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緩,傅韶才說:“賭上男人的名義如何?你和我比試一場。”
聽到他說要比,其實蘇枕已經明白傅韶這是在用計謀引他出現,或者是用激將法想要刺激他做出一些不夠理智的行為。
但是聽到傅韶說,不要嬌嬌回去也可以,也就表示,如果傅韶口裡的比試他贏了,從今往後,傅韶就不會再纏著嬌嬌了。
蘇枕很快答應道:“可以。”
“比什麼?”
想到上次在山坡上就被蘇枕擺了一道,傅韶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前方被射穿窟窿的樹木,仿佛看到蘇枕被射穿身體的情景。
也算是遇到了一個極強的好對手。
舊仇加上新恨,傅韶和蘇枕都想著,如果不能“除”掉對方,那隻會在往後的日子成為妨礙自己的絆腳石。
蘇枕耐心地等著傅韶,直到聽他說:“明天上午九點,你來莊園,我們就用國外的一些方法來比試。我這邊準備一點獵物,我們比一比誰獵到的獵物多。多的一方就算贏。”
說到這裡,傅韶加重語氣:“我說話算話,如果我輸了,章安我會放,嬌嬌……我也會放棄。”
“不要報警,蘇先生,我相信你比誰都明白,報過警以後所經曆的絕望。”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傅韶可是調查過,蘇枕小時候的事情,像是噩夢一般纏繞著他的事情,永遠和陰影一樣揮之不去。
說的正是蘇枕的母親被綁架撕票的那件事。
也許蘇枕會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初沒有聽信警察的話,會不會還能等回母親?
蘇枕比誰都要知道報警後會發生的結果,傅韶就是掌握了他的這個心理。
蘇枕一定會答應。
而蘇枕會的東西也很多,騎馬、射擊等等,他都有練習過。
傅韶並沒有為難他,選擇一樣雙方都會的才能,彼此都能夠很快上手。
這樣好的對手能夠碰上,確實千年難遇。甚至傅韶很興奮,期待他的出現。
通話到此結束,傅韶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就將電話掛斷。
聽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蘇枕垂下手臂,指尖微緊。
韓嬌嬌看著他:“傅韶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他是不是讓你過去?”
“你不要聽他的。”韓嬌嬌去奪他手心的手機,發現他的指尖微涼,病況是有好轉,但他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現在也有點虛脫站不穩的感覺。
韓嬌嬌說:“我們還是報警吧。”
國外警方的電話是多少她得查一下,先解鎖手機在網頁搜索中。
卻被蘇枕奪過手機。
韓嬌嬌不解地看著他。
蘇枕說:“不要報警。”
他想起小時候的事,在家人報警後,警方搜查回來運送回來的隻是他母親一具冰涼的屍體。
她的臉上身上被蓋著白布,他年紀小,站在她的身邊,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者說,不想去想象這意味著什麼。
在他伸出手想要將白布掀開的瞬間,其他的長輩們抱住他,阻止他。
有人在哭泣,讓他不要去看。
當時蘇枕隻是想再見見母親一麵,但是所有人都告訴他不要。
因為她離開了,離開時的情景有點慘,麵目可怖。
長輩們害怕他被嚇著,他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如果嚇出心理陰影怎麼辦?
所有人都忘了,在這個前提下,白布下麵的人是他的母親,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她始終都是他的母親。
他不會害怕她的樣子,不會害怕她成為什麼樣子,隻會害怕她的離開。
擔架被抬遠,在人們悲慟的聲音中,他淚眼模糊地看著母親的離開。
一直到火化的時候,也沒能瞻仰到遺容。
從那以後,蘇枕再也沒有哭過,也幾乎沒有什麼事能夠擾亂他的心。
章安跟在他身邊很久,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蘇枕說:“我去擺平。你明天留在這。”
韓嬌嬌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內容:“傅韶和你到底說了什麼?”
蘇枕平展著眉,說:“明天,我會和他比試,比贏了,他就放人,你就自由。”
“要是輸了呢?”韓嬌嬌的腦海裡有點亂,她怎麼都沒想到蘇枕居然會答應傅韶?
這完全不符合蘇枕的性格,蘇枕肯定能夠想到更好的辦法,一定是傅韶,利用了蘇枕的心理。
對,綁架,撕票等等事,是這些影響了蘇枕的判斷。
韓嬌嬌應該一早就猜到蘇枕最忌諱的事是什麼。
“要是輸了怎麼辦?”更關鍵的是,連韓嬌嬌都揣測出傅韶的意圖,她不信蘇枕沒察覺出,喊他比試是假,想辦法要對付他才是真的。
甚至韓嬌嬌都已經想到傅韶會想出多少種辦法,比如製造出車禍,讓蘇枕跟著車一起摔下山坡,和上次他遭遇的一樣,險些在爆炸中身亡。
又或者,讓他在路上遭遇“劫匪”。
傅韶這個人心思縝密,詭計多端,韓嬌嬌很擔心蘇枕的安危:“傅韶這是想要引你過去,你不明白嗎,你要是過去了,就是在他的地盤上,他到時候用什麼辦法對付你,你都不知道。你怎麼能夠輕易答應他?”
