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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你(4)
林雨桐覺得好久都沒這麼暢快了!
坐在這晃晃悠悠的小船上,看著船兒在蘆葦蕩中穿梭前行,臉上就不由的帶了笑,還跟邊上的漢子搭話:“這裡可真是神仙地方。”
這漢子也笑:“那是自然,當年多少英雄好漢,在此地成就了大事……”
林雨桐心笑,屁的大事!
但嘴上還是應和:“我看幾位大哥也堪比當年的梁山好漢……”
那個被精瘦漢子稱為六哥的男人哈哈大笑:“這位小兄弟會說話。”
林雨桐麵上陪著笑,心裡卻尋思著,這些人上岸是為了收錢糧孝敬的。一個個的心情看著也不錯,這就證明這次的事情辦的不錯。可如果事情辦的不錯,一行人來一行人去,那些收上來的錢糧去哪裡了?
如今誰家的小老百姓用銀子的?況且,這十天半月的,一家一戶也就幾個銅板的事,也用不上銀子。他們能收上來的銅錢數量,用個籃子就裝了。再者,銀錢對他們而言,其實是最沒用的東西了。還是得拿錢換成糧食食鹽布匹等物。要是帶著那麼些東西,這兩艘船可就不夠。可他們現在沒帶東西!
那……東西去哪了?
隻怕這些人在岸上有暗樁的。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林雨桐得更謹慎小心才行。還有這遊弋在湖麵上的小船,隱藏在蘆葦蕩裡是極為容易藏身的。一路走一路觀察著。就聽那個六哥問說:“你們要找的那個表弟叫什麼,哪個村的?”
楊鐵心不由的攥緊了拳頭,渾身就戒備起來。林雨桐卻一臉的愧疚:“我表弟是我姑媽家的兒子,我姑父是姓張的,可惜在我表弟小的時候就去了……我姑媽呢,又改嫁了,改嫁的到了姓李的人家,帶著我表弟一塊去的。可這姓李的也不是好東西,又把她給典到孫家當了典妾,李家還是不養我表弟,隻能帶去孫家……可這一典當出去就是三年!呆了三年也沒給孫家生個兒子。孫家也死心了,原配的老婆也死了,就想把我姑媽留下來,把我這表弟當兒子養算了。誰知道我表弟大了,不願意給人家姓孫的當兒子,賭氣自己跑了。我姑媽一著急就病了,病病歪歪的等了兒子三年,不見兒子回頭,思兒心切,生生給熬死了。臨去的時候給我們送了信兒,叫不管如何,千萬得找到柱子……說實話,我們都是柱子柱子的叫的,可至於這小子離開家之後,到底是姓張姓李還是姓孫,誰也不知道。這叫張家叫一個大名,叫李家叫一個大名的,我們都說不準,隻認他是柱子就完了。這一路打聽來,聽說那姓李的人家當年逃走了,繼子卻沒帶走,從鄉鄰打聽了,說是八成投了這裡了,我們才找來了……”
這麼拉拉雜雜的一大堆,聽的人腦門子都疼。煞有介事的也不像是說謊。
倒是這一女一嫁二嫁還嫁的事,怪少見的。
有人就起哄說:“哪怕是寡婦呢,咱要是能娶一媳婦,睡覺都能笑醒。”
那個就說:“娶媳婦那不現實……就跟這小兄弟說的一樣,要是能把誰家的小媳婦典當來……”說著,猥瑣的笑了笑,“那……滋味,兄弟們……”
於是這個說南湖那邊的王家的三媳婦好看,那個說北湖那邊牛家的大媳婦俊俏。還相互比較著,一個說王家的媳婦太黑,那個說牛家的大媳婦太手,不能生養。
這六哥馬上就嗬斥說:“都住口!也不怕客人笑話。等咱們的營生做大了,個個都給娶黃花大閨女,大胸|脯大屁|股,進門就能生兒子的……”
另一條追上來的船上的人也搭話:“六哥就愛許空話,還黃花大閨女呢?如今咱們這裡,彆說大閨女了,便是小閨女,還有多少?……”說著,就像是失言一般,嗬嗬一笑,就轉移了話題:“叫我說,女人這事,暫時彆想……六哥要是真有心,晚上就叫兄弟們好好的吃頓肉……那都比隻能夜裡夢女人強吧!”
林雨桐聽的一陣後怕,自己一行人看起來弱小到不行,老弱病殘再加上婦孺,占齊全了。看起來就很好欺負,況且隊伍裡還有兩個年輕女人。當然了,因為拾掇的不怎麼齊整,故意裝扮的又黑又醜,這才沒出事是主要原因,但這一片不太平,卻是大問題。不說能生出小龍女的本尊的長相了,便是穆念慈,那也是美人中的美人。楊康作為小王爺,什麼美人沒見過,卻在看到穆念慈比武招親的時候就被吸引,可見其長相多不俗。這樣的人放在狼窩裡,什麼結局呢。住在那個小院子裡,這是時間短沒事,再長的話,不出事才怪。
所以,這個地方不光要拿下來,還得經營得跟鐵桶一樣。
因為林雨桐的話,這些人的話題歪了。從女人說到酒肉,這位六哥跟著說笑,但明顯是不高興。倆船的人看來並不是一個陣營的。這也不奇怪!
