褲套棉褲,棉褲上麵再套上外褲。穿的時候方便。而上麵也是一樣,一件非常緊身的對襟小棉襖。出門就穿軍裝的棉大衣,進門大衣脫了,裡麵的小棉襖剛剛好的厚度。
張雪嬌的衣服屬於流行的穿法,可那並不舒服。的確良的襯衫冬天穿在裡麵,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的確涼了。
林雨桐知道她沒話找話,她就跟她這麼虛應著:“棉襖裡麵用老粗布,多捶洗幾遍再用,不硬也不膈人,早上起來穿的時候挨著身子不覺得涼。”
張雪嬌抱著杯子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還問林雨桐在哪裡能淘換到老粗布。
這邊說著話,那邊卻盯著端著杯子的手看了好幾次。
林雨桐發現,她看的不是手,而是手腕上的手表。
不停的看時間,那就是說她在等什麼人或者等什麼事的發生?
還沒想明白呢,外麵就有人喊了:“張大姐,有你的包裹。”
郵局的包裹?
張雪嬌放下杯子就出去了,還跟林雨桐笑:“我那老同事寄的臘肉來了。”
林雨桐就起身:“我幫你搬。”
張雪嬌還沒來得及說一句不用,林雨桐已經出去了。
包裹果然很大,得有蛇皮袋子那麼大的白布包,林雨桐幫著直接拎到辦公室。
看來,那份信寄出去的效果,就是這一袋子的東西了。
東西是真的,隻怕傳遞的情報也是真的。
外包裝林雨桐看了一遍,並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看來貓膩,這是在裡麵了。
她就從抽屜裡取了剪刀出來:“能分給我們家多少?”
張雪嬌就笑:“給我們意思的留點,剩下的都給你都行。”
“行!錢我回頭給你。”林雨桐就幫著把布袋子上的繩子給剪開了。
裡麵是什麼東西,暫時看不出來,是用報紙裹著的。
張雪嬌動手,一件一件的取出來,然後把報紙像是隨意的放在了一邊。
林雨桐用餘光瞄向了那些報紙,就道:“我去問小江把我的布包騰出來沒有,要不然沒地方放。”
小江就是那晚和鐵蛋陪林雨桐和苗家富抓黑狗的小夥子,他被苗家富特意調到門房,其實就是為了林雨桐用人的時候好招呼的。平時她也偶爾給小江帶點吃的或是彆的,叫人看著,來往算是親密,偶爾有事叫他,大家也不覺得突兀。
林雨桐撩開門簾,然後朝十幾米遠的門房喊了一聲:“小江,把我的布包拿來。”
小江應了一聲就明白了,他利索的跑過來,手裡拿著布包,卻喊張雪嬌:“張主任,門房剛接到電話,計主任叫人馬上過去一趟,事挺急的。”
張雪嬌的手一頓:“這……”
“等你回來再分……”林雨桐就說她:“趕緊去吧,計主任如今這脾氣可不好……”
張雪嬌隻得起身:“那你先彆動,我怕裡麵夾著信。”
林雨桐應著,才把張雪嬌打發走了。
人一出去,小江就看那報紙,林雨桐搖頭,然後就說:“……對象的事,你得抓緊。你媽上次還專門找到家委會,說的就是你的婚事。說是家裡介紹的你不願意。既然不願意,就得自己去找個情投意合的……”正說著呢,門簾子猛地掀起來,張雪嬌衝了進來,見這兩人果然沒動,在另一邊的椅子邊站著,說話。
林雨桐還滿臉的疑惑:“忘了帶什麼了?”
張雪嬌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忘了帶本子和筆了。”
見領導嘛,隨時帶著本子和筆做記錄,這是基本的態度。大家如今都這樣。
林雨桐就笑了笑,繼續去跟小江說話:“……咱們廠的年輕姑娘我瞧著都挺好,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張雪嬌對著小江笑笑,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這才出去了。
林雨桐跟小江兩人,抓緊把每一份報紙的報頭都看了一遍,記下來,一切歸於原位。林雨桐這才打發小江走了。
張雪嬌回來的時候,林雨桐正在折騰爐子:“太熱了,我加點炭把爐子下麵封住吧。”
“也好!”張雪嬌應著,看著跟走的時候沒什麼變化的東西,心才放下了。還打趣林雨桐:“怎麼也想起做媒了。”
“嚇唬孩子呢。”林雨桐就說:“省的他媽老是找來,一坐就是半天,恨不能把他家祖宗八輩的苦難史都拿出來。”說著又問,“計主任叫你乾啥?有什麼新的指示精神?”
