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以來,毛氏得了空就去張家鬨事兒。
為了一個張耀民,連累得一大家子都沒好果子吃。見著毛氏,張家二房的媳婦就指著她鼻子罵起來。他們一大家人勒緊褲腰帶供大哥這個讀書人,供到這個年歲還一家子五口人窩在一個房裡過活兒。結果累死累活沒討著好,反而招災來了。
那媳婦也才雙十年歲,被蹉跎得仿佛老上十歲。本就不是個軟糯性子,罵起來也格外的辛辣。
王姝這廂還沒叫人強迫他們開口,有這張家老二的媳婦一張嘴,直接將毛氏的罪蓋得死死的。
張家老夫妻一聽話頭不對,立馬就嗬斥叫張家老二家的閉嘴。他們老大好不容易讀成了秀才,如今也在縣衙裡當官。眼看著兒就要過好日子了,哪裡能這麼敗壞他的名聲?
可張家二老越是攔著不讓說,張家老二的媳婦就越要說。不僅說,她還坐地上哭。她那尖戾的大嗓門,一張嘴能傳老遠。說話又十分動情,立即引來了一批人圍觀。
王家大宅就在鎮子南邊的巷子,左鄰右舍聽見動靜都跑出來瞧。
人群裡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立即就有人高喊浸豬籠。
這一聲喊,叫毛氏終於曉得怕了。她隔著人群瞥見了王姝,張牙舞爪的要過來抓人。還沒撲到王姝的跟前就被人按下去。
毛氏也知曉情況對她不利,被人擰著胳膊,也開始哭訴起來。
她也不說其他,張耀民的事情否認也好承認也罷,今日出牆這事兒她就摘不掉了。便紅口白牙汙蔑王姝衝著家業來的,其心可誅。
“……你以為弄死了我,你一個丫頭片子就能越過我們玄之,霸占王家的家業了嗎!”
毛氏牙尖嘴利,說話倒是殺人不見血,“我告訴你,不可能!便是你找這些人來弄死了我,這個家也是我兒子的!你一個子兒都彆想拿到!”
她的話不是沒人動搖,人群中嘻嘻索索,都是猜測之聲。
王姝確實衝著家業來的。不過她自然不能當麵承認。古時候女兒是沒有繼承權的。
她自然是不接話。
毛氏會說,王姝自然也會說:“母親這時候還不忘攀咬我,當真是恨我入骨。我知你記恨父親心中隻有我母親,愛屋及烏疼愛我之事。但汙蔑我,詆毀了我,便能將你不忠之事蓋過去了麼?”
毛氏被氣得破口大罵:“王姝你這個內裡藏奸的小賤人!”
她一張口,旁人立即捂了她的嘴把人給拖下去。不過在拖下去之前,王姝眼疾手快地將她腰間和脖子上掛的東西一把扯下來。
混亂之中,也沒人瞧見王姝的動作。隻有毛氏本人知道丟了什麼。但她兩隻手被人勒在背後,根本就沒辦法反抗。
雖說人人高喊著浸豬籠,卻沒什麼人將毛氏立即往豬籠裡塞。
王姝也清楚浸豬籠這等私刑雖被百姓認可,官家卻是不承認的。蒙昧的偏遠村落或許能定人生死,裡正跟李鄉長卻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
他們今兒這般不過是叫毛氏吃個教訓,哪裡敢真的傷人性命。
浩浩湯湯一群人押著毛氏走出遊街,這般也足夠讓毛氏抬不起頭。有時候流言蜚語被刀子還要利,殺人不見血。
王姝倒是沒有跟上去,反而是折回了自己的屋子。將埋在床下的一箱金條給挖了出來。
這時候,王家鏢局的人也到了。
正好李鄉長也沒商議好是該怎麼處置毛氏,他們倒是可以幫著王程錦繡了毛氏。但這事兒無論如何說,都有些牽強在的。於是派人來找王姝過去。
王姝吩咐他們守好了王家,跟上了被李鄉長派來的人。
毛氏最後到底沒有被浸豬籠,李鄉長好歹是個秀才。再來,毛氏到底跟張耀民有過孩子。商議來商議去,最終還是決定代表已故的王程錦,給了毛氏寫了一份休書。
自打王姝派人去張家村將他們帶過來,就有張家人去縣城找張耀民了。張耀民好歹是個主簿,正經的官身。
他來得快,休書還沒有給出去,他人就到了。
好歹是縣裡的主簿,說話自然是比裡長、鄉長說話要有分量的多。何況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帶了不少衙役。趕來的及時,在毛氏開口要說什麼之前,強勢地將人帶走了。不過生怕毛氏一不小心亂說話,張耀民是命人堵住了毛氏的嘴。
來得及,走的也急,當天就離開了。
王姝倒也沒覺得遺憾,本來她今兒弄這一手就不是為了要毛氏的命,而是堂而皇之地拿走家裡的那廂金子。能將毛氏趕出王家,拿回王家的玉印和鑰匙已經是意外之喜。
彆的事,她不敢奢望太多。
折騰了一整天,王家還有一攤子事情等著料理。
王姝琢磨著,要不然就叫人回縣城給袁嬤嬤說一聲,這段時日她便在王家。等將王家的事情完全料理完再回去。可左思右想,這一大攤子事不是一日兩日能料理得清的。不過一想到自己妾室的身份,這個要求怕是沒那麼容易答應的。
她長歎一口氣,隻能先回蕭家。
清河鎮離得臨安縣雖然不遠,但啟程時已經天色已晚。路上再一耽擱,就更晚了。為了能儘快趕到,車夫特意換了一條近道。不走寬敞的官道,抄小路,能省至少一刻鐘。
馬車跑得飛快,王姝累了一天,靠在車廂壁上假寐。
月明星稀,伸手不見五指。馬車在經過城郊的山路時,忽然在半路被截停了。
王姝假寐的眼睛瞬間睜開,還沒出聲問外頭什麼事。就感覺車簾子被一隻素白的手掀開,那手在月光下極其的顯眼。掀開了車簾子便俯身進來一個人。
黑咕隆咚的,一陣青草水汽夾雜了淡淡檀香味道的氣息瞬間充斥了車廂。
王姝眨了眨眼睛,耳邊響起清淩淩的聲音:“送我去臨水寺。”
王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