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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人間(53)
因何有些忐忑:“楊坤知道了!他媽媽大概也知道了吧?”
寧海叫她看著腳下的路,怕滑倒了。地上一小塊冰麵,這是邊上的消防栓沒有擰緊水流出來然後結冰了。雪還在下,要不是上麵有很明顯的滑蹭的痕跡,他也看不見。他一步跨過去,伸手拉因何。因何抓著她的胳膊跳過去,還是差點滑倒,撞的寧海朝後退了兩步,不由的就又咯咯直笑,那點忐忑瞬間不見了。
寧海看她笑的歡暢,就道:“楊坤不是多嘴的人。”
然後因何放心了。可楊坤在宿舍是這麼跟寧海說的:“你也不看看你們,彆人是瞎子嗎?一桌吃飯,你把你們跟前的那兩盤菜裡的肥肉、胡蘿卜、洋蔥都挑的吃的,然後因何筷子才伸過去。肯定的嘛,因何不吃肥肉,不愛吃胡蘿卜和洋蔥。我給倒了一杯飲料,你連說都不說還自以為做的自然的很,然後把因何的那杯喝了,把桌上的熱茶放在你倆的中間。因何一頓飯喝的都是熱茶。就這還當是你倆掩飾的有多好呢。”說著,就湊過去,“說老實話,怎麼追到的?”
寧海看著楊坤眼神閃了一下,他說的這個還真沒怎麼注意過。
至於最後問的那句:怎麼追到的?
他不想搭理,轉移話題:“這事彆在外麵嚷嚷。阿姨知道了也沒事。”
楊坤看得出他心裡的不確定,就安慰說:“我媽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家要是有閨女,我媽一定比誰都積極。她是真挺喜歡你當女婿的。其實因何她媽,就是林阿姨,比我媽還通情達理。”然後他又跟寧海說一些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因何也不可能告訴他的事。“你不知道,林阿姨原本也可是農村人……”然後怎麼進廠的,怎麼訂婚,又怎麼悔婚,“生因何和因唯的時候,林姨還不到十八,因叔是十九?反正都沒咱們現在年齡大。後來,生了兩對雙胞胎,那幾年日子難過的很……後來,這才一步一步做大了……”
寧海就聽明白了,這是說本也是窮苦出身的人,不會隻看出身。他苦笑道:“若是人家嫌棄,也不能說人家不對。他們自己吃過苦,肯定不會願意孩子再去吃苦。可若是人家不嫌棄,我不得更玩命,才對得起人家願意把閨女給我的這份信任。”
楊坤琢磨琢磨,這話要是這麼說的話也對。他就上下打量寧海,“還彆說,我要是有個妹妹,我還真就願意把妹妹嫁你,聽著挺靠譜。”
寧海一腳踢開他:“什麼叫聽著挺靠譜?本來就很靠譜!”
楊坤見不得他嘚瑟,便道:“林姨那邊好說,隻是因何她爸那裡,可不是那麼輕易過關的。因叔那人,看你跟他玩什麼?你要是流氓混蛋,他比你還流氓混蛋。他流氓混蛋那會子,你還穿開襠褲呢。你說你想考公務員,覺得當官了,就能在老丈人麵前挺腰杆子了。呸!你還彆看不起商人。你知道人家在北省官場圈子裡有個什麼稱號嗎?高參!那是能進出省W大院一二號樓,常常被留下吃飯的那一類人。知道什麼意思嗎?”他嗬嗬怪笑,“所以,你小子彆得意,我等著看你哭的時候。”
寧海拿著報紙轉身,誤交損友,不愛搭理你。
但楊坤確實嘴嚴,在宿舍有人的情況下,從來不提這茬。知道了就行了,在外麵不多說一個字。
期末考試兩周,忙完這兩周,拾掇拾掇東西,準備回家。
寧海這邊的鋪子也就沒必要開了,都沒學生了,賣給誰的。啞巴和結巴暑假的時候就沒回去,暑假跟寒假還不一樣。暑假學校裡有考研的,有準備打工的,在其他鋪子都關門的情況下,店裡還是有生意可做的。而且暑假期間可以在外麵練攤,烤羊肉串啥的,弄個攤位擺在夜市上,生意好的不得了呢。如今寒假,這樣的生意就做不成了。都一樣,回家過年。
但在走之前,得把新租來的乾貨鋪子門麵收拾好,還得帶著啞巴和結巴去批發市場,看給家裡的老老少少的帶點什麼回去。因此,寧海就不跟因何一道走了。因唯那邊給訂了機票,取票之後就能走。他這邊三個人呢,他就說:“你先回去,我得晚兩天。”
“那你買臥鋪的票。”因何叮嚀了兩聲,又拿了一萬的現金出來:“你裝上,回去肯定還得花點,有個突發狀況沒錢也不好辦。”
“不用這麼多。我身上還有點。”他這麼說。
“用不完過完年再存不一樣嘛。”因何收拾了行李,兩人說著話,就往機場趕。
今年回去還是三個人,因唯給堂姐和表姐都訂了機票,主要是給她姐找個路上作伴的。
一樣到機場集合,還是因何到的最晚。到了才發現,今年不光是自己有人送,倆姐姐也有人送。
麗君身邊站著個男生,瘦高的個兒,白白淨淨的,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睛,越發顯得斯文。這兩人對麵,站著林豔和另外一個男生。這個男生怎麼說呢,叫人隻看外在,就覺得有點不般配。個子勉強有一米七吧,因何自己一米七,跟他站一塊大概齊差不多一般高。然後體型,那種粗壯的,配上四方大臉。反正跟帥一點也不搭邊。
麗君不避著人,直接就挎著男朋友的胳膊,跟因何介紹:“我男朋友,白原。”又跟男朋友介紹,“我堂妹,我跟你說過的,因何。”
因何點頭笑了一下。
那邊麗君就看幫因何拉著行李箱的寧海:“不介紹一下?”
