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胸外心臟按壓每次必須下按深度達到4-5厘米才能起效果,他在心裡默數著,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心跳停止超過五分鐘,腦細胞就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他還那麼小。
四十秒
一分鐘
葉一柏的額頭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周圍一切都仿佛安靜了下來,警察的喊叫聲,車輛尖銳的刹車聲,一切都好像變成了黑白的默片。
葉一柏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謝陽時的模樣,小小的一隻,站在角落裡,好像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都隔開了,明明和梁聰一般大的年紀,明明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但就是那麼瘦小。
先天性心臟病,在這個時代被西方稱為造物主懲罰的一種病,哪怕在後世,複雜的心臟病也少有心外醫生能跟你做出“治愈”的保證。
這個小家夥既然能長到10歲,說明他的心臟問題應該不那麼致命,或許隻是小於四毫米的室間隔缺損,或者輕微的主動脈瓣、肺動脈瓣狹窄。
等這個小家夥大一點,身體鍛煉得好一點,他可以做一個簡易的體外循環裝置,替他做心臟手術。
“陽陽!陽陽!”裴澤弼從停穩的車上下來,看到躺在地上的謝陽,瞳孔猛地一縮,快步想要跑過來。
“彆動!”葉一柏大聲喝道。
一分鐘按壓120次,十分考驗醫生的體力。
“葉,我跟你換。”
“等我做完這次。”
“擔架,擔架來了。”
葉一柏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著謝陽。
“葉。”
謝陽的頭輕輕動了一下。
“謝陽,陽陽,聽得到我說話嗎?”
小孩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他看著葉一柏,緩緩眨了眨眼。
葉一柏看著這個小家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輕輕笑出聲來,不過現在的情況讓他不能立刻鬆懈下來。
“隻拿來一個擔架嗎?”看著理查跑進,葉一柏從地上站起,因為站起來太快,他有一瞬間的暈眩,裴澤弼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後背。
“謝謝。”
“先把這個高空墜落傷送過去,他需要立刻手術。”葉一柏說道。
理查點頭,和艾倫一起將人搬上擔架。
“不讓謝小公子先治嗎?”如果是彆的醫生,周大頭早就上去阻攔了,但是在葉一柏這,他隻敢弱弱地抗議一下。
葉一柏看了周大頭一眼,“他傷勢更重,我有分寸。”
“哦。”周大頭瞬間不說話了。
沈院長早就在周大頭抱著謝陽出現的時候就知道一個擔架不夠了,他也早早向醫院跑去,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你不能指望他能跑得多快,因此比理查慢了一步。
不過也沒多久,另一架擔架也快速送到了。
紅十字醫院離這就幾步路,兩家擔架一前一後進入醫院,後麵還跟著一大群警察,引起了醫院大堂裡一陣接一陣的驚呼。
“呼吸囊,腎上腺素首次靜脈推注1mg,間隔3-5分鐘給一次藥,看情況酌情增減。”
“是葉醫生。”
“這個,拍片,送手術室,聯係外科,這個高空墜落傷,需要同時進行腦補和胸腹手術。”
“啊?”
“沒聽明白?”
“哦,好!”小鄭跑得飛快。
同時進行腦部和胸腹手術??這人還能活?
“艾倫,你看好謝陽,理查,跟我進手術室。”
“哦哦,好。”理查立刻點頭。
兩人匆匆消失在手術室裡。
“院長,這聯合手術……”周護士長有些為難地看向沈來。
沈大院長也一臉苦笑,這他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打算給一個同人同時進行兩台手術的,他咬咬牙,沒有直接拒絕,“我去看看情況!”
留下來的艾倫轉心關注謝陽,“現在下午時間19:12分,進行第一次腎上腺素推注。”
手術室
葉一柏和理查正在進行消毒工作。
沈來快步走進來,“兩台手術一起動,你有把握?”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葉一柏一邊刷手一邊看向看向沈來,“沒有。”
沈來被葉一柏的理直氣壯給驚到了,“那你說得那麼肯定!”
葉醫生水流下的手一頓,“他隻有這條路,可能還能活……”
沈來定定看了葉一柏許久,隨即苦笑,“你這話,得去說服其他外科醫生才行。”
冰冷的水從他手縫間穿過,他安靜地不發一語。
不多時,小鄭就把紅十字院的外科副主任給叫過來了,外科正主任正在手術,小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位範主任請到手術室。
沈大院長預料得沒有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葉一柏的說法,更何況這位範主任並沒有親眼見過葉一柏的實力。
“兩台收拾一起做,這不可能,現在人還沒死,你這個搞法,人肯定死在手術台上!”
