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醫生的眼睛眨了眨,他側頭看向跳上車來的裴澤弼,“我是不是沒問過你,你是什麼時候對我起心思的?”
裴大處長已經一隻腳跨進車門,聞言腳上動作一頓,差點跌倒。
他上車,關上車門,將鑰匙插入車裡,“一定要說?”裴大處長居然少見地有些慌亂起來。
葉一柏輕輕笑出聲來,“怎麼,我這個當事人不應該知道嗎?”
裴澤弼向來冷肅的麵龐更顯僵硬,同時臉上慢慢泛起一絲可以的紅暈來,“剛開始隻是覺得有趣,你一個學生的膽子居然那麼大,還有一個外文係的居然有這麼一手醫術,後來在杭城,你的膽魄和勇氣令我欽佩,還有……”裴澤弼頓了頓繼續道:“你穿白大褂罵人的模樣,很不一樣。”
葉一柏:……
裴澤弼說完,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他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偷偷看了葉一柏一眼,見他麵色如常,輕輕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不免也有些失落,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葉一柏則不由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他第一次對這位裴大處長改觀,也是在杭城,裴澤弼單槍匹馬摸進那些人販子的老巢裡,讓葉一柏發現原來這位裴大處長雖然處事霸道,但在大節處卻是無可指摘的。
“那我們對對方起心思的時間差不多啊。”葉一柏突然側頭說道。
於是裴大處長的手一抖,黑色的車子在馬路上走出了美麗的八字還順便闖了個紅燈,紅燈旁的巡警沒看到車牌,罵罵咧咧地用上海話罵著拿著警棍後邊追過來,前麵正好有輛車擋著,裴澤弼的車速慢慢降下來,使得後麵跑過來的巡警順利追上了他們。
“小子,不要命了,敢在你爺爺……”
裴澤弼晃晃將車窗降下來,隨即車外揮舞著警棍的巡警就好比被掐住喉嚨的公雞,發出一聲“嘎”的叫聲後,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眼見前頭的車走了,裴澤弼看了那個自稱他爺爺的巡警一眼,升上車窗,再次踩下油門。
葉一柏透過車後玻璃看到,那個巡警呆立在原地,隨後手上的警棍一鬆,掉落在地上,而他自己也似乎腿軟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馬路上。
裴大處長剛剛聽了葉一柏的話,心裡就像吃了一罐蜂蜜一樣甜,才懶得計較這個小巡警的口花花,他轉頭看著葉一柏,說道:“我很高興,也……很幸運。”
葉醫生將他的頭轉了回去,“好好開車。”
裴大處長:……哦
裴澤弼和葉一柏兩人車上十分溫馨,而同一時刻的裴公館,氣氛則有些冷肅。
“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老師,因為這裡是公共租界,士兵們不能進來,所以我讓馮正進派了他的手下人過來。”瞿明誌見老爺子皺眉,加了一句,“長得凶的那種。”
鄒晟銘拄著拐杖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早知道應該把見麵的地點定在市區,那些個江湖人士還是比不上軍人實槍荷彈的氣勢來得大。若是澤弼真帶來那些個上不了台麵的,被這氣勢一衝,嚇破了膽,澤弼也就會知道他們不合適了。”
鄒晟銘覺得他真的為裴澤弼操碎了心,那小子性子倔,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怎麼才能讓他自己想清楚回轉過來,鄒晟銘想了兩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
現在裴公館從門口到主樓,都站滿了氣勢洶洶的江湖人士,三十年代的江湖人士可大都都是見過血的,瞿明誌還專門讓好友馮正進挑了手底下最凶狠的弟子,這些人往那兒一站,這一般人見了腿肚子都會軟。
鄒晟銘了解裴澤弼,裴澤弼這人雖然倔,但極其驕傲,如果他那個所謂的伴侶真的被這種陣仗嚇到了,這位裴處長絕對不會有臉將那個人帶到他麵前來。
“老師,您這樣做,會不會過了?澤弼他這次好像挺認真的。”瞿明誌道。
老爺子的拐杖在地上碰得“砰砰”響,“認真,我也很認真啊,我的要求很簡單,要不找個良家婦女安安生生地給老子過日子,要不……”鄒晟銘說到這裡,又想起了他曾經的學生,“要不找一個真正能陪他走下去的人,這個世道朝不保夕的,如果真能找到一個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倒也不是壞事。”
“老師……”
“他要是給老子找那個孫家小子一樣的戲子,老子非崩了他,再到地下給我的老姐姐賠罪!對了,把我的槍去拿來,還有我床頭那個盒子,一起拿過來。”
“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