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辭:“鎮國將軍, 這會兒宮中該吃點心了。”
陸墨一邊打馬,一邊回:“書架下右數第一格。”
這個格子距離付明辭最近, 伸手就能夠到。
不過,付明辭若自己動手,他就不是付明辭了。
付明辭冷笑:“本殿在宮中從未聽過做主子的自己前去取膳食點心,這就是鎮國將軍口中的伺候?看來, 鎮國將軍也不過如此。”
陸墨歎了一口氣,本以為是座冰山, 結果是個小辣椒。
她將這筆帳記下,準備回頭找張天雪算。
付明辭正準備繼續開嘲,一條鞭子飛了進來。
鞭尾輕敲格門, 格子隨之打開, 隨後, 鞭子仿佛有眼睛般, 卷了格子裡的碟子,一盤盤放置在馬車中間的小桌子上。
這之間,盤子穩的連上頭的點心都未移動一分。
付明辭沉默, 他想過很多可能, 幸災樂禍地等著陸墨各種拒絕後,無奈停下馬車親自進來給他低頭端點心,唯一沒想到的是, 陸墨的功力竟然這麼高深。
下一秒, 付明辭冷漠道:“隻有點心沒有茶水, 鎮國將軍莫不是想噎死本殿?”
陸墨帶笑的聲音傳了進來:“桌子上本就有茶水, 本將沒想到殿下竟如此安分,真是……甚得我心。”
最後那四字,低笑中帶了些許纏綿,聲音極低,仿佛是陸墨自言自語的低喃,卻不甚被他聽了去,令付明辭的耳尖都紅了。
放、放肆!
付明辭掩飾般伸手去端茶盞。
他的視線終於從外麵的景致集中到馬車內。
之前隻是粗粗觀察,還以為馬車大了點,坐墊軟了些,已稱得上是最舒適的,卻不曾想,這不顯眼的小桌子,還有書架下明明是一整塊的木板,竟然藏著那麼多機關。
茶杯和小桌子之間仿佛有吸引力,難怪馬車行駛到現在,都未曾見到半滴茶水漏出。
而更巧妙的是,小桌子自帶溫度,使得上麵的茶水不會變涼,付明辭想,這裡麵定是裝了銀炭之類,隻是,為何馬車裡沒有煙味?
付明辭喝了一口茶,味道還算可以,比不得宮內專門沏茶的小侍,卻也能入口。
他本想挑剔,又看到那點心,除了各色花型,還有被做成小劍小刀的,一個個隻有小拇指大小,看起來分外喜人。
付明辭就忍下了挑剔,心想,先嘗過再說,若是不好吃,待會兒一同打擊陸墨。
點心有的入口即化,有的頗有嚼勁,每一個點心口味都不同。
付明辭吃第一個的時候還在口中嫌棄,等吃了第二個,就開始好奇第三個,待他回神,三盤點心都空了。
付明辭臉色變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吃了。
胃裡的飽腹感明白地告訴他,三盤點心一壺茶水就是他乾完的。
付明辭羞紅臉色,說好的挑剔,這還怎麼理直氣壯得起來?
他默不作聲了一刻鐘,隨後自暴自棄,他是大皇子,是主子,這路上他說了算!
陸墨若是敢多問一字,他就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付明辭想罷,精神變好了,開始探索好奇已久的小格子。
他原以為,左側隻是書架而已,而經過陸墨的提點,他才發現,書架下麵竟足足有三排格子。
這簡直和尋寶無差,付明辭直接從寬大的床椅上站起,蹲在書架前麵,右上開始。
右上一已經打開過了,裡麵三盤點心被他吃完了,空空如也。
右上二也是點心,還做得和之前不一樣,付明辭摸了摸肚子,覺得自己再吃就要吐了,忍了下來,暗自將這一格劃做午飯。
右上三,也就是左上一,剛一打開,就有撲鼻香味迎麵而來。
付明辭瞪圓了眼,這,這,這是熟菜!
明明看起來就像大雜燴,怎麼會那麼香?