“不是認識嗎?”因何就說:“去年幫你們拎行李,轉臉就忘了?”但還是介紹,“寧海。”是給白原介紹的。
白原文質彬彬的伸出手,寧海伸過去兩人握了一下。
還沒踏入社會的小男人,彼此正兒八經的握手模式還叫人覺得挺奇怪的。不光麗君眼睛亮亮的看白原,因何也那麼看寧海:感覺很有範兒。
寧海卻已經朝林豔的男朋友伸出手了,這人明顯很拘謹,不過握了一下之後感覺進入圈子了,主動跟白原握手:“認識一下,我叫趙飛。”
“白原。”這兩人又握。
林豔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麼,要不你回吧。”
“時間還早,還有一個多小時呢。”趙飛又殷勤的道:“你要喝什麼嗎?我去買。”然後又看因何和麗君,等著她們說話。
機場的飲料貴死了!
林豔不想叫花錢,但自己攔住會不會顯得太小氣。關鍵是她知道男朋友的情況,多花了之後,他自己坐火車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因何一看就明白,忙道:“飲料太涼了,有熱水的。”
麗君也說:“飛機上的飲料是免費的!上去不喝就吃虧了。現在得空著肚子,要不然不上算。”
林豔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顯然趙飛沒來過機場,其實他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是叫他去買,他也不知道要找到哪裡去。
各自帶著男朋友,然後擱在一塊聊天就不是很舒服了。三個小男人還是陌生人呢。
寧海是跟什麼人都打交道的,聊了十幾分鐘就聊熟悉了。知道這倆都是北省人,但都不是一個地市的。
這種情況也很常見,大學裡的交際圈子,要麼是同學,要麼是學生會認識的,要麼是聯誼宿舍的時候認識的,要麼在就是老鄉會認識的。
這麼一說,彼此又覺得親近了一份。至少有的聊了。反正是沒話找話好歹能找出話,好容易磨蹭到時間差不多了,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趕緊把女朋友塞進去完事。
麗君要進去的時候過去掛在男朋友的脖子上不知道嘰嘰咕咕說什麼呢,把她男朋友尷尬的不行。隻自己兩個人的時候摟摟抱抱沒事,可這當著親戚,還有剛認識的男性的麵,這麼著好尷尬的。他微微的朝後躲了一下……壞了,惹女朋友不高興了。麗君蹭一下的起開,然後拎著箱子進去了。
白原尷尬的更不知道該怎麼著了。
因何不能勸啊,這種事你能說啥:說我姐就那脾氣……
感覺這話不對!不知道你的人還以為你多賢良淑德,就你懂事,你姐不懂事。
於是她假裝沒看見,湊到寧海跟前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寧海看了邊上白原的教訓,就是尷尬也不躲,誰知道因何到了跟前了,低聲道:“你把錢千萬裝好,分開裝,彆丟了……”
寧海:“……”認真的看她:“沒了?”
還應該有嗎?
她誠實的搖頭:“沒了!”
好吧!這樣也挺好的。大庭廣眾他也不是很習慣摟摟抱抱。
當然了,私下場合兩人都很克製,主要是他克製,不確定未來之前,也不摟摟抱抱。
那邊趙飛倒是想摟摟抱抱呢,但林豔直接拿過行李,說了一句:“你趕緊回吧。”然後追著麗君去了。
三個小男人三種心情,麵麵相覷之後結伴往後走。
然後出來之後,寧海知道,又得自家吃虧。因為人家是坐大巴來的,就他是開車來的。就這麼一輛破車,在彆人眼裡都是有車一族了。得!還得先送這倆回去。
那邊上了飛機,三個姑娘排排坐,因何坐在中間,林豔靠窗坐的,她是第一次坐飛機,主要是新奇想看看。
那邊因何就說麗君:“你也是,弄的人家怪尷尬的。”
“他就是覺得我在外麵給他丟人了。”麗君眼圈都紅了,“他覺得丟人了,他就沒想過他那樣叫我也很丟人嗎?”
