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向陽趕過來時, 宋妙言已經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也洗過了臉重新梳了頭發, 看到徐向陽, 她主動上前道了歉。
平時宋妙言在徐向陽麵前,哪有這樣過, 不管是小時候打架逃跑時, 宋妙言摔在地上磕破了膝蓋, 還是偷果子被狗攆的各種時候, 宋妙言都是堅強大氣的,在他麵前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先前宋妙言哭著鬨脾氣的時候, 徐向陽確實有些不耐煩, 但這會宋妙言一道歉, 他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覺得宋妙言平時再哥們兒義氣, 其實到底還是個女孩子。
“你放心,哥肯定不會不管你。”徐向陽拍了拍宋妙言的肩膀。
其實不光是魏延安, 就是他媽,也跟他講過, 離宋妙言遠一點, 但徐向陽覺得,宋妙言的爸媽歸爸媽,宋妙言跟她爸媽是不一樣的。
就算宋妙言想靠著他回城,他也是願意幫忙的。
下鄉到現在,徐向陽也看清了一些人, 剛下鄉那陣子,以前那幾個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好,老往他這裡來蹭票、借錢,他想著大家都是兄弟,又說好了什麼時候還,給蹭也給借。
結果到最後,不是拖著不還,就是給他哭窮,多年的兄弟能怎麼辦?隻能是算了。
也就是宋妙言了,夠義氣,寧願自己不吃也要省著他一口,不過因為有魏延安在,他倒也用不上宋妙言省,但這個情徐向陽記。
宋妙言抽了抽鼻子,笑著道,“你還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彆到時候畢不了業,那才丟臉。”
見宋妙言又恢複到往常的樣子,徐向陽也放下心來,聽了這話也不生氣,“我說到做到。”
等他們倆說開了,林愛青才跟張曉慧從廚房裡出來,張曉慧拿著自留地裡新摘的嫩黃瓜,林愛青去屋裡搬凳子出來坐。
徐向陽要上工農兵大學的事,張曉慧和魏延安最早知道,剛回來她就問了林愛青,知道宋妙言是因為這事跟徐向陽鬨脾氣,還是在公眾的場合。
這是遇著了林愛青,要是遇著了彆人,先不說上大學這事了,就是孤男寡女兩個人站在路上,女孩子還哭哭啼啼的,怎麼能不惹人遐想。
張曉慧看了宋妙言一眼,才表情沉凝地看向徐向陽,讓他以後不要再在公眾場合提到引起他們吵架的這件事。
現在正是爭推薦名額最敏感的時期,彆被人聽了去,一封舉報信,徐向陽這學就上不了了。
要是彆的事,張曉慧也就不管了,但上大學是張曉慧心裡最大的遺憾和向往,她才會多嘴提點徐向陽。
張曉慧當年的學習成績特彆優秀,她畢業的時候高考還沒取消,以她的成績完全是可以直接保送的,不過因為成分問題,她不光與大學失之交臂,還被迫下了鄉,與家人生生分離。
看到徐向陽能有機會去上大學,張曉慧心裡特彆羨慕,哪怕工農兵大學並不是正統的大學,她也很羨慕。
她的父母和爺奶外公都是高知,以前父母的願望也是希望她能去全國,甚至全世界最好的大學去求學,隻是現在她這樣的身份,大學是這輩子是想都不敢想了。
張曉慧不希望徐向陽錯失這次機會。
她這話也沒避著宋妙言,宋妙言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要說林愛青這幫朋友裡,宋妙言最不喜歡的就是張曉慧和魏延安,總覺得在這兩人麵前,她就跟沒穿衣服似的,心裡的那點子算計,被人一眼看透。
“曉慧姐,我沒有把這事嚷嚷出來,我就是心裡難受。”宋妙言委屈地看向張曉慧。
張曉慧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依舊嚴肅,“你心裡有數就好,到時候毀了徐向陽的前程,你自己可也落不著好。”
這話就有些重了,宋妙言閉著嘴,不敢再開口。
工農兵大學的招生有要求,學員的政治思想要好,身體要健康,身家要清白,至少要有三年以上的實踐經驗,文化程度要求倒是不那麼嚴,主要工人、貧下中農,及青年乾部中選拔。
彆的徐向陽能夠夠得上,但這最重要的一條,要有三年以上的實踐經驗,徐向陽遠遠夠不上。
他下鄉才一年,這事要是因為他們吵吵被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一舉報,徐向陽這學肯定就上不成了。
這時候走後門進大學的人多,並不差徐向陽這一個,但你就是走後門,你也得悄麼聲地走,誰敢大張旗鼓。
這年頭,有紅眼病的人不少,為了個大學名額,有些人連命都舍得搭進去,何況是徐向陽這樣兒,病腳太過明顯,一抓一個準。
宋妙言沒敢在林愛青這麼多呆,啃了黃瓜,去陳愛黨那裡坐了一陣子,在窗口看到徐向陽回去後,再等了一會兒,才從陳愛黨那裡出來。
“我總覺得,宋妙言不會□□份。”林愛青跟張曉慧在廚房燒晚飯,林愛青站在灶邊炒菜,眼看著宋妙言走的。
張曉慧也跟著往外張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他們這樣打小的情分,外人隨意插手,多半會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偏偏宋妙言會裝,徐向陽又是個對朋友掏心掏肺,深信不疑的人。
林愛青也跟著歎了口氣,但這事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我看這事還得跟魏延安說說,他開口,徐向陽應該能聽。”
聽到魏延安的名字,張曉慧怔了怔,點了點頭,對林愛青的話表示讚同,讓林愛青有時間記得去說一下。
第二天上班,林愛青就找魏延安說了這事,讓他警醒著點兒,魏延安看了眼林愛青,“這事連你都看出來了,偏徐向陽那冤大頭愣是看不明白。”
“……”林愛青,什麼叫連她都看出來了?