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得的,也會第一時間認出來。超級可怕的辨彆能力,王姝都懷疑這人要是在後世,是刑偵一把好手。
“辣椒。”老底都給他知道了,這點小事自然也不必瞞著,“一種西域來的蔬菜,也挺好吃。”
蕭衍行揚了揚眉,沒有在繼續發問了。
王姝也沒用膳,過來陪他一起吃。
蕭衍行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又抬頭看向王姝,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已經有很久,很久,他不曾跟姝兒單獨坐下來好好的用膳了。此時又能這樣平和親密的在一起,蕭衍行的內心十分的有觸動。修長白皙的手指伸進食盒,他輕輕鬆鬆將裡頭吃食拿出來。
王姝在他對麵坐下來,不得不說,有王姝在,再沒有食欲也會被帶出食欲。
不知不覺,這一大堆的食物兩個人全部吃乾淨。甚至因為辣椒的格外刺激,將人的食欲刺激得膨脹,蕭衍行比平時的食量更進了一步。愣是吃完了所有還覺得意猶未儘。
“不宜過食。”王姝瞥了他一眼,“你都好久沒正常用飯,一次性吃太多小心積食。”
蕭衍行:“……”
吃完,王姝拎著食盒就準備走。等快走到門邊,見蕭衍行這卷王竟然低頭又翻起了卷宗,乾脆又折了回來。
蕭衍行抬起頭:“?”
“吃飽了就坐不好,”王姝一本正經地要求,“爺陪我去竹林轉轉。”
蕭衍行眨了眨眼睛,詫異得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都是有些僵硬的。
說起來,兩人雖然早有過很多次的親密,甚至孩子都有了倆。王姝卻甚少在這些事情上提出要求。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姝兒主動邀請他一起逛園子?
隻那麼一瞬間,蕭衍行在卷宗和王姝之間做出了選擇。
“走吧。”
王姝:“……”
兩位主子慢慢又有了和睦的樣子,儼然有恢複以往親密的架勢,叫兩人身邊伺候的下人心中都難掩激動。薑嬤嬤更是恨不得敲鑼打鼓,慶祝一番。拉著想要跟著王姝的喜鵲,讓雲雀跟上。比起喜鵲二愣子,顯然雲雀要知情識趣的多,也妥帖得多。
王家小院這邊兩人正在竹林裡轉,偶爾聊一聊農科屬的事或者兩個孩子的事情。漸漸的,氣氛倒也十分融洽。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竹林深處。
一抬頭,兩人具是看到了竹林中央的大理石桌椅。
王姝身體不受控製的一僵。都怪蕭衍行,她如今隻要一看到那石桌,腦海中就忍不住浮現被蕭衍行按在石桌上做的種種。蕭衍行似乎也想到了一樣的事,瞥著王姝泛紅的耳朵,心裡也有些異樣。他揉了揉王姝的頭發。還沒開口,就被某人打斷。
“想都彆想!”王姝義正詞嚴地拒絕,“不想猝死,你就彆整那些花活兒!”
蕭衍行被她逗得笑出了聲,卻也沒有否認:“你的相信我的體力。”
……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
她現在身家性命都掛他身上了,他要是真倒台了,她王家的所有人可不就是要跟著一起陪葬?王姝踮起腳尖,一把捏住蕭衍行的下巴。將他的眼睛和臉從石桌的方向轉過來,朝向竹林的小路:“走吧,不吃不喝不睡覺的人,還想什麼好東西?活著吧。”
蕭衍行:“……”
“你若是死了,我還得重新找個跟你差不多的人。”王姝一點不客氣地開口,“太麻煩了。”
蕭衍行被氣笑了,“你還想找彆人?”
“那不然呢?”王姝理直氣壯地梗著脖子道,“我這樣的棟梁之材可不能砸你手裡。”
“氣節呢?”
“那是什麼東西?”