“沒人覺得你丟人。”因何就說,“是你想多了。他大概是被你嚇了一跳……”
麗君搖頭:“不是,他就是嫌棄我……”
“……”這好像不是個好話題。因何果斷的轉移:“你們怎麼認識的?還挺帥的!”
這個就比較有的說了,任何人的戀愛說起來都有個異常美好的開始,甜蜜的都能溺死人的那種。然後麗君就麵帶笑意說起了他們的戀愛。
因何不時的應一句:“真的嗎?”“好甜啊!”“好感動!”“羨慕死了!”
然後路上風平浪靜,直到下飛機,麗君的美好初戀故事還沒講完。因何心裡鬆了一口氣,就怕這種在路上一萬遍的怨念男朋友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宿舍裡就有這麼一位,見天吵架,一周至少兩次認真的說分手,然後神奇的一直都沒分。她也不是很懂為什麼吵成那樣,還一直沒分。那姑娘各種的抱怨男朋友,你還沒法說話。你勸和吧,替他男朋友說幾句好話,她怪你不跟她一個陣營的。你跟著她罵幾句,順著她說吧,回頭人家兩人又好了,你裡外不是人了。之前媽媽總說,少摻和人家的家事,再後來,還專門翻出書上的一句‘疏不間親’給她看。她就明白這個道理。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她從來都不去聽,有時候假裝睡覺,有時候乾脆帶著耳機聽英語聽力,還要考四級呢,對吧。
到了自家堂姐這裡,她也不敢認為姐妹情分就比人家跟她男朋友的情分深。媽媽都不當著大姑的麵說她婆婆的不好,更彆說是說大姑父如何如何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媽媽認為,大姑和大姑父才是最親近的,娘家都得排在後麵。後來,她自己看書,記得一句話,叫‘至親至疏夫妻’。
她對這句話感觸很深。像是爸爸媽媽,他們彼此是對方至親的人。可像是姥姥姥爺,像是大伯大伯娘,偏成了靠的最近,卻最疏遠的人。
但不管至親還是至疏,這都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容不得第三個人插嘴。
因此,她寧願聽這些聽在耳朵裡覺得沒什麼新意,但當事人卻甜蜜的要膩死人的故事。也不願意聽那些是非跟絮叨。至少好的情緒容易被感染,愉悅也是會傳染的。
下了飛機,一路還在說。等見到揮舞著胳膊的因唯,麗君才住嘴了。
因唯早回來一天,今兒死是開車過來接這三個的。
“哎呀!因總,這可不敢擔。”麗君怪腔怪調的,“打發司機來就行。”
因唯也學著她:“您是誰啊?司機配不上您這身份。”
相互擠兌打趣著,一路喊著要打因唯的土豪。等把林豔送回家了,麗君才說:“你也不說說你表姐,她找的男朋友怎麼那樣?你看那什麼……趙飛長的,多磕磣啊!”
因唯扭臉:“豔豔姐談男朋友了?”
麗君‘嗯’了一聲:“是呢!我跟你說,長的好像還沒你姐高,然後敦的很,站在那裡跟以前那種拴馬樁似的,方頭方腦四方的身子,五官長的也不好,整張臉扁平扁平的,沒有一點特色……”
因何就想起麗君說她剛遇見她男朋友的時候,老鄉聚會坐在她邊上,她一扭臉,看見這男孩眼鏡片下的眼睛,眼睫毛怎麼那麼長,比她的還長。覺得好看到不行,然後喝了點酒,就摘了人家的眼鏡,伸手摸人家長長的睫毛去了。
當然了,以白原的長相,難怪麗君瞧不上趙飛那樣的。
因唯卻抓重點:“你們還見豔豔姐的男朋友了?在哪裡見的?”
麗君眨了眨眼睛,她並沒有打算叫家裡知道她交男朋友的事。之前介紹給因何,是知道因何不多嘴。林豔更不會多嘴,自家跟林豔家並不是啥直接的親戚關係,也見不上的。
但是因唯這麼一問,她就趕緊看因何。
因何就遮掩了一下:“送她的時候我們見了一麵,沒怎麼說話。”
確實是沒怎麼說話嘛。
麗君放心了,還給因何發短信:千萬彆說漏嘴。
因何點頭算是回應。
因唯也沒怎麼在意:“男人也不光看長相,有本事就行。”
麗君不覺得那是個有本事的人:“反正看著家庭條件不好。身上的衣服也很老氣,像是穿著親戚家長輩不要的衣服一樣。就是那種我爸穿著都嫌棄老氣的夾克……”
她家做服裝生意的,她看衣服看的很準。
因唯就歎了一聲:“那就難了。我舅媽那人你是知道的,肯定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