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時的路上, 韓嬌嬌已經聽蘇枕簡要說明過, 賀臨江受傷的過程以及受傷的程度。
她能想象到當時空寂無人經過的小巷裡, 那些小混混們如何聯手起來對付賀臨江一個人。
磚頭拍在他的後腦勺, 鮮血當場橫流。
根據警方提供的素材,人們還了解到, 賀臨江當時還強撐著意誌, 往維納斯酒吧的方向前行了幾步。
雖然很快就被人發現倒在地上,沒有耽誤到治療,但因為傷情較重, 做過手術以後連續幾天都沒能清醒。
醫生說, 像賀臨江這樣的情況有點危險,以後很有可能變成植物人,當然也有一定的概率能醒過來。
可以安排一點他平時很親近的, 比較在意的人多陪陪他說話。
所以這幾天賀遜和韓雪珍兩個人都輪流留下來照看他, 守在他的身旁,感覺要把這輩子的話都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來。
賀遜也不知道自己對著這個兒子,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話要說。
好像把之前欠他的關心,一下子全都還給他。
可惜效果甚微,心電監護儀上的數字很平穩,賀臨江的狀態也很平靜。
賀遜平時一個特彆能說笑, 體態很年輕的人, 轉瞬間在經曆這樣的變故後, 幾天之內好像老了很多。
雖然他不想讓韓雪珍, 讓韓嬌嬌擔心, 從他的眼神中,嬌嬌讀出為人父的心酸。
她垂著頭,眼淚不受控製地啪嗒啪嗒從眼眶裡墜落,地上都被淚水糊濕了一片。
望著賀臨江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的麵孔,一時之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喉口仿佛有什麼堵在那裡。
緩了好半晌,嬌嬌才啞著嗓音說:“賀叔叔這幾天愁得頭發都白了,每天都睡不好,人也瘦了。他說他為你驕傲,有你成為他的兒子,他很自豪。”
“你快點醒吧,大家都很想你,我也想和你當麵說一聲謝謝和對不起。”
哭得眼睛都有點紅腫,酸脹到快睜不開來時,她趕緊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
緊闔的眼皮下,賀臨江那對眼球又在快速轉動,好像是聽到了近在身邊的聲音,但還有一道枷鎖,阻止著他破開泥土。
明明是近在身邊的聲音,卻好像隔得很遠,在千重山萬重水之外。
韓嬌嬌又說了一會兒話,說了什麼話他聽不清楚,也判斷不出來,但是能分出來,那是嬌嬌的聲音。
說到嬌嬌,在最後,他最大的執念就是嬌嬌。害怕分彆以後她被傅韶給囚禁在一個無人能找到的地方。
所以他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就算是在最危急最險要的關頭,也依然想要伸出手,緊緊抓住她的身影。
考慮到他一個傷患需要好好休息,韓嬌嬌說了一會兒話後,將情緒收斂好,打算出去讓他好好靜養。
剛轉過身,身後伸來一隻手,竟然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氣其實很小,但有如千斤重。她被拉得登時不能動彈,好半天才側轉過身體。
賀臨江的指尖在顫抖,眼睛也隻睜開一條縫。
但這樣足夠了,正好可以看到嬌嬌的身影在視線之內。
韓嬌嬌啞然片刻,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剛蘇醒,還不能完整地說話,隻能嘶啞著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念:“嬌、嬌。”
手指被牽住,一股冰涼的觸感通過指尖,隨即傳遞到她的全身。
韓嬌嬌馬上叫道:“醫生,醫生——”
不敢置信也不可思議,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牽動著心。
主治醫生在為他做完詳細的檢查以後,發現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意識也已經清醒,沒有失憶、障礙認知等情況,醫生恭喜了一下賀遜和韓雪珍。
不過還不能高興太早,就怕有什麼後遺症,所以這段日子賀臨江都得留在醫院裡觀察。
關於他一直不醒的情況,賀臨江和所有人說,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一直在走路,路上都是荊棘,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也不知道路途的終點在哪裡,但是心底一直有一個信念在促使著他不斷往前行進。
過程中有畫麵回閃,他可能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獨記得“嬌嬌”兩個字。
因為有這層信念,他才能從荊棘遍野的叢林中走出,才能不至於迷失在自己的夢境中。
途中,蘇枕也獲悉了賀臨江已經蘇醒的消息,所以處理完傷口以後,他也立即趕到病房之中……
進入眼簾的是臉色蒼白,還未痊愈的賀臨江,躺在床上聽著賀遜在說話的一幕。
韓雪珍陪在賀遜的身邊,他們的身旁還站著那個嬌軟的身影。
雖然是在聽賀遜說話,但賀臨江的眼神明顯停留在嬌嬌的身上,根本舍不得移開一點。
他神情微閃一下。
曾經賀臨江問過他一句話,你就不怕我把嬌嬌搶走嗎?
他回答,說怕啊,就因為是賀臨江,他才會怕。
而且他不覺得後來賀臨江說過的一句話是開玩笑的,或者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賀臨江說他遲早能讓嬌嬌心甘情願嫁給他,蘇枕不覺得這句話會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