“我不會輸的。”蘇枕垂著眼瞼,低眸看她一眼,隻是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在他的人生字典裡,沒有“輸”這個字。
“你不要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意見不合。
對傅韶來說,比賽的輸贏根本不重要,引蘇枕過去才是真的。
韓嬌嬌說:“傅韶就是一個瘋子,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你不能去,你肯定不能去,我們報警,和警察一起去。警察到了,他不敢不放人。”
蘇枕堅持說:“這次不解決,他以後還會纏著你。”
而且……蘇枕看著她:“你也說了,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看著眼前嬌嬌小小的一個人,她的眼底流露出的擔憂和惶恐比任何時候都要強,他竟然讓她擔心到這個程度,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感到害怕。
一絲害怕都不行。
傅韶說的話他不能認同,但有一點傅韶說的沒有錯,這之間本來就是男人的對決。
他不會讓傅韶笑到最後,也不會讓他為所欲為。
畢竟對手不是旁人,而是他。
蘇枕平複下心情,可能是燒剛剛退下一點,還頭昏腦漲的,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為任何一個決定感到後悔。
從嬌嬌的身邊經過,他為她留下一個寬大的背影。
直到聽到身後的人急得好像能哭的聲音,在說著:“你瘋了嗎,我不管怎麼勸你,你都會去是不是?”
他終於站定,腦海裡屬於理智的一根弦逐漸崩毀。
蘇枕身子僵硬一瞬,脫口就說:“為了你,我就算瘋一下又怎麼樣!”
韓嬌嬌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句話,蘇枕平時看起來很清冷,不沾一點人間的煙火氣息。
但是這一刻,他居然發出這樣的言論,這麼的振聾發聵。
他還突然轉過身,眼中好像燃著一團濃烈的火。
蘇枕突然三步並作兩步地折返回來。
韓嬌嬌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晚霞下看到他越來越近的臉,輪廓分明,五官英俊。
他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抱住她,她一下就栽進他的懷裡。
蘇枕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低下頭瘋狂地親吻她。
她被親懵了。
沒想過蘇枕也能這麼的凶猛。
即使生病,他的力量感也能傳遍她的全身,將她緊緊包圍。
如同一把濃烈的火,燒遍全身。
他親吻她的雙唇,撬開她的唇齒,絲絲入骨的甜味刺激著他的神經。在四肢百骸裡猛躥。
韓嬌嬌被他抵在門框上,不管是嘴裡,還是鼻子裡都是他的氣息。
蘇枕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雅的香,她被吻得腦海有些暈眩,幾乎跟不上他的節奏。
直到嘴皮都被他吻腫了,他的頭皮一麻,好像終於發現什麼。
剛剛狂野起來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宣泄出來,會這麼的引人瘋狂。
韓嬌嬌雙眸潤潤的,像是有水光,有點被欺負壞了的樣子,也像是被他狂野的樣子給嚇住。
蘇枕索性抱住她的肩,把她的頭抵在自己的懷裡:
“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我不會的。”
韓嬌嬌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他的身體很熱,滾燙滾燙的那種,燒起來一樣。
這種感受好像也傳染給她,她莫名也抬起手臂,環住他的腰。
溫溫軟軟的觸感讓他的腰身一顫,他閉起眼,覺得自己是病了。
但病了也好,病了才能更任性地表現——更真實的自我。
……
晚霞依然在天邊不散,像是一團火吹到了他們的“原野”。
章安依然被捆在花園裡,隻能坐著乾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幕。
紅茶早就涼了,點心也被風吹出裂紋。
傅韶從園藝間裡拿出一把斧頭,一步步地朝著章安的方向走來。
章安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雙腿狂蹬地麵,直到傅韶離自己還有幾公分的距離,他還真的抬起斧頭,嚇得章安把眼睛閉起來。
但下一秒,並沒有任何動靜,章安又偷偷睜開眼睛,看到傅韶看著他的樣子,好像在欣賞什麼似的,嘴角一勾笑了起來。
章安心裡一沉,他剛剛的舉動在傅韶的眼裡看來,的確滑稽又可笑。
他也不想這樣的,實在是這個人陰晴不定,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會做出什麼嚇死人的舉動。
而傅韶隻是拾起桌上的一個甜點,塞進嘴裡細嚼慢咽起來。
接著,他拿著斧頭,走到被射穿的那棵大樹旁邊,舉起斧頭一下一下地砍下去。
看著他這樣,章安的腦袋直冒冷汗,這個男人簡直好像把樹當成什麼人物一樣,在不斷地砍樹,不斷地發泄。
腹部的傷口因為二次撕裂,一直不停滲血。
紗布早就紅了一片。
傅韶每抬起一次斧頭,就要用十足的力氣,也會加重傷口撕裂的惡化。
他額角滾落豆大的汗珠,咬著牙,好像拚命地忍耐著,或者是拚命地享受著腹部帶來的疼痛。
每砍一次,大樹的木屑在身邊揚揚灑灑。
他嘴裡念著:“嬌嬌,嬌嬌,你是我的,是我的,一輩子,永永遠遠都是我的!”
又狠狠地砍下一次。
直到有人牽著幾匹馬過來,傅韶才停下動作,轉身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