“……”很好,一句話將他所有的花花腸子給打的稀碎。蕭衍行沒忍住低頭咬了王姝的耳垂一口。咬完也不看她,目不斜視地就往前走。
看來,為了讓這‘棟梁之材’將來彆琵琶彆抱,他還得好生的護住自個兒一條命。
王姝捂著自己的一個耳垂看著他匆匆的腳步遠去,皺眉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狗嗎蕭衍行這家夥……”
雲雀眼觀鼻鼻觀心地提著燈籠,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
蕭衍行是不是狗,很難說。估計隻有王姝知曉。
江南這邊,魏花了不少功夫,摸到了這個所謂的陳子盎。
陳子盎,雖然也姓陳,跟當初王家商鋪的陳俊生陳良生是本家,但又不是那麼親近。他們雖同屬一源,卻在代以前就分了家。陳俊生陳良生一家乃是主支,陳子盎這一家乃是旁係得不能再旁係的分支。雖然有著親戚關係,但跟陌生人也差不離。
這也是當初王家端了陳家一家子,沒人知曉陳子盎的根本原因。若非呂黎提到陳子盎,魏特意來查,估計王家根本注意不到陳家還有幾個旁係分支在。
這一查,還真就查出了點東西。
隻能說陳家當初所圖不小,京城陳良生堂而皇之占了王家京城分鏢局後,指使了主家這邊蠶食吞並江南分鏢局。靠著給江南織造局打掩護洗錢,攀上內務府……原本以為他們是想吞了王家兩個分支,如今查到這個陳子盎才驚覺,陳家竟然借著王家的便利開了另一個鏢局——南風鏢局。
這鏢局雖然在中原名聲不響,卻是擁有一條走西域的商路。
押運的許多貨物,跟王家的同類型。但因為不如王家的資曆老,得人信任,如今還是頗有些不起眼。南風鏢局發現搶不走王家的肉以後,換了思路分一杯羹。他們押運王家不願押運的東西,仗著大慶沒有,許多人不認得,偷偷摸摸地往大慶運。
押運的貨物有西域特殊香料,特殊作用的藥材和毒物,一些大慶朝廷明令禁止不準在中原流傳的貨物。其中就包括了呂黎想要的特殊香料。
魏用特殊手段逼問,隻知道這香料起先在西域某一國盛行。後來不少貴族因使用過量而喪命於此物。這香料便被西域的國家列為禁物。而這個香料最突出的兩個作用:催情、迷幻。
查清楚這些後,魏就果斷地扣了陳子盎的一批貨,並且立即飛鴿傳書給王姝。
他的信件如今沒到王姝手中,王姝先收到了王如意的信。
信中,王如意還在旁敲側擊詢問她選秀資料丟失的事情。同時也為了表達誠意,她告知了王姝幾件大事。第一件是自然是與王家有關,與王程錦的死息息相關。江南織造局禍事的源頭葉慧瓊,被發現暴斃在冷宮之中。被人發現時,早已氣絕多時。
第二件事,乃是宮中近來多了一位女眷,相貌與王姝有著五六分的相似。王如意在信中詢問王姝,是否有流落在外的兄弟姊妹。畢竟王程錦常年在外跑商,甚少在家中。
王姝看到這個消息隻覺得荒謬。她爹對她娘一心一意,有王玄之這個意外已經是非常小的概率,不可能在外還有彆的孩子!什麼跟她有五六分相似?天底下像的人不知多少!
氣憤地將信扔進了簍子裡。
思來想去,王姝還是覺得如鯁在喉。這王如意為了引她回信,無所不用其極。
她叉著腰在屋裡轉了一圈兒,最終還是沒忍住提筆給王如意回了信。
荒謬是荒謬,但葉慧瓊的死也確實引起了王姝的好奇。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另外,王姝非常厭惡這種長相相似的橋段,有種異樣的膈應。她如今跟蕭衍行在一起,宮裡又有一個跟她長相相似的女子陪著皇帝。這種微妙的背德感,讓王姝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果然替身什麼的,不管有意無意,都是十分惡心人的!
