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鏈子媽媽一見是林雨桐,就揚起笑臉,周桃兒蹭一下縮回去,轉身就走了。金鏈子媽媽輕哼一聲,過來問呢:“給你說啥呢?”
“沒事,就是問問孩子的成績。”林雨桐打岔過去,看見前麵那輛桑塔納:“是你家的吧?趕緊的,今兒這附近交警查的嚴。”
前麵並不是車位,而是一條巷子的路口。金鏈子媽媽再不閒話,跑著過去的,回頭還跟林雨桐道:“回見。”
林雨桐回了一聲,直接拉了車門,四爺一踩油門,車就出去了。從後視鏡裡看,周桃兒推著自行車,還朝這邊緊趕了幾步,看來並沒有死心。
四爺也笑:“活的久了,真什麼人都能見到。”
見過甩錢叫灰姑娘離開高富帥兒子的,見過甩錢叫窮小子離開富家小|姐的,但從來沒見過這種給錢就跟你爸離婚的。這都什麼神邏輯。
林雨桐順手就跟林雨枝打電話,把事情說了:“……我看她未必就死心,防備她找你……”林大嫂那邊她肯定不去找的,以林大嫂的摳門勁和不顧臉麵的勁兒,事成不了還得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
林雨枝都給氣樂了:“這還要臉不要了。就叫大嫂知道怕什麼,就叫她宣揚去,也叫老頭子知道知道,看他值幾個斤兩!”
林雨桐沒言語,她知道林雨枝,也就是嘴上硬,掛了電話想想,估計還是得不忍心。
可林雨枝不忍心,周桃兒不啊!
以前是不知道,如今是知道自家閨女在學校的事了,她就知道,再這麼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說到底,孩子需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可是如今……一個月三百塊錢,夠乾什麼的?閨女一月一百五都不夠,更何況是在大城市的兒子。明年光是倆孩子的學費就得一萬,又月月得七八百的生活費,這錢打哪來?
對於老頭子的兒女來說,不管哪個,拿出這筆錢都很輕鬆。可對於自己,那真是千難萬難。
於是,也沒回家,先去找了林雨枝。林雨枝開店的地方她知道,直接就找去了。還是那個話,給三萬,我立馬就回去離婚。
林雨枝回她:“結婚離婚都是你們的自由。結婚的時候你們沒告訴任何人,離婚的時候也不用在乎彆人的感受。愛如何就如何去。叫我出錢,那我這不是乾涉彆人的婚姻自由嘛。這是犯法的。犯法的事我也不能做。”
周桃兒氣的什麼似的,當即就吵了起來:“說啥心疼你爸,都是放屁!你們一個個的哪有一點心疼老人的樣子……我……你們要是不給錢,不給錢我就找記者,我曝光你們,就說你們不贍養老人,對老人不孝順……我不怕的,我就不信你們家林總不怕……”
林雨枝怕她威脅?家裡的倆孩子周末總去自家姐姐家玩電腦,早聽因唯說了,因何跟周桃兒的閨女在一個班,那孩子在學校如何如何。她威脅自己,卻絕對不敢威脅姐姐。她便道:“那正好啊,也叫你那倆孩子在學校丟丟人,看看她媽是怎麼一副嘴臉,拿我家的錢養孩子供孩子上學,叫他們一輩子都彆想直起腰杆子做人。”
這話一下子頂到周桃兒的腰眼上了,轉身蹭蹭蹭的到了樓下,推著自行車就走。一路走一路哭,心裡啥滋味都有。
是!自己沒出息。可不這麼著,能怎麼著呢?
有那家裡出一個大學生,家裡掏不起錢爹媽一夜之間白頭的,自己這不管好歹,算是叫孩子把學上起來了。
可這以後咋辦?
她回去哭的臉都腫了,林大頭就問呢,“這是咋的了?騎車摔了?”
此時都晚上了,周桃兒沒說話往屋裡去了,林大頭把大門關了回去就要看她身上是不是摔了。周桃兒也不推他,反而噗通一聲跪下了:“大哥,救救我,救救我那倆孩子吧。”
林大頭手足無措的扶她:“快起來,你這是乾啥?”
“大哥。”周桃兒抱著他的腿不撒手,壓抑著哭:“大哥,你隻說救我不救。”
“救!救!”林大頭慌亂的給她擦眼淚:“你說咋救,咋都行啊。”
周桃兒忙道:“你的兒女都恨我,也不肯多給你一分錢,想借力也借不上。你要真想幫我,就跟我離婚吧……你放心,這是假離婚,以後該咋還咋,晚上我還陪你睡……”
林大頭要是自己一個人過了,那這兒女就得管。手裡的錢自然就鬆了,到時候再拿來花,這不是一樣的。
“離婚?”林大頭連連搖頭,“那不中!要是離婚了,我還拉扯著你,那不像話。”在這事上固執了起來。
周桃兒抱著他不撒手:“大哥,你要不離婚,咱們家又供不起倆孩子念書,你這是要生生逼死我們娘仨個。”說著,蹭一下起來,伸手把櫃子盯上放著的敵敵畏拿下來,擰開就往嘴邊放,“你要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彆!彆!”林大頭趕緊攔了:“你彆這樣……我……我跟你離還不成嗎?你還年輕,可彆往絕路上走……”
然後人家就真離婚了,林大頭蹲在兒子的菜鋪子門口,問林雨柱要老家的門鑰匙,“離了,我回家去住。”
林大嫂以為聽錯了:“咋離了?”她也鬨不明白這會子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挺複雜的。這跟那邊過,心裡恨的不行。可如今離了,她好像更不高興了。離了回來了,不還得自家照看嗎?那還不如跟那邊過省心呢。
這累贅林大嫂可不背,直接給林雨桐和林雨枝打了電話,都來吧,商量商量這事該怎麼辦。
四爺要去,林雨桐沒叫跟著,“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摻和啥?
