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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船街離開後, 裴澤弼又帶著葉一柏去拜訪了幾位老中醫,中醫在調理身體提高免疫力方麵很有一套,為了符合西醫院的用藥習慣, 葉一柏特意讓老中醫做成一顆顆小的藥丸子, 這讓老中醫十分不滿。
不過醫者的心都是一樣的,當葉一柏跟他解釋了小莉莎和馮然的情況後,老先生雖還在嘀咕水煎藥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效果最好,但翻起醫書速度卻快了起來。
兩人一個中醫一個西醫, 當然葉醫生自認為了解一些基礎的中醫知識, 兩人討論起來,葉一柏那半吊子的中西醫結合氣得老先生恨不得抓著這個小家夥讓他重新讀中醫基礎。
兩人在各自專業領域寸步不讓, 這場討論持續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兩人終於討論出兩張適合的藥房和成藥方式。
“瞿先生,那我三天後來拿藥。”
瞿老先生將葉一柏幾人送出門外,“好。我會準備好的。”見葉一柏就要離開, 他忍不住開口道:“葉醫生,其實你今天能來我還是很高興的。”
“這幾十年啊, 出來了太多新的東西, 到了現在,很多人都說老祖宗的東西過時了, 但是我學醫五十多年, 雖不敢說妙手回春, 但也算是救過不少人, 這治病救人的活計,怎麼會過時?怎麼能過時?”
“所以,你能來,我還是很高興的。”老先生再次重複道。
葉一柏聞言, 心中也不免唏噓,他知道中醫此刻處境艱難,但現在還不是最難的時候,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才是中醫最艱難的時候。
“老先生您說得對,治病救人的活計不會過時,時間和曆史總會給出最公平的答案。”
瞿老先生聞言,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四人坐著車往回走,葉一柏和裴澤弼來拜訪中醫,自然不會忘給謝陽抓幾副,這使得今天一整天都興高采烈謝小公子,瞬間都消沉了起來。
回到上海市區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著,和南市那邊仿若是兩個世界。
“葉醫生,到了。”車子緩緩停下。
葉一柏拿起龍珠球,打開車門,謝陽的眼睛隨著龍珠球的移動而移動。
“你想要這個?”葉一柏發現了謝陽的小心思,然而還沒等謝小公子點頭,隻聽得裴澤弼乾咳一聲,快速從車上下來。
他非常自然地幫葉一柏關上門,將謝陽關在了裡麵,隨後對周大頭吩咐道:“送小公子到裴公館,讓我舅公帶。”
周大頭大聲應了一聲好,利索地踩下油門,發動汽車,載著一輛懵的謝陽向裴公館駛去。
裴澤弼站在原地,臉上少見地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五月裡的傍晚,空氣中還帶著一絲炎熱,舞獅的後遺症還在,全身黏糊糊的,背後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黃色的毛線球粘在身上。
葉醫生一手托著龍珠球一手插兜,他抬頭看向裴澤弼,“那,去我那休息休息?”
“好啊。”裴大處長矜持地點了點他高貴的頭。
葉一柏領著裴澤弼向濟合大樓走去。
“葉醫生。”
“葉醫生。”
“《周六郵報》上的照片,真的是葉醫生嗎?太了不起了吧,這麼年輕!”
“是葉醫生沒錯,這個事上星期就在流傳了,理查醫生說的,隻是那時候大家以為他在開玩笑,今天院長室和護士站的電話都快打爆了,波恩醫生都來了好幾個電話,哦,我得提醒葉醫生讓他回一個。”
《周六郵報》的事猶如一個炸彈,將整個濟合都炸得七暈八素,早上當第一個醫生拿著一本《周六郵報》進醫院門的時候,幾乎整個濟合都沸騰了起來。
與華國人更注重世界首例這個榮譽不同,作為行業內頂尖醫院的從業者,濟合的醫生們更清楚這個新聞真正的價值,斷指再植,葉一柏開辟了一個全新的外科領域。
隨著近代工業化的發展,機器逐漸取代手工,大機器逐步取代小機器,工業意外的發生率直線上升,但倫敦、紐約這種大城市,每年因為機器斷手斷腳的人數就以數十萬計,更彆說其他的了。
“倫敦會瘋的。”這是卡貝德院長看到這一報道後的第一反應。
“這個神情的年輕人,他或許又會開創一個新的科室。”這是羅伯特的原話,說完這句話,身手矯健的羅伯特主任就直衝人事處,因為臨時救護中心創立不久,人員才剛剛招齊,因此葉一柏、理查等人的人事檔案還掛在各自原來的科室,羅伯特得在波恩醫生反應過來前,盯著人事處把檔案改過來。
葉一柏自然也發覺了醫院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搖頭輕笑,隨即就要領著裴澤弼往五樓宿舍走,就在他剛要踏上樓梯的時候。
突然,加護病房的方向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
葉一柏眉頭一皺,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喬娜急匆匆從加護病房裡走出來,看到葉一柏她似乎看到了救星。
“葉醫生,太好了,您在,今天換藥,小莉莎從勞拉金屬表帶裡看到了自己的臉,她一時接受不了,上午已經打過一次鎮定劑了,但是她還是冷靜不下來,托馬斯先生現在也在加護病房,理查醫生讓我再準備一支鎮定劑。”
“您知道的,莉莎她年紀小,又在恢複期,一天連續兩枚的話,我怕她受不了。”喬娜滿臉無奈。
“我去看看。”葉一柏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龍珠球塞給裴澤弼,他從褲袋裡掏出鑰匙,同時遞給他,“509,你自己上去吧。”
裴澤弼點頭,接過龍珠球和鑰匙。
葉一柏快速向加護病房跑去,路過護士台的時候,他目光掃過護士台上那本《周六郵報》,“借我一下”,邊說著邊拿過雜誌,不多時就消失在了走廊儘頭。
加護病房裡已經亂成一團。
莉莎不停尖叫著,努力晃動著自己的雙手,她原本已經愈合的右臉頰好像蹭到了哪裡,再次變得血肉模糊起來。
托馬斯先生和理查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不停安撫著,但小莉莎完全聽不進去,肩膀被按住,她就用力蹬腳,引流管隨著她的動作左右甩動,一副再大點裡就會被甩出來的模樣。
勞拉紅著眼睛,用被子包裹住小莉莎的腹部,努力固定著她的傷口,使之不至於因為莉莎的大力而崩開。
“是喬娜嗎?鎮定劑!鎮定劑!”理查聽到開門聲,立刻大聲喊道,“趕快,再不讓她安靜下來,傷口崩裂就完了!”
“是我。”
葉一柏穿著西裝褲和白襯衫,他來不及換上白大褂,快步走到小莉莎床位,抓住小莉莎蹬床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