王姝這邊氣得不輕,京城這邊,顧斐也覺得令人作嘔。
他不懂一個女子可以沒皮沒臉到什麼地步,為何柳如妍會變成這樣?明明上輩子並非這般不堪,隻不過重來一次,她就可以偏執到這種地步?
“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放棄我?”
顧斐這段時日忙著為戚繼蘭的案子奔波,根本沒有閒工夫跟柳如妍糾纏。事實上,自從江南賑災款當庭逼迫眾臣捐贈,顧斐就走入了皇帝的視野。皇帝很欣賞這等骨子裡一把利刃的年輕人,更欣賞寒門出身靠自己本事站穩腳跟的年輕人。顧斐兩樣都占了,理所當然得到了重用。
他如今已經從五品修撰調入了擁有實權的大理寺,跟著大理寺卿徹查戚繼蘭受害一案。顧斐每日為了搜集證據,跟那些個蛀蟲鬥智鬥勇。其實身心已經足夠疲憊,真的沒有心思應付癡狂的柳如妍。
他捏了捏脹痛的太陽穴,厭惡的口吻早已不加掩飾:“柳姑娘,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執著於我?”
“我並非執著於你。”
柳如妍早已恢複了泰然的姿態,不管心中如何抓狂,她麵上總是端著一副溫婉的姿態。哪怕此時心中很死了柳如慧的無能,恨死了王姝這個商戶女,她依舊能笑如春風。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守護原本屬於我的美滿人生。顧大人,你總是勸我豁達,勸我莫要執著,為何你就不能看開一些呢?你莫要執著一些虛妄的並不屬於你的人或事?”她說,“若是你能以一個額平和的心態來麵對我,更加公平地看待我,你今日便不是這態度。”
“我不喜歡你你不明白嗎?我看到你就惡心。”顧斐已經不在乎惡語相向,他早就不在乎君子風度,“你非得我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才願意相信你我之間沒有未來嗎?”
……這樣的話,不管聽多少次,心裡還是會受傷。
柳如妍心裡跟被針紮一樣的疼痛,可是為了一切回到正軌,她願意忍受這樣痛苦的開端。她或許是入了魔障,或許是二十多年的美夢讓她不願意再看旁人一眼,又或者就單純的征服欲。柳如妍都沒有辦法放手,她寧願聽到這種話:“你如今不喜我,是因為有阻礙。隻要阻礙被清除,一切就會回到正軌……”
“你什麼意思!”顧斐一聽這話瞬間目眥儘裂。刀刃一般的眼神刺向柳如妍,“你要做什麼?!”
“我沒打算做什麼,我隻是在提醒你。”
柳如妍擦了擦眼淚,倔強的笑:“命運不允許她活下來,她一定不會活下來。”
丟下這一句,柳如妍再也無法忍受顧斐痛恨的眼神,轉身上了馬車。
馬鞭一甩,馬車吱呀吱呀地走了。
顧斐站在原地,怔怔的一動不動。許久,他的眼神漸漸地變得陰沉了起來。顧斐抬頭靜靜地看著天邊將落下去的夕陽,烏鵲南飛,晦澀孤獨。
“柳如妍……彆逼我對你動手。”
上輩子沒有為王姝報仇,是顧斐兩輩子無法原諒自己的錯。他不允許柳如妍做第二次。
許久,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轉身離開了巷子。
王姝還不知曉柳如妍這輩子還沒放過她,還打算對她斬草除根。王姝剛沐浴更衣出來,頭發還在滴著水,人就被下午小睡了一下午的蕭衍行給打橫抱上了榻。
蕭衍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腳一踢,將掛鉤上的帳子踢得垂落下去。
屋中薄紗被風吹得拂動,紗帳中的兩人姿容絕美,十分罕見。須臾,紗帳被掀開了一角,高大修長的男子丟下幾件女子貼身的小衣。烏發從紗帳的下擺落下來,在女子短促的呼吸聲中,一宿貪歡。
夜色氤氳,月如鉤。雨打嬌花聲聲啼。
一場夜雨降下來,天兒好似漸漸轉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