那邊曹經也沒去,隻林雨枝去了。也沒在鋪子裡麵坐,都在外麵一人一個馬紮坐著。
接到城裡,肯定不現實。放到西澤去,林雨桐不想,對林爸這事心裡不得勁。但不管,顯然又不合適。再說了,就算是叫他去西澤,估計林爸心裡也不想去,但她還是先問了:“去西澤嗎?”
林大頭搖頭:“人生地不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去。”
這跟林雨桐想的一樣,估計還是放不下周桃兒。
林雨枝氣的要說話,林雨桐直接給攔了,“那這麼著,您先在老宅住著,咱們村緊靠著鎮上的開發區,我在開發區買點地,給您在那裡蓋一棟彆墅。前院種花,後院栽上果樹,再弄一魚池,您自己在家裡玩也行,跟叔叔大爺們在家打麻將玩撲克也行。回頭我再請人,專門照顧您的生活,這樣行不?”
“不……不用那麼麻煩。”林大頭低著頭,“不浪費錢了……”
“這個不用您管。”林雨桐心說,我管吧,心裡不得勁。不管吧,這世人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其實要蓋房子,在老宅子的宅基地蓋也行,但這不是林大嫂這人其實還是喂不熟的,你給她把房子蓋起來,她就認你的好了?一樣是蓋房,我乾脆另外買地皮算了,反正一畝地也就幾百塊錢,如今蓋好了,二三十年之後,那裡還是得征地,還得納入省城的範圍之內,那地方給幾個孩子還能一人換一套小公寓。這是劃算的買賣。也正好現在堵住大家的嘴。至於請保姆,農村閒著的小媳婦多了,不過是順手做飯罷了。找個精明的人,錢給小保姆管著,也比給到老頭子手裡把穩。要什麼,叫保姆去買。回頭保姆記賬就完了。寧肯叫保姆多少貪汙上一點,也不叫他拿錢給彆人去。保姆貪汙點,就知道把這差事做的用心點,把他伺候的好點,精心點。要不然,填給了彆人,誰念他的好了?
這事說辦就辦,當天林大哥林大嫂連帶姐妹兩個都回去了,把林爸重新給安頓好。然後林雨桐去買地,林雨柱找鄉下蓋房子的建築隊去了,林雨枝忙的進進出出的給打掃,添置零碎的東西。林大嫂在巷子裡說閒話:“……我大妹要送我爸去西澤,那邊的彆墅不是現成的嘛。結果我爸非不去,要留在村裡。坑的我大妹沒法子,如今去鎮裡了,要在開發區買地給我爸蓋彆墅,還要請保姆,如今就請……”
等林雨桐回來,就好幾個人來問,是不是家裡需要一個做飯的。
林雨桐把人給看了,跟幾個人都說了話,然後叫回去了,回頭就問林雨枝,“那個穿灰色偏襟襖,乾乾淨淨的大嬸子是誰啊?”怎麼沒印象?
