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6)
林雨桐提醒自己, 哪怕是再怎麼著急, 在對待吳木蘭的時候,不能著急。
因此,她卡著時間。在李初雲走後就過來,也堂而皇之的, 不怕人知道的去了。越是這麼光明正大,越是這麼有恃無恐, 李初雲才不會覺得自己是跟著她去的。
她猜測,李初雲這麼著急,肯定是在裡麵見人。再加上得到的消息說,吳木蘭出來了。那麼可以假設, 她在裡麵見的就是吳木蘭。那麼她走了,吳木蘭應該就還在。
林雨桐不知道就這麼巧,吳木蘭剛好下來, 剛好聽了一個全場。她是按照假如碰不到吳木蘭的辦法做的。怎麼能叫吳木蘭有機會聽到自己的事呢?那就必須扔出一個叫大家私底下都願意談論的事情。
這個不知道真實姓名, 隻知道叫小五的男技師,可是這裡麵的名人。林雨桐沒刻意打聽過,但是在衛生間,在桑拿房, 總能聽到女人們竊竊私語的談論他。說誰誰誰包了他多長時間, 誰誰誰用了一次覺得如何如何。免不了就說到如今這位小五是誰的禁|臠之類的話。
林雨桐當然也聽說了,‘林太太’跟小五怎麼怎麼著的。本來林雨桐也沒往李初雲身上想, 反正這姓林的太太多了去了, 誰知道這說的都是誰跟誰。這會所裡, 姓林的太太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吧。可偏偏沒生孩子,家裡都是成年的私生子女的,那除了李初雲也沒誰了。
這些花邊的消息,她聽聽就算了,沒想著拿這個事做文章。
可在會所裡,都知道小五跟李初雲是什麼關係,林家的三小姐跟李初雲又是什麼關係。林家的三小姐諷刺了小五,這事,轉眼就傳的會所裡都知道的。肯定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林家的人也知道李初雲在外麵跟林喬杉戴綠帽子的事了。
喜聞樂見,誰都愛傳的消息,自然就傳到了吳木蘭耳朵裡了。
況且她懷疑,這會所,就是吳木蘭的。
本身就乾的是要命的買賣,這說話見人談事,都得找個靠得住的地方。這會所,要不是吳木蘭的,也必然是跟她有極深的關係的,能叫她放心用的一個地方。
因此她諷刺完人,直接就進了房間。
並不知道吳木蘭就在拐彎處聽著。她進去了,吳木蘭帶著齊麗出去了。上了車,吳木蘭就說:“你親自問問彪子,那林曉琳是怎麼一回事。”
齊麗的手一頓:“要讓彪子試試她嗎?”
“試什麼?”吳木蘭就笑:“警察?”
“就她?還警察?!”齊麗嘿嘿笑:“警察要我,也不能要她。”說著,她就低聲道:“會不會是林喬杉?”
林喬杉安排過來的?
吳木蘭有些沉吟:“不要著急,再等等看。你先問問再說。”
事情打聽清楚了,就是新認回來的私生女跟後媽較勁呢。新媽花多少錢,她就花多少錢。齊麗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似的,“齊麗沒少給小五小費……這位姑奶奶不要服務,可也沒少給那些……小費。如今她去,會所裡的小夥子都愛伺候她,不用出工,還不少拿錢……”
吳木蘭‘嗤’的一聲:“是她做事的風格。”
齊麗就問:“要找她敘舊嗎?”
不急!再等等看。“要是真有什麼目的,她遲早會找上來的。”
可是,一次兩次三次,好幾次要是早半分鐘晚半分鐘的,都能碰上。她們故意卡著點,等到林雨桐出去的時候,她們也出去。林雨桐推開玻璃門的時候,她們都站在她幾米之後了,玻璃門上肯定能看見他們的影子。這種偶遇特彆自然,如果上自然的搭訕,這就是好機會。她們都做好鋪墊了。但是很抱歉,人家走路下巴揚起來,戴著個大墨鏡,誰也不搭理。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真就跟沒看見一樣。
齊麗就問:“老板,她是耐心好嗎?”