“範主任,對衝性腦挫裂傷加上器官內出血,兩個都是致命的傷,任何一個不及時手術都得要命,一起手術,是這孩子唯一的生路。”
“葉醫生,我知道您是濟合的醫生,但是我作為外科醫生,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斷,兩台手術一起做,風險太大,而且你現在有家屬的同意書嗎?”
“沒有同意書,而且是這種萬分之一的生機,對不起,這違反了我作為醫生的原則,我認為,我們現在該做的是讓這位小先生好好跟他父母告個彆,而不是冷冰冰地死在手術台上。”
葉一柏理解這位範主任,外科醫生除了技術最要緊的就是判斷,永遠堅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是所有外科醫生都遵守的原則。
“範醫生,如果我現在要到家屬的同意書,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做手術?”
這不是梅奧,他也不是那個心外權威,不是那個一句話就能讓整個科室都跟著他動的大醫生,葉一柏努力放緩語氣,用一個後輩的語氣和範主任溝通。
範醫生看著葉一柏,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輕聲道:“葉醫生,我理解你,但是我堅持我的判斷。”
葉一柏重重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我理解。”他轉頭對理查道:“先準備開顱手術,小鄭,你去看看病人家屬到了沒,沒到問那群警察要人,就說我說的。”
小鄭護士早就在那天大雨的晚上被葉醫生收複,他的指令一下都不帶猶豫的,點頭後快速往手術室外跑。
“沈院長,麻煩你幫我調配齊人手。”
沈來這次應得很乾脆,讓周護士長打了幾個電話,不多時,手術人員就全部配齊了。
不管是30年代還是後世,開顱手術都算是大手術了,沈來也做了消毒工作,不知道是打算在手術室裡搭把手還是觀摩一下葉一柏這個腦內血腫清除術的過程。
約莫半個多小時後,小鄭護士拿著馮然的X片過來了,二維的X片能看到的情況十分有限,但還是看得出除了腦內血腫外,馮然還有多部位骨折,盆骨骨折膀胱破裂,內臟器官因為X片器官重疊的緣故,看不怎麼清楚,需要換體外多拍幾個角度才能看清晰。
但是也怪葉一柏習慣性地忘記了這個時代還沒有CT,並沒有事先叮囑,現在再去重拍一來一回浪費時間不說,還可能耽誤最佳手術時間。
反正外科不肯配合他同步進行手術,先把腦部手術做了,到時候等做胸腹外科手術的時候再拍吧。
“還有……葉醫生,家屬希望見見您。”
葉一柏聞言一怔,是了,畢竟是這麼大的手術,他這個主刀醫生於情於理都應該見見家長。
“你們先做術前準備,把馮然的頭發都剃乾淨,我去見見家屬。”
說著,他快步向手術室外走去。
剛剛樓頂的那位婦女,也就是謝家的保姆桂嬸兩眼無神地坐在手術室外,看到手術室門打開,她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向葉一柏。
走到葉一柏不遠處,她焦急而茫然的神色稍稍有了一絲緩解,她看向葉一柏開口道:“是您?”
葉醫生驚訝地看他,“您認識我?”
桂嬸搖搖頭,“我剛剛看到了,我從樓梯下來的時候,小少爺和然然一起躺在那,您讓醫生先帶然然走。”
“謝謝,連我這個做媽媽的都做不到,從小到大,我把他帶在身邊,但是不管什麼,我都是先緊著小少爺來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然然從來沒有被優先過。”
桂嬸說著說著,眼淚直接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她明明眼睛的睜著的,但是淚水就是這麼突兀地就下來了,然而她似乎毫無所覺,說話甚至沒有一絲哽咽。
“當然,這是應該的,我是下人嘛,他是下人的孩子,我們吃謝家的,用謝家的,當然要緊著小少爺來,但是今天……謝謝,謝謝您。”
她用力地彎下腰,久久沒有起身,葉一柏聽到她說,“如果是您,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她看向葉一柏身後的小鄭,“要簽字是吧,我不認字,能按手印嗎?”
小鄭愣愣點頭,“嗯,可以。”
桂嬸,按完手印,然後雙手遞給小鄭,她眼淚還是在流,嘴上卻強扯出一抹笑來,“那拜托您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一萬,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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