張雪嬌擺手:“沒福利的事,想聽咱們的意見。”
林雨桐就一臉的莫名其妙:“這算是啥急事嗎?”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怪不得老說她老了,還彆說,是有點那個意思了……”
兩人一塊說領導的壞話,感覺很親近。
最後林雨桐要了一條豬腿,兩隻雞,四隻兔子才罷手。
晚上的時候,把報頭都寫下來,包括第幾期第幾期。可有意思的是,這裡麵包括了b京晚報,ren民日報,東北省報,浙南晨報,軍報,想從報紙上確定此人的信息,有點困難。但這個人能存到這麼多報紙,至少能說明,此人是個經常能出差各地的人,要不然,以現在的交通條件,上哪收集這從中央到地方的報紙去。
更重要的是,他們通過報紙,傳遞的什麼信息呢?
一方麵,苗家富低調的派人到各地,找這幾份報紙。另一方麵,林雨桐也希望從其他方麵入手,破譯它。
四爺把目標放在了報頭信息上,比如軍報第七期,這個七,是不是就代表某一個意思。不過,這需要對照就是了。
可這光是報頭的話,太簡單了。
林雨桐驀然想起苗雪嬌不停的看手表的動作。
是不是說,她是提前知道今兒東西會送來的。這日期,包括具體的幾點幾分,都是很重要的信息呢?
這麼一想,就仿佛霍然開朗。
會不會是把這些日期時間加上報頭經過某種運算得到一組數字,然後再用數字對照某本書……
她把這種猜測告訴四爺。
四爺就覺得這想驗證很簡單啊!“如今能拿到什麼書?什麼書拿著不容易引起人的懷疑,而且還保證隨時隨地都有?”
那就隻有紅|寶書了。
這玩意人手一冊,不隨身帶的,才是思想有問題的。
沒錯!是這樣的。
可是有想法還不行,得不停的去驗證,看怎麼出來的數據,能組成一組完整的話。
林雨桐埋頭到這一串串數字當中,臘肉那麼多,林雨桐都沒顧上給孩子們做。還是丹陽實在經不住驕陽的纏磨,擱在廚房折騰呢。
破解密碼,應該是不算難的,他們後來才自行改編而成的密碼,難度應該不高才對。
可存在的可能性太多,一一的對比過去之後,就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
從各地找報紙的人都回來了,報紙也湊齊了擺在林雨桐的麵前。又花了五天的時間,叫林雨桐硬是用排除法給排出來了。
要是沒錯的話,他們要傳遞的消息是這樣的:破繭(簡)計劃正式啟動。
破繭計劃是什麼計劃?
計寒梅說:“破繭方可成蝶。是不是他們準備派人更深入的滲透到咱們內部?會不會是拉一些同誌下水……”
趙平搖頭:“要隻是這樣,用不著費這麼大的力氣。傳遞個消息得過好幾次手。”
苗家富又問:“破繭便是新生,但也可以理解為打破束縛,毀滅舊的,迎接新生。”
林雨桐多看了苗家富一眼,她其實也更傾向於這種猜測。
要說偷技術,那如今的技術,可不敢說什麼先進。要說收集資料與信息,這個隨機性也比較大,犯不上把一連串的線上的人都驚動了,就隻為搜集信息的。這麼想,也不合理。
除非……這傳遞的消息剛好是反話。
破繭是新生,可破繭也代表著毀滅。
對於他們是新生,對於咱們可就意味著毀滅。
如果能毀掉一個軍事意義非同一般的廠子,這便是一件大事。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大功勞一件。
苗家富這話說完,誰都沒有說話。
他的話,叫大家的心都跟著緊了起來。不管是不是猜測的這樣,但是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計寒梅深吸一口氣:“這事不能再等了。我建議,動手吧!”
四爺反問:“張雪嬌如果是雪狐,那麼她的上頭顯然是還有人的。要是換做你是雪狐的上級,你會隻派一組人執行這個計劃嗎?”
不會!
計寒梅搖頭:至少得做三套方案才算是穩妥。
如今這種情況的話,不說做三套,至少也得是兩套。要不然就太過於兒戲了!
四爺就說:“所以啊!一方麵得加強戒備,另一方麵,得趕緊找出這個雪狐的上級。”
趙平就看向林雨桐和苗家富:“保衛處的工作,家富你盯著。至於這雪狐的上級……”他隻看向林雨桐:“……你……行嗎?”
行不行的也隻能是我了!
不敢向上彙報怕打草驚蛇,而廠裡,隻有自己跟張雪嬌接觸的機會最多。
林雨桐點頭:“行不行,都得試一試。”她說出自己的想法,“下一步,我想找件事,推著張雪嬌跟李兆山多接觸接觸……這兩人之間……接觸的多了,我想,我總能找到一點什麼的。”
張雪嬌跟李兆山接觸?還得是不得不接觸!
四爺笑道:“李兆山是內科的大夫吧,剛好,羅主任最近咳嗽的有點厲害……”
然後,羅主任被計寒梅以關心的名義拉去市裡的軍醫院瞧病,被診斷出了肺炎,建議住院治療。羅主任拋不下工作,住進了職工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