付明辭突然想到一年宴會,也聞過這個味道,不過,當時那菜已有些涼,沒有這麼濃鬱。
“佛跳牆!”付明辭肯定。
他更疑惑,據說做佛跳牆的大廚不輕易出手,就連大廚的傳人都一月隻做三次,皇城排隊的人都預定到兩年後了,陸墨是怎麼做到的?
付明辭強忍下立馬問陸墨的欲-望,繼續開下麵的格子。
第二排格子裡都是菜,熟菜涼菜均有,道道都是能說的出名號的。
而最下麵那排格子裡,則擺放著各種消遣的小玩意兒,比如玉石棋盤,比如各色堅果,以及一格子水果。
付明辭看完,猛地皺眉,這些都是吃的玩的,衣服呢?
他原本在宮中,一天至少要換四套衣服,晨起一套,午睡一套,下午一套,安寢一套。
如今他就一套身上的衣服,陸墨連半件宮中的衣服都沒有帶出來,他要穿什麼?
“陸墨!”這回,鎮國將軍也不叫了。
付明辭掀開車簾,探出上半身:“陸墨,我的衣服呢?”
恰在這時,車輪駛過一個坑,付明辭身體直接往外衝。
這不像在車內,有座椅能扶,前麵就是馬屁股,最主要的是,中間是空的,掉下去就是一嘴泥,運氣差點說不定直接被車輪碾過。
這一瞬,付明辭腦海裡想過許多,什麼為什麼非要出宮,為什麼好好的男人不做非得和女人過不去啦,什麼都怪陸墨,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出來,肯定是她不好好駕車。
最後的念頭是,那道佛跳牆還沒吃到嘴,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
這想的雖多,卻也隻在一瞬間而已,他的身體剛往下傾斜,就被一隻手臂抱住,隨後整個人被攬入懷中:“殿下小心。”
付明辭想象過女人的味道,母皇身上常年的龍涎香,宮女身上比小侍還濃鬱的脂粉味,還有宮宴中那些貴女們身上,遠遠的不是香囊氣息,就是濃鬱的汗臭。
陸墨身上,也有汗味,淺淡的,帶著一絲清爽。
付明辭這回不止耳尖紅,連臉也紅了。
他畢竟是土生土長的男子,長年累月的男子教育,牢牢束縛著他,即便這些天他想要改變,也才開始不久,多年的習慣與內心的反抗做掙紮。
付明辭是矛盾的,他既憤怒於這世道對男子的不公,又情不自禁地在這些區彆以待中享受與反抗。
說到底,他在迷茫,前方的路,隻有他一人孤身探索,摸黑前行。
付明辭坐在馬車裡,沉默不語。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全是剛才的情形。
他竟不知廉恥地趴在陸墨懷裡,竟還覺得那女人頗為可靠,不不不,這一定是那女人的奸計。
“叮,付明辭好感度-75點,幸福值3點。”
“叮,付明辭好感度-50點,幸福值3點。”
“啊啊啊,宿主宿主,付明辭又開始口嫌體正直了!”
午飯,馬車停靠在小樹林邊上,陸墨走進馬車,與付明辭一同用膳。
付明辭之前吃了一肚子的點心,一點都不餓,隻是佛跳牆著實引人,他忍不住吃了一碗。
陸墨也不掀他底,迅速解決完其餘飯菜,體貼道:“坐了一上午馬車,殿下可要下車走走?”
付明辭忙點頭:“好。”
從馬車上下來,他有點後悔沒有帶小侍一起,小樹林裡都是雜草,根本沒有宮裡小樹林那麼整齊。
陸墨選的地方隻是僻靜,這也代表了周圍沒有小路,對於身穿華衣的付明辭來說,簡直寸步難行。
付明辭再次覺得,陸墨是不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他心情頓時不好了,那些許下馬車前的期待,煙消雲散。
恰在此時,陸墨遞給他一件披風:“想不想上去看看?”
她指著樹梢。
付明辭仰頭,小樹林的樹不算高,卻也有七八米,普通人想要爬上去,需得手腳並用,而那些暗衛,輕功厲害的可腳點樹乾飛上去,但若要帶著一個人,也是不輕鬆的,輕功稍差,就會狼狽不已。
難道,陸墨要帶自己上去?
付明辭渴望地看了一眼,又有些懷疑,陸墨這是要自損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