吳木蘭搖頭:“不知道。叫彪子找人……試試她……”
林雨桐的行蹤很好查,她在大致什麼時間乾什麼事,特彆自律。晚上八點一過,她就準點出現在一家叫複活酒吧的地方。
她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坐在吧台上,這家的調酒師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姑娘,是黃毛的女朋友。林雨桐常到這裡,試一試小姑娘調出來的新酒。有時候一杯酒喝半晚上,一過十一點,她就回家。回去的時候,絕對不自己開車,她會叫代價,送她回家。
一般時候,林喬杉和李初雲晚上也會應酬到很晚,她在家裡並沒有什麼用。除非確定他們沒應酬的時候,她才在家裡貓著。
今晚上跟往常一樣,林雨桐貓在吧台最邊上,手裡端著一款七色的名叫彩虹的雞尾酒,一口一口抿著。
她也不是乾坐著啥也不乾的。這樣的夜場,最是藏汙納垢。她在觀察,誰在買藥,誰在賣藥,他們之間怎麼交易的,有什麼規律沒有。她注意的都是這個。
也還有像是服務員的,走去衛生間的半道上攔住你,低聲就問:“要貨嗎?絕對的好貨。”
林雨桐就遇見過,她就問說:“什麼好貨?”
一說話,就外行了,然後人家就說:“水貨!手機,手表,絕對正品,還便宜。”
把話給岔過去了。
林雨桐就知道,這一行不是這麼乾的。她不能這麼莽撞。
因此,她常來,但卻再不多問了。人家也看出她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雖然每次還碰見賣貨的小子,但卻再沒有兜攬過林雨桐的生意。
今兒林雨桐還這麼坐著,酒還沒喝半杯呢,就感覺到有人盯著她。
林雨桐的五官何等的敏銳,視線一落到她身上,她就抬眼看過去。正看到另一邊有個靠在柱子上的男人朝這邊走過來。
他端著一輩子白酒,搖搖晃晃的朝這邊走過來,看著林雨桐就笑:“妹妹,請你喝一杯?”說著,就把他手裡的杯子遞過去,送到林雨桐麵前。
在酒吧撩騷的男人女人都不少,但顯然,應該不包括她這麼一種人。
她是夾克衫牛仔褲腳上一雙柳丁靴子,這樣的女人在夜場,很能引來狂蜂浪蝶嗎?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這麼長時間一來,除非那些醉的人不清楚柱子跟人的區彆的,會把目標對準她,其實的男人……像是黃毛和黑頭他們,會拿她當兄弟。
所以,得多神奇的審美,才覺得這樣的女人能帶回去發生個一夜情什麼的。
反常便是妖。
林雨桐笑了笑,將杯子接過來,聞了聞,確實就是酒而已。她一口給乾了,然後把杯子遞過去,兀自端著自己的杯子,垂下眼瞼再不說話。
男人擠在林雨桐身邊的凳子坐了,又從吧台要了一杯,推給林雨桐:“妹妹貴姓?”
說著話,一手舉著杯子,一手就搭在林雨桐的腿上了。林雨桐捏起對方的手指:“貴姓?姓你妹!”
扭住中指往上狠狠的一提,直接給撅折了。頓時,‘啊’的一聲慘叫。
酒吧裡震天的音樂聲,都掩蓋不住這慘烈的叫聲。酒吧裡的保安都往過湧,林雨桐直接就起身,一溜煙從裡麵出來了。
裡麵的燈光昏暗,群魔亂舞的,其實根本就看不清楚誰是誰。距離近的幾個人都不能說看清楚了。林雨桐當時在角落裡,那男人跟她麵對麵,手在桌子底下剛搭到她的腿上,她就動手了。隻是一根小指頭而已,撅折了能多費勁?沒有大動作驚擾彆人,也沒有耗費什麼時候。根本就不可能引人注意。
可結果才從酒吧出來,一夥子十幾個人就從四麵八方圍上來了。
前麵的一排,好幾個兜裡都拿著鐵棒之類的東西。
林雨桐明白,自己猜的沒錯,這就是衝著自己來的。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根本就走不脫。後麵緊跟著還有找出來的保安。
這些人二話不說,就嚷著:“帶回去,咱們老大點名要的。彆傷了臉!”
這點人林雨桐不至於收拾不了,但能收拾如今也不能收拾。今兒這事蹊蹺的很,還不定什麼人在背後看著呢。有些事,過了就不好解釋了。
因此,林雨桐衝著車的方向突圍,連著踹到了好幾個之後,撒腿就跑。剛跑到車跟前,就車背後猛的站起兩個人來,手裡拎著棍子,就朝這邊來。林雨桐調轉了方向,朝大馬路上飛奔而去。後麵跟著一夥子人在追,跑出大概有幾十米的距離,一輛車猛地刹車,停在林雨桐邊上,上麵的人喊:“上車。”
林雨桐掃了一眼,是齊麗。
她的眼睛眯了眯,直接就上去了,坐在副駕駛上,車門子還沒關好呢,齊麗就一腳油門踩出去,把後麵追著的人甩遠了。
齊麗看林雨桐的狼狽樣就笑:“不是能卸了我的胳膊嗎?怎麼不能耐了?”
