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之如今讀書十分刻苦,習武也分外的用心。短短一個多月不敢說學出了名堂,但也確實有了點架勢在了。至少不會再因為《龍文鞭影》瞧不懂而傷懷。
王姝的馬車才到門口,聽見動靜的王玄之就小跑著迎出來。
這段時日又是練武又是吃得好,王玄之眼瞅著個頭往上躥了一小截。王姝其實不算矮的,至少在女子中算中等。此時才將將十一歲的王玄之就已經到她的耳朵。不僅個頭躥了,王玄之的樣貌也發生了變化。飄忽怯懦的眼神堅定了不少,眉宇也舒展開了。
有句話叫相由心生,估摸著他眼界開闊了些,如今看著竟有些俊俏小少年的意思。
不過轉念一想也正常,她爹王程錦就是個英俊男子。鳳眸流轉,麵白如玉。身材高大,還生的一頭濃密的黑發。年輕時候對他有意的女子不知多少,隻不過她爹眼光高,看中了樣貌絕美的她娘。
“不錯,個頭躥了不少。”王姝捏了捏他肩膀,肩膀也硬實了許多。
王玄之抿著嘴笑了,高高興興地低頭任由王姝摸。
“用晚膳了麼?”
“用了。”王玄之一愣,立即道,“不過還能陪姐姐再吃一碗。”
王姝笑了,點點頭:“行吧,進去吧。”
姐弟倆用晚膳,吃的自然就簡單。
格桑麻燉了羊肉湯,格桑麻是烏竺瑪和托合提的母親。
前段時日她重病纏身,都要以為救不過來了。誰知道搬進王家,王姝給請了醫術高明的大夫,又賜了些名貴的藥材,硬生生把這命懸一線的老婦人給救了回來。老婦人雖說沒有賣身,私心裡卻已經認定了自己這條命就是王姝的。
王姝不在,她便儘心儘力地替王姝照顧著王玄之。
格桑麻是漢人,但在邊境呆久了,口味也發生了變化。她做羊肉是一絕。煮的羊湯也是一絕。王姝就乾脆用湯下了一鍋麵。順便拿羊肉炒了個臊子,澆在麵上。吃了滿滿一大碗。
“吃得多好,吃得多好,”格桑麻看王姝是哪裡都是最好的,“吃得多身體才好,人才水靈。”
格桑麻的漢話說的不是太好,夾雜了口音。不過王姝都能聽得懂,笑了笑,“可不麼?吃得多才好呢。小雞啄米似的吃有什麼意思,就該大口吃。”
格桑麻聽王姝搭理她,笑得一張老臉都是褶子。她早年日子過得極為困苦,一個孤苦的女人帶著兩個混血的孩子,不知受過多少苦難和冷眼。才四十多不到五十的年紀,牙齒就已經掉光了。看起來仿佛六七十,皺成了一團。不過這一笑,卻叫人瞧了心裡暖洋洋的。
王姝陪王玄之說了會兒話,轉頭就紮進書房。她先前在田埂上隻記錄了零碎的信息,此時自然是要做出詳細的記錄。然後謄寫到冊子上,裝訂起來。
奮筆疾書是少不了的。王姝一寫起來,還容易忘事兒。
寫著寫著,都到半夜了。她就沒想起來抬頭看看。還蹲在地上查看沒有乾的紙張,看有沒有哪裡有遺漏。與此同時,蕭衍行看著黑洞洞的小院,裡頭一個人影兒沒有。
“……她是屬什麼的?”蕭衍行沉默許久,忽然開口問。
莫遂一激靈,莫名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好,好像是屬猴兒的。”
“猴兒麼?”
蕭衍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怪不得。”
……怪不得?怪不得什麼?怪不得管不住麼?
莫遂覺得自己平常還挺能揣測主子爺的心思的,可一涉及這種事,他就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了。這是誇讚王小君聰穎?還是沒看到人生氣了?
“爺……”莫遂覺得有必要挽救一下,“小君估計是嫌寺廟的齋菜難吃,出去打野食了。”
蕭衍行:“……”也確實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不過,“打野食打了一天?”
莫遂低下頭,閉嘴了。
空氣陷入一陣死寂。
“……你說,王姝知道為人妾室逃奔要坐大牢麼?”又過了許久,蕭衍行忽地幽幽地開口。
帶著喜鵲正鬼鬼祟祟摸回來的王姝,身體驟然一僵。
“被抓到,鞭三十算輕,重則斷手斷腳。”在這漆黑又悶熱的夜裡,一輪明月當空照。月光灑在蕭衍行身上,將他的僧袍染上清輝。卻擋不住他那優美的嘴裡吐出了最冰冷的話。
王姝:“……”你大爺的,知道了知道了!逃了要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