林雨枝也不知道,但林大嫂知道:“村口張家的,張家後娶的媳婦帶來的娘家媽。這老嬸子特彆能乾,隻春上她閨女也死了,偏留下個外孫女今年才八歲大。要不是為了外孫女,人家邱大嬸上哪不找一口飯吃?”這麼說著,林大嫂心裡一動,“請她……還是乾脆撮合她跟咱爸。”
這話把林雨桐和林雨枝都說愣了,這話是咋說的。
林大嫂越想越有道理:“其實我不反對老爺子找老伴……”
這個誰也沒想著反對,隻是當時老太太才死了,老頭子就迫不及待的,還跟那麼年輕的一個,關鍵是把老太太的人命錢都給人了,這一點上,誰心裡都犯嘀咕的。
但這真要找老伴兒,隻要能照顧他,那這其實也沒那麼不能接受。
林雨桐沒叫林大嫂繼續說下去:“先把人雇回來,看看再說。”
林大嫂尤自道:“咱爸心裡絕對放不下周桃兒,這離婚離的蹊蹺的很。可不擎等著拿錢填那邊呢。等離了婚,跟那邊再這個那個的,到時候那才是把臉給丟大了。”
這個也不得不防。確實是如此,婚內兩人如何,那都是合法的。但是一旦離婚,那周桃兒非說強|奸,林大頭都有嘴難辨。到時候拿捏住了,人家說要錢,你說到時候是霍出臉麵的丟人啊,還是乖乖的給人家拿錢了事。
要是這麼想,其實就像是林大嫂說的,找個精明的女人,正兒八經的結婚接到家裡,才是最保險的。
林雨桐沒急著辦這事,畢竟誰也不了解誰,人家願意不願意還是未知數。她叫林大嫂叫了邱大嬸,意思給說明白了,就是把錢看緊。
也就是林大頭想動錢,十塊八塊的行,再多就不給了。吃的喝的彆摳唆,隻要愛吃的,放開了買,彆省錢。一個月另外給邱大嬸五百塊的工資,允許把她外孫女帶到這邊吃飯。
邱大嬸就知道什麼意思了:“那放心,誰家的錢來的都不容易,肯定不叫彆人從林家大哥手裡哄了去。”
對!就是這個意思。
然後林大頭的日子好像一下子舒坦了起來了,早上起來,熱水都倒好了,刷牙洗臉收拾利索了,早飯就端上來了。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湯湯水水,熱熱乎乎的,吃下去舒服的很。不像是以前,起來還吃啥早飯,啥都顧不上,揣著個涼饅頭就得下地,中午都不帶回來的,隻桃兒回去取倆饅頭提點水,在地頭吃了就完事。彆說吃啥菜了,地裡的野菜一年到頭的吃。偶爾倆孩子回來能見點葷腥,但那都是給孩子的。如今呢,葷的素的,啥都有!吃完飯,到了門口,人家都乾活去了,隻他無事可乾。想去給周桃兒幫忙吧,在地頭被周桃兒瞪回來了。他無聊的晃悠,看誰在地頭歇著,他過去跟誰聊聊。這麼晃悠了半晌,回來以後聽聽戲,彩電開著,看看電視。晌午吃麵條,一大碗的油潑麵,四樣菜,一碗老湯。才放下碗,就來了幾個下不了地的老夥計,院子裡小桌子一擺,麻將取出來,一玩就到晚上。晚上吃的清淡,吃完飯他沒地方去,在家看電視。小板凳上坐著邱大嬸,手裡拿著鞋底也不說話,呲溜呲溜的納,偶爾說句話。兩集電視劇看完了,洗腳水端來了,洗了之後,人家把洗腳水倒了,然後門給帶上,走了。
他躺在那裡,看著掛著的老婆子的照片,不知道為啥,眼淚就下來了。
這幾年,沒一天這麼舒坦過。
不!這輩子,都從沒這麼舒坦過。
他一晚上的輾轉反側的,心慌的很,愧疚的很。
半夜裡,外麵有人敲門。他坐起來,又緩緩的躺下去,他知道是誰,但他不打算起來開門了。他知道她是來乾啥的。家裡沒錢了,很快到了周五,又得去給孩子送夥食費了,拿不出錢來,她來是想從自己這裡拿錢的。可是,自己身上哪裡有錢。
打麻將的十塊錢的本錢是邱家妹子給的,說輸了隻管說,錢她收著呢。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有啥不明白的。自家大閨女如今能乾成那麼大的買賣,桃兒那點算計,她全都知道。既然知道,還叫自己住在村裡,那肯定是防著的。
所以,自己身上沒錢。雖然啥也不缺,吃的喝的都是好的,那抽屜匣子拉開,裡麵的零嘴不少呢。可就是不給錢。自己沒臉要,也沒臉沒道理去見桃兒了。她就是再哭,再求,自己也變不出錢來。如今住的院子是兒子的,將來要住的地方是閨女的,自己要產業沒產業,要錢沒錢,就那二畝地,給桃兒家種著秋糧呢。那秋糧就都給她吧,自己也不要了。要是兒女不提,那二畝地一直給她種著,這就是情分了。再多的,真拿不出來。
那邱大嬸也是個厲害人,到林家的對門找那對婆媳,花十塊錢說是請她們幫著把納鞋底的繩子給搓出來。晚上三個人就在對門坐著,搓繩子。這活得晚上加班乾,白天且沒工夫。結果半夜就聽林家的門被拍的啪啪的。邱大嬸急道:“不會是出事了吧?我拿人家的工錢得把人家的事當事……”趕緊出去看。那婆媳就跟上,結果一看,是周桃兒敲門呢。
哎呦!第二天那什麼話都有。能說周桃兒一個什麼好來?
又過了兩周,天涼了,程開秀給孩子又送來秋天穿新衣服,這周過去,林雨桐就給孩子帶了。結果在學校門口看到鳥槍換炮的周桃兒。衣服就不說了,一身絕對在七八百,人也是從一輛xiali上下來了,手裡拎著個包包,等林豆出來,她趕緊迎過去,然後從車上下來一矮胖挫的大金牙,因唯和因何走在後麵,還聽見周桃兒跟林豆說:“我跟你爸來接你了……”
倆孩子到了自家車上,問媽媽:“我怎麼覺得林豆這個爸有點眼熟。”
當然眼熟,這人算是林家的供貨商之一,自家用的糖都是他提供的,不過這家夥家裡有老婆的,倆孩子還都大了。可卻沒聽說兩口子離婚。
四爺就說:“回去就不用他家的貨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