林雨桐一副不願意承情的樣子:“前麵停車。”
齊麗就說:“咱倆好歹也是一起坐過牢的,也算是獄友吧。這也算是咱們特彆的緣分了,乾嘛這麼小氣。要不這麼的,你請我喝酒,咱們過去的不愉快就揭過去算了。”
林雨桐‘嘁’了一聲,直接就要開車門子。
把齊麗唬的:“我請你!我請你!我請你還不行。”
林雨桐這才不動了,往椅背上一靠:“姑奶奶到什麼時候都是姑奶奶,出來了,我一樣能收拾的過你。”
齊麗也還了一個恥笑的表情,一路無話,車停在一片老城區的街道邊上。
“擼串!”齊麗指了指路邊攤:“吃不吃?”
吃!
羊腰子,牛羊肉串,雞翅,各色的烤蔬菜,最後再要了一份骨肉相連和一捆子啤酒。
對彆的倒是罷了,林雨桐愛吃骨肉分離的裡麵的軟骨,不由的就多吃了兩口。齊麗就笑:“我之前在愛麗絲會所看見個人,像是你,我還當看錯了。如今再一見你,我就肯定,絕對是你。”
林雨桐看她:“你也去愛麗絲會所?”她上下打量齊麗,“這會所是不能去了!格調怎麼這麼低了。連你都在裡麵消費的起了,看來也不過日子。”
“嘿!你種人上街就該被打死。”怎麼說話呢這是。
林雨桐輕哼一聲:“跟著你主子去的吧?”
“什麼主子啊?難聽死了!那是我老板好吧。拿人家的錢,跟人家乾活,有什麼毛病。你當我跟你一樣啊,隨便找個爹,還是個有錢的爹。”她這麼說著,就看林雨桐的臉色。
林雨桐一臉的不屑:“你也能找個有錢的爹。”
乾爹!
“滾!”齊麗都想踹她了,說話太噎人。
雖然總被懟吧,齊麗覺得心情還不錯的。跟這麼一個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人,不用動那麼些心眼子。
她把烤茄子推過去又道:“我看你一天到晚的,也挺清閒的。怎麼?沒打算去上班?”
“去哪上班啊?”林雨桐端著啤酒,“公司又不是我的,也不可能給我,我去上什麼班?上班也是替彆人賺錢。姥姥!姑奶奶寧肯花天酒地的霍霍,也不想……”
說著,就停下來,端著杯子又喝了兩口,卻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了。
“你家的事,我在會所聽說了。”她就說,“你爸也是,親兒子親閨女都不給,給你那小媽。不是我說,男人有錢的時候,女人是一張臉。男人沒錢的時候,女人有時另外一張臉。你爸當家,跟你小媽當家,這不是一回事。要我說,你就該去公司上班去……”
“今日有酒今日醉,管她明日街頭睡。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林雨桐打斷了齊麗,將杯子裡的酒喝完了。然後直接起身,伸手攔出租車:“拜拜了吧!”
連個聯係方式都沒說留。
“看來,她沒想跟我有太多的接觸。”齊麗回去之後,是這麼跟吳木蘭彙報的。
吳木蘭沒有說話,隻問齊麗:“李初雲那裡有消息沒有。”
齊麗搖頭:“一直沒什麼消息。”
吳木蘭就皺眉:“林喬杉最近的行蹤可有點太正常了。”
這就很不正常了。
偏偏,一點頭緒都沒有。那批貨去哪了,她是怎麼被關進去的,等等等等,叫她的心一直這麼提著。
齊麗就問:“要不要找林曉琳。說起來,她到底是林喬杉的女兒。而李初雲她……林喬杉隻怕是防著她呢……”
吳木蘭抱著手臂,手指一下一下的瞧著胳膊肘:“下次她去會所的時候,你告訴我。這個人……很有用。”
齊麗應了一聲‘是’之後就又道:“其實,我心裡還是不踏實。你說,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養成那樣性格的女孩……她那利索的身手,是從哪裡練出來的。當時,她能卸下我的胳膊,那邊,她很輕鬆的就撅折了彪子手底下人的手指頭,當時被人追著打,看著凶險,可實際上她一下也沒挨,反倒是連著踹到的好幾個人,傷的都不輕。”
吳木蘭的手又頓了一下:“彆急著下結論,我再見見她,慢慢的處處。”
於是,沒過幾天,林雨桐在會所的房間裡,就遭遇了訪客。
吳木蘭和齊麗,一起造訪了。
不過吳木蘭進來了,齊麗卻在外麵守著。
林雨桐隻抬頭看了看,就又趴下,叫女技師給她繼續按摩。
吳木蘭也好脾氣的坐在一邊:“妮妮嘴裡天天念叨你。齊麗回去說碰見你了,朱芳就天天念叨,說她做幾個好菜,咱們幾個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