江湖在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什麼?江湖便是爭鬥。
所以,有人的地方便自然會出現鬥爭。
林雨桐覺得怪有意思的,她給楊鐵心父女打了個眼色,告訴兩人放輕鬆,不會有事的。
話題歪樓已經不知道歪到哪裡的時候,靠岸了。這個碼頭像是一些地方的野渡碼頭,沒怎麼整修,暫時能用的類型。
船兒晃晃悠悠的,楊鐵心伸手要扶林雨桐,林雨桐一把摁在他的胳膊上:“叔叔小心,看著點腳下。”
饒是這麼提醒了,楊鐵心下船的姿勢也不像是個要人攙扶的老人。這也就是一夥子盜賊,沒怎麼提防,要不然一抬腳一動步,都露餡。
看來四爺是對的,此人能用,但隻能用於衝鋒陷陣。彆的,真不成!
在岸上一站住,這些人就變了麵色,一腳踢在穆念慈的身上:“有點眼力見沒有?去抬酒上來……MD……”嘴裡罵罵咧咧的,其他人卻連頭都沒有回。
林雨桐去扶穆念慈,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來。邊上有一木頭推車,三人把酒都給搬上去,然後在兩人的看押下,順著他們帶的路朝前走。
這地方一路都是荒草,零散的有些歪脖子雜樹。目之所及,還看不到邊。
而跟這個姑且稱為島的地方,相隔的不算遠的,就有好幾個類似的島。
說實話,這樣的地方,住上幾百人都是能自給自足的。缺的也不過是食鹽等東西。但要是想駐紮上上千的人,那種植作物就不合適了,得留下足夠空餘的土地才行。
她一路走一路看,押著他們的人還笑:“你小子倒是膽大,到了這地方你還四下瞧,瞧什麼呢?”
林雨桐憨憨一笑:“瞧咱這一片的地……收拾收拾其實挺肥的!靠著水,澆灌也方便。弄個水車,這一年收的糧食……養了咱們自己的兄弟,隻怕還有富裕。”
另一個年長的就多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後歎了一聲:“小兄弟……老哥仗著年長,說你幾句,覺得中聽呢,就聽著。覺得不中聽了,就隻當放屁……”
林雨桐就笑:“看老哥說的,好賴話我還聽不明白嗎?您隻管說!”
這人就說:“這人啊,得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凡事彆太犟著,啥也沒有命要緊,你說對不?”
這是提醒自己,上來了就彆想輕易走。所以,識趣點。好好的呆在這裡,說不定隔上一兩個月的還能靠岸一趟,給家裡報個信。要不然,怕是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林雨桐嘴上應著,心裡卻琢磨,看來之前的辦法還不行。這裡麵恐怕是真心實意願意留在這裡的人反而不多了,估計是被脅迫的人占的比例不小。
這……倒也省事。
提醒林雨桐的這人呢,見林雨桐機靈,指哪打哪,半點不違逆,心裡點頭,這就對了嘛。凡是死活不願意的,都砍了在後寨子埋著呢。扔到水裡都不行,要是臟了這水泊裡的水,沒有人願意在這一片打漁為生,這寨子裡的人都得餓死了。
這所謂的寨子……據說就是原來的寨子。林雨桐遠遠看了,半點沒有什麼恢弘的氣勢,就是一片土牆打出來的房子,一樣的茅草頂棚。做飯的地方,更是連牆都沒有,就是一個大草棚子,裡麵一大鐵鍋,邊上一個個的甕,裡麵也不知道都存的是什麼。
林雨桐帶著楊鐵心父女兩人,幫著這個年長的人留在廚房打下手。
島上用的水不是湖水,而是這寨子裡原本就有的一口井的井水。
見這年長的去挑水,林雨桐忙道:“我去……我用車推,一次四桶,快!”說著,就招呼楊鐵心和穆念慈。
這些人並沒有多大的警惕性,應該是覺得這裡沒什麼可圖謀的。所以,很輕易的,藥就進入了水桶裡。林雨桐又另外給了楊鐵心父女解藥,“先吃了!待會兒叫咱們吃飯的時候,你們隻管大膽的吃喝便是。”
晌午這頓飯吃什麼?沒什麼好吃的,就是燉魚,一鍋連著一鍋,魚是比較好熟的,剁成段,鍋裡滾上幾滾就能吃了,彆的東西都不放,隻一點鹽而已。
看來,這幾十號人裡,還有專門每天出去打漁的人。
等吃飯的時候,穆念慈就低聲道:“不見那個六哥。”
那就是說,比較有身份的人壓根就不在這裡吃飯。
要是另外開小灶,用的隻怕也不是這裡的水。林雨桐低聲道:“你跟你爹在這裡看著,不要動,就叫大家吃!彆人暈你們也暈,躺著彆動。剩下的事情不用你們管。”說著,她拉了一把穆念慈,低聲道:“看好你爹。他這人……太衝動……”
穆念慈低聲應著,林雨桐就湊到那個年長的人跟前,低聲道:“大哥,我是六爺帶上來的人。您看……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六爺……”
這人就拉著林雨桐到一邊:“小老弟,哥哥的話剛才算是白說了?”
林雨桐忙道:“小弟心裡都記著的。”說著,聲音就低下來,“不瞞大哥說,家裡隻剩下一家子女眷了,我們叔侄都留在這裡家就散了……”她一副苦著臉的樣子:“家裡如今還有些產業,又有些積蓄,少不得花錢消災……”
這人還是一副你怎麼看不透的樣子:“彆到時候錢沒了人還得被弄來。”
林雨桐就笑:“老哥,我那老丈人家有門子親戚,是鹽商……若是每年能弄一批鹽來,您說……”
這人這才笑了:“這話可當真?要是扯謊……你要知道,賴三爺可是黃河幫的。這黃河幫……據說幫主可是六王爺的座上客。”
“可不敢扯謊。”林雨桐忙笑:“這做鹽商的,也盼著結交像是黃河幫這樣的大幫大派,好照顧生意一路上安穩不是。這是有錢大家賺的營生……”
這人猶豫了一瞬,好似有些懼怕。
林雨桐忙道:“您要不給我指條路,等我出去了,老哥家裡要是還有什麼人,我都一並照管,可行?”
這人無奈的一歎,左右看看才道:“你等等……三爺愛吃魚燴,我這就弄一盤子,你給送去。”
他的刀工很好,彆看做的是大鍋飯,但卻有大廚的樣子。
林雨桐跟過去,“您這手藝怎麼也得在小灶才對!”
“小灶?”這人一愣,“哪裡有小灶!今兒六爺在外麵買了鹵味回來,所以幾位當家的不跟大家一道兒吃飯。”
哦!那就好!
林雨桐暗暗記下這個人,然後端著盤子,按照他指的路找了過去。楊鐵心不停的往這邊看,還是穆念慈站在兩人中間,扯著他低聲說話,才不至於那麼明顯。
寨子就兩排房,住人的不多,剩下的更顯得破敗。大白天的耗子都亂竄。
順著兩排房屋中間的巷子走進去,就是一片平展的場子,得有足球場那麼大。北邊搭著一個木頭台子,也就一人高的樣子。而南邊,搭建著一棟稍微好看點的房子,還是草房,但不是土牆,而是木屋子,看起來內部的麵積還不小。
沒到跟前,遠遠的就看見兩人站在外麵值崗,看見林雨桐伸手就攔了:“誰手下的小子,沒見過?”
林雨桐一副結巴的樣子:“……六……六……六爺手下的……來給三爺送魚燴……”
話沒說完,左邊這人就一把將食盒搶了,“行了行了!知道了!”這人不耐煩的,但還是壓低聲音道:“一會子我送進去就好。行了!趕緊滾吧!”
吃飯的時間都聚在這個地方不奇怪,外麵守著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吃飯而已,用的著外麵的人小心翼翼都不敢大聲說話嗎?
怕是在裡麵商量事情吧。
今兒這裡非解決不可,那麼外麵這兩人可就不能留了。剛才搶飯盒這個人的動作,明顯是練過的。她手裡攥著兩根針,迅速的將針紮進耳後的穴位,這兩人不可置信的扭臉看向林雨桐,張口卻說不出話,而雙腿像是被人用石頭砸在穴位上,站也站不住,直接就往下倒。
林雨桐扶住二人,自身的內力這半年下來也才隻像是一條細線在經絡裡遊走。如今碰上兩個內力不高的,簡直是量身定做好的,北冥神功能迅速將其吸收轉化……於是,這兩人跟見鬼似的看向林雨桐,隻覺得身上什麼東西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這二人暫且不用理會,林雨桐將兩人拖到一邊,用草席子遮擋起來。這才過去,輕輕的推門進去。進去是一足有百十平米的大廳,大廳坐北朝南的放著一把椅子,上麵鋪著虎皮。下麵兩排座椅,中間有一火堆。人沒在大廳裡,偏廳卻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林雨桐將大廳的門從裡麵插上,就朝偏廳靠過去。
近了,斷斷續續的聽到一個粗嘎的聲音道:“……附近哪裡還有好貨,要搶怕是得到城裡去……城裡的小娘皮細皮嫩肉,還能賣個好價錢……”
另一個聲音卻道:“城裡好進不好出,這還得想想……這次攏共十二個人,他娘的挑肥揀瘦的最後隻給了五十兩銀子……”
粗嘎的聲音又道:“這個不著急……聽說從外地來了一家子要投親的,在這破地方竟然花了二兩銀子買個破院子……聽說裡麵有倆女人一個孩子,一輛馬車帶兩匹好馬……老六,是有這回事吧?”
果然說話的便是這個六哥了:“是!消息錯不了。不說這家人本身帶了多少家當,馬車帶著三匹馬,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更何況還有倆女人一個孩子……那倆女人看著不美,可身段不錯,那孩子更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
“乾他娘的!”最開始搭話的那人忙道:“這一筆下來……比搶